花前月下,李鼎清也真是会大煞风景。
杨浩龙穿上绛红纱衣,左右打量,水银镜子里面的风髻露鬓与淡扫娥眉,是那么的柔媚。虽然铿锵玫瑰了这么多年,毕竟恢复了红妆还是挺好看的。
美人出浴,温玉一般柔光细腻的肌肤在灯光下面闪烁着一种通透的莹白,杨浩龙还没有欣赏完自己的镇守峨眉,已经被敲门声拉回了现实。
李鼎清已经一步跨了进来,“龙儿,你真美。”
杨浩龙那娇艳若滴的红唇菲薄的动了动,“二货,少溜须拍马。”
李鼎清露出一个笑容可掬的微笑,凑近了杨浩龙,“龙儿,我说的都是真的。”
杨浩龙拂动一下折扇,腮边两缕碎发在风中晃悠着,她浅笑,“好了,好了,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论真伪到此打住了。”
两人还没有坐稳,已经听到外面阿岳与人发生了口角。
依旧是不速之客摄妃娘娘。
摄妃锦袍玉带珠围翠绕一般悉悉索索的走到了杨浩龙的官邸,阿岳自然还是拦截不住的。
徐婳已经见到了嚣张跋扈的摄妃,一边碎步到了杨浩龙的身旁通报,“二门上阿岳与摄妃的从人发生了龃龉,主子……”
杨浩龙的美眸慧黠地转动两下,收好了折扇,长身玉立的走到了外面。
“阿岳,不得无礼,让摄妃娘娘进来。”杨浩龙站立在雕花门下,孤绝的身影就像是九畹之隅的一株翠竹一样。
摄妃这才收束了一下心神,拖动着迤逦的繁复锦衣到了杨浩龙的身旁,媚眼如丝的撇着杨浩龙,“龙相,不知道小孩儿夜晚啼哭不止该要怎么办?”
杨浩龙听到这里丹唇逐笑开,“此时还是到太医院讨一张药房,本相学识谫陋,倒是不清楚岐黄之术,娘娘又何苦咄咄逼人?”
摄妃手如柔荑,一下子拍了过来,杨浩龙看到那带着肃杀之气的手掌斩了过来,连忙用折扇兜住了摄妃的手。
“龙相……你。”摄妃并不买单,那张肤如凝脂的精致面孔变得难看起来。
杨浩龙浅笑,恭敬的笑一笑,“我们说事。说事。”
摄妃看到杨浩龙一本正经的,这才收束了如扇版打开的心神,暗暗的点点头,对啊,这一次过来目的并不是为难杨浩龙,而是……
曾经的名花倾国,到了今天也是徐娘半老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抱住了一脉,再怎么说也是要推到政治的风口浪尖的。
一方面楚皇已经垂垂老矣,后继无人之时忽然间烧起了一把邪火要找什么早就已经下落不明的三皇子,那么自己与五皇子不是岌岌可危了?
而整个纽带里面最关键的人物还是杨浩龙,如果用杨浩龙召回了三皇子,那么就会展开刀光剑影的夺嫡之战,想到了这里摄妃不禁有一点汗颜。
凭借自己人老珠黄,在这个以色事他人的年代看起来是不可以与三皇子一教短长了。
五皇子虽然势弱,但是毕竟是正统的龙脉,千万不可以让三皇子回来。
所以,最毒妇人心的戏码就要上演了,她需要间接的垄断三皇子回朝的纽带。但是在这个行动里面必须要除掉一个人,就是目前的龙相。
皎亮的上弦月落在地面上,通透如同一片水晶,丝毫看不出来地上凝重黑影里面的阴谋。
摄妃的修眉蹙着,有一种雁过寒潭的颤动,“本宫今日贸然过来,只为了想让龙相帮助皇儿拜托噩梦的危机。”
“噩梦?”杨浩龙只想要冷笑,这样的借口也是摄妃可以说得出口的,不嫌愚蠢的爆棚吗?
杨浩龙静观其变,不发一言,只是颊边保持着两个微微的梨涡等待着摄妃的下文。
摄妃身形有一点抖动,“实在是龙相你吓到了皇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皇儿夜夜都会凭空喊龙相你的名字,看来多半是害怕的厉害,本宫恳请龙相去看一看皇儿。”那双秀美无伦的眉睫还在微微的颤动着,就差掬一把辛酸之泪了。
月光反射的荧荧烁烁光斑照在摄妃的脸上,更显摄妃肤色晶莹楚楚可怜,杨浩龙将扇子插在了后领,“娘娘的意思是,让我深夜过去安慰一下五皇子?”
那柔美如玉的脸颊上因为这句话有了丰富的神情,“正是此意,龙相事不宜迟,随本宫过去便可略知一二。”
“好。”
杨浩龙只说了这一个字儿。
摄妃的瞳眸中却隐隐有算计之意,李鼎清那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将要举步离开的杨浩龙,“龙儿,你真的要去吗?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我不放心你。”
杨浩龙浅浅的笑着,但是声音里面还是有了清澈的责备,“二货,你都知道危险了,还不和我一起去。”
杨浩龙对李鼎清的生性虽苛了那么一丁点儿,但是李鼎清还是白目的跟在了杨浩龙的身后。
漫天的浓云,密而不雨。
几个人穿过一重又一重瑰丽又深重的朱红色的大门,便走到了太子的寝殿,寝殿里面灯珠莹煌,暖融融的。
杨浩龙跟随着摄妃到了太子的寝殿,李鼎清那迷离的眸光忽然落了过来,“太子真的在这里睡觉?”
杨浩龙也是感觉到了一丝诧异,这里分明是有一点凉飕飕的。
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内殿。
摄妃芙蓉色的广袖挥舞一下,“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让龙相陪五皇子说说话。”
“诺。”一群丫鬟奴才们一哄而散。
杨浩龙身上刺绣的凌云花纹在烛光里面有一点迷离,“五皇子在哪里?”
“就在床上呢,龙相你去看看吧。”摄妃的美眸顾盼,就像一块婉妹的虎睛石。
李鼎清也是慢慢的走到了床边,但是没有看到有任何的一个人,明黄色的被子里面微微的交叠,大概是一个孩童的躯体模样。
今天真是杨浩龙走遍了八荒*四维上下遇到的最怪异的事情。
杨浩龙呼唤一声,“五皇子。”然后伸手摇撼那一团似是而非的人体。
但是就在这时候床榻忽然被摁动了机括,“咔嚓”的一声,杨浩龙已经与李鼎清掉落在了里面。
杨浩龙早就猜到了摄妃会对自己下手的,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龙儿,你在哪里?”黑暗中李鼎清焦急的抚摸着,杨浩龙一边应答着一边伸出了手,两双手如同饱经风霜的树叶合并在了一起,李鼎清差一点激动的落泪,“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
“二货,说什么呢,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杨浩龙那双瞳眸如同夜空中的星光一般闪烁,寻找到了李鼎清的脸,李鼎清的眸子也是亮晶晶的,就像是裁剪了一段月亮的光华似的。
杨浩龙的芙蓉秀脸有一点痉挛,今天真是愚蠢够了,竟然会这么快就被摄妃算计了,想来这里是不会很容易就走出去的,摄妃一定还有后招。
倒是李鼎清双颊晕红着,星眼如波一般盯视着杨浩龙,“龙儿,我……”
不会吧,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可以这么含情脉脉,果然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啊。
杨浩龙伸折扇,拍打一下李鼎清的头,“二货,快一点寻找出路,不然我估计摄妃会灭了我们的。”她的眼光有了一种森凉,这些都是早就预料到了的。
杨浩龙那纯净的眸光就像空中九天之上的月亮一般明丽,“我们寻找出路。”
两人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前面。
忽然间脚下一沉,好像踩在了一张纸片上面似的。
杨浩龙不免狐疑,心细如发的握住了扇子,在地面上伸手抚摸了一下,“云母石。”
“云母石是什么?”李鼎清摁着眉心,问着。
“就是很薄很薄的石头。”杨浩龙连忙科普。
但是李鼎清不求甚解,刚刚迈开步子就听到了脚下碎裂的声音,一瞬间牵一发而动全身,脚下竟然碎了,然后两人开始下坠。
“就是这么薄。”杨浩龙握着折扇在下坠的途中开始掉书袋解释。
“你……怎么不早说。”李鼎清抓住了杨浩龙的皓腕,杨浩龙蹙眉道:“我也是刚刚想到的。”
怪不得摄妃将他们骗到了这里以后不闻不问了,看样子大概是想要让杨浩龙与李鼎清自生自灭吧。
好不容易两人才落到了水底,杨浩龙擦一把脸上的水渍。
“龙儿,你还好吗?”李鼎清第一时间伸出手握住了那双手,他的肩膀包围成为一个契合的圆圈,将杨浩龙圈在里面。
经过水的洗礼,杨浩龙更加显得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看上去美目如南北朝的墨画一般空灵。
“二货,你说我们这是在哪里?”她倒是不动如山,神若秋水一般的问着。
李鼎清握着杨浩龙那柔媚细腻的手掌早就已经忘记了回答,少顷才回道:“是在地心吧。”
杨浩龙闻一闻浑浊的臭水,看地势估计也是到了地心,但是为什么这里的水很丑很刺鼻,还有一种食肉动物才会有的膻气。
水中有锦鲤仓惶的从两人的脚下游过,就像是在躲避什么无妄之灾一样,杨浩龙觉得自己的腿上直如雨打碧荷一般轻轻的点着,然后鱼儿就到了上游。
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听到了身后雾薄甭山一样的声音,然后就是水波流荡的洪荒空洞声音,杨浩龙瞪大了眼睛,身后的波浪里面竟然是难得一见的鳄鱼……
那举世无双的牙齿以及那空灵轻逸的身体就像是一支支箭一样直射而来,两人是完全来不及深思的。
杨浩龙只觉得面前斗然一亮,赶紧推开了李鼎清,“前面的石头,你快上去。”
可以看见某处不知名的微微月色,映衬的杨浩龙肤光如雪,她推开了李鼎清,但是李鼎清一下子抱着杨浩龙游到了那块唯一的石头上面。
水中的鳄鱼就像是一只只飞莺似的,李鼎清冷然道:“摄妃真是狠毒,还好我跟你一同到了这里。”
水中如同千万颗珍珠动荡,大鱼吃小鱼的场景让人不寒而栗。
“早就听说十大酷刑里面有一个是鳄吻,没有想到真的有这样子的极刑,我们现在在楚国的天牢底下。”杨浩龙拍一拍石头说道。
李鼎清完全没有听杨浩龙喋喋不休的推论,而是看着空中沉思着。
杨浩龙那欣长苗条的身躯靠近了李鼎清,“二货,你在想什么?”
李鼎清的俊颜微红,看了看杨浩龙,“龙儿,我要你活着走出去。”
杨浩龙何等的兰芷慧心,岂会不知道李鼎清的意思,李鼎清又看了看空中,容色绝美的脸上有了一种坚定,“那里有两个铁环,我们只要可以碰到铁链就可以到天牢里面,你等着,我去……”
杨浩龙是感觉到心如雷鼓,竟然难以置信的失明了。
李鼎清摇撼着杨浩龙,“龙儿,你没事吧?”
“哦,”杨浩龙使劲摇摇头,“没事。”
“你是不是又看不到了?”李鼎清自然是很会察言观色,一下子就发现了她想要欺骗自己的小小阴谋。杨浩龙只能点点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耳闻的声音越来越近,李鼎清连忙一跃抓住了头顶的铁链,这条铁链是从上面打开整个暗盒一个盖子的,他下降一点伸出了手,“走吧,龙儿。”
杨浩龙忽然有一点心慌意乱起来,她强抑心跳,赶紧伸出了手,但是就在这时候石头上飞过来一只鳄鱼,这鳄鱼张开了血盆大口,一下子咬了下去。
李鼎清眼见不妙,连忙推开了杨浩龙,将自己的右腿伸到了鳄鱼的嘴里面,脚跟刚刚抵到鳄鱼的咽喉处,鳄鱼吃痛,连忙吐出了障碍。
顾不得疼痛,连忙伸手挽住了杨浩龙的手腕,两人慢慢的攀爬着。
杨浩龙只觉得心酸极了。
顺着铁链慢慢的攀爬,好不容易到了最顶端,李鼎清不免左顾右盼,周围没有任何人,看起来这里是一个死牢。
李鼎清的笑容就好像曼陀罗花一样转瞬即逝,“龙儿,你还好吗?”
杨浩龙的眸光之中闪动着隐隐的光华,但是还是不能看的见东西,只能闻得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二货,你是不是受伤了?为什么不丢下我,你要是丢下我,一定会相安无事的,都是我连累了你。”
李鼎清的唇因为紧张而变了形,“龙儿,你是关心我吗?但是我是不在乎的,只要可以救你,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
他慢慢的搀扶起了杨浩龙,两人走到了天牢外面,因为是大半夜,天牢并没有很多人看管,于是两人如入无人之境,一下子就走到了外面。
点点灯火,皓月当空。
杨浩龙刚刚走出来地牢就可以看得见东西了,外面的幽静几乎让自己错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做梦,那么的缥缈与虚幻。
杨浩龙靠近李鼎清,看到了他的腿已经被鳄鱼咬坏了,鲜血凝固着,有一种看起来很悲催的感觉。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那种千万根钢针跗骨一样的疼痛杨浩龙还是感觉到了,“二货,你为什么不包扎一下自己?”
杨浩龙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幽兰香味,这种娇媚无骨的香氛钻到了李鼎清的头脑里面,他被震荡的有一点心神不宁,那双魅艳七分的瞳眸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杨浩龙,“龙儿,你没事就好,我们先回去。”
走到了龙相的府中,徐婳吓了一跳,连忙过来给他们包扎了一下,杨浩龙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一个畜生无害的菲薄笑意,让人觉得冰山可畏的样子,徐婳讷讷道:“还不如明天告诉楚皇,让楚皇给我们做主,毕竟这样祸乱宫闱的事情实在是大不敬!”
杨浩龙的脸色却是一片幽幽的冷肃,沉声道:“现在说出口未必楚皇就会相信的,倒不如不动如山,他日我有的是办法折磨这个贱人。”
李鼎清将乌木几上的花茶递了过来,“喝点茶。”
杨浩龙握住了哇细瓷扣盖的茶碗,狠狠的捏了一下,然后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本相与摄妃势不两立。”
夜晚的背信弃义已经被天光遮蔽了,第二天依旧是一个很不错的天气。
杨浩龙到了神晋殿,依旧是给楚皇请安。
因为昨晚受伤的缘故,她显得病怏怏的,眸含一泉春水一般凝睇着楚皇。
楚皇疑惑道:“怎么一日不见,龙相憔悴了不少?”
杨浩龙那笑容如同白色茉莉一般柔美,“皇上错了,不是一日,而是一夜。”
楚皇伸手抚摸一下烟罗软纱,“龙相莫非是昨夜摔跤了?”
“岂止是摔跤——”杨浩龙的嘴角逶迤一个残酷的笑,“简直是差一点送了命。”
看到杨浩龙不愿意说出口,楚皇自然是不知道怎么样发问,只是一问一答,过了会儿便跪安了。
那双凤眼看了看楚皇,口中微微的叹息,“有时候防人不如防己,皇上。”那媚意天成的嗓音说完了这句话以后就走了出去。
楚皇凛然生威的拍一下桌子,细细的思忖着前因后果,并且命人去调查昨晚的事情。
风波?
不,早就没有了,摧陷廓清,完全没有任何端倪是可以寻找的。
早朝过后,楚皇到了后宫。
摄妃一头青丝高高挽成华髻,头戴五凤朝阳冠,身穿繁丽雍容锦衣,见到楚皇盈盈拜倒:“今天也不知龙相事出有因还是引咎辞职,竟然到了现在还没有过来教皇儿。”
楚皇那双莹亮如雪的瞳眸望了一眼面前徐娘半老的女人,“过一下就会过来的,人有旦夕祸福,龙相昨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看起来好像受伤了不少。”
她的眸中一下子有了失望的光,莲花移步到了皇上的身旁,“臣妾觉得还是不要让龙相过来了,今日皇上倒是忘记了一年大事呢?”
楚皇柔柔的俯身,抚摸着她头上的一块云烟石,“什么大事?”
那线条优美的脖颈动了动,抬起了头,端视着楚皇,“今天是西戎各国使者来我国的日子,如此大事,皇上竟然忘记了吗?”那气若幽兰的语气很懂得点到即止,说到这里观察他的脸色。
果然楚皇如同醍醐灌顶,“朕几乎忘记了,按理说时间也是快要到了呢,那么朕不得不到前朝去了。”
那光滑白皙的手掌一下子握住了楚皇的手,“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久闻龙相博古通今又在外交界也是一枝独秀的,臣妾心想此次不可以丢了我国的面子,倒不如让龙相代替我国与列国周旋,皇上以为如何?”
楚皇握着那双纤纤玉手,点点头,“那就让龙相到前朝帮我们接待一下吧。”
听到皇上要自己到前朝去与列国的酋长和可汗见面,杨浩龙的心立即的警觉了一下,此时他的眸光,似乎也是能穿透任何一个人的灵魂本质似的。
“你是说要我到前朝去周旋?”
杨浩龙烦躁的打开了折扇,今天的事情看起来又是摄妃安排的,自己无缘无故卷入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皇上是这样子说的。”海公公一边略微催促,一边讷讷的等待着杨浩龙赶紧起身。
“好,本相换好了衣服就来。”
这才打发走了海公公。
杨浩龙换好了衣服,李鼎清还是不放心,走到了她的身后,“我也要和你去。”
“二货,你在家里养伤吧,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乱动了。”杨浩龙说完以后就轻裘缓带的走了,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杨浩龙到了大殿,富丽堂皇之中今日也是有了一丝清丽,杨浩龙一转眸,看到了殿内的诸人,无非是各国的来使。
其中良莠不齐,长得彪悍的自然是来自于西戎国的来使。
长得猥琐的自然是渤海之滨的仓泥过来使。
还有各色人等,也有打扮的白衣卿相的,亦有满身珠围翠绕的君王。
杨浩龙看到楚皇有一点局促,“龙相,你来了。”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寿无疆。”杨浩龙倨傲的扫视了一圈众人,李鼎清也在殿外看着,由于是内廷的高阁会议,自然是闲杂人等不可以过来的。
大概是楚国的文武臣等已经被这些人为难过了,一下子来一个白衣王孙众人自当是不放在眼里,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人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行礼过后,恭敬的站在了御阶之下。
还没有等楚皇开口,西戎国的使者已经说道:“都说楚国钟灵毓秀,想必是不尽然,以我看这位公子如此目中无人竟然对我等视若不见,是不是楚国的民风开化到了这样的地方呢?”
“非也,非也!”杨浩龙那双美玉莹然的眸子落在了西戎国使者的面上,“敝国一向以来文臣武将都是很有规矩的,不过规矩是给有规矩的人定的,礼不可废,本相代表的是敝国,自然没有向诸位卑躬屈膝的道理,是也不是?”
“你就是龙相?”人人面面相觑。
但是西戎国使者还是不善罢,“久闻龙相周游列国,本国有仙人传过一个九宫算数,敢问龙相解答的出吗?”
“哦,本相倒是想要一睹为快,敢问这个算数是什么?”
“每一次只用一个数字,横着竖着斜着加起来都等于十五,我只给龙相半盏茶的功夫,不知道龙相能够为敝国解答一下千古谜题?”西戎国的使者说着已经开始喝茶,这个半盏茶倒是很快就见底了。
杨浩龙自然知道来着不善,于是笑一笑,“这样的九宫算数就算是敝国一个黄口白牙的小儿也是可以算得出来的,何苦需要本相亲自测算。”
“非也!”西戎国使者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个虚汗如注的大臣,“礼部的杨大人可是到了现在还没有解答出来呢。”
杨浩龙自然知道这一位杨大人吃瘪,轻轻的在他的肩膀上拍击了一下,“实在不是杨大人不愿意解答,怕说出了答案贻笑方家罢了,毕竟这样不经过头脑就可以算出来的问题,说出来老大的没趣。”
“既然龙相这样子自负,那么我更想要知道答案了,龙相可否一吐为快,也好让我回到了本国宣扬龙相的赫赫大名?”西戎国的使者自然是咄咄逼人的,杨浩龙冷然笑道:“这有何难,第一排294,第二排753,第三排618,大人可否算一算,你们的千古谜题到了本相这里完全就是茶余饭后的小儿科罢了。”
那西戎国的使者暗暗的心算了一把,果然是真的。于是也便前倨后恭起来,“龙相才思敏捷,西戎国甘拜下风。”
渤海之滨的那个使者笑一笑,“算不得什么厉害,本国也有问题要赐教。”
杨浩龙先是拉起来杨大人,然后笑一笑,“说来听听。”
“本国崇尚星相学,不知道……”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杨浩龙一下子打断了,“纯属子虚乌有之奇谈怪论,本相不回答这个问题,下一个。”
“怎么是子虚乌有,那么天空有多少星星,龙相可否告诉本使。”
“啊!”杨浩龙有点吃惊,“你可真是笨,天空自然有一天的星星,不是吗?”
某国外使差点吐血。
“但是,龙相周游列国,每一次都功高盖主,莫非是良禽择木而栖还是想要掌握天下的格局?这样子今日追随这个明日追随那个,虽然名气蒸蒸日上,但是好歹也是被人诟病,不知道龙相是否……”这人又开始发难。
杨浩龙啧啧嗤笑,“岂不闻龙生九子各个不同,本相不过是多接触了一下帝王,莫非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啊,这个家伙。
那个白衣卿相又问道:“行军打仗,什么是先行的?”
杨浩龙冷笑:“莫非是粮草先行?呵呵,自然是计谋先行咯。”
看到现场问答环节已经到了白热化,楚皇害怕有问题,于是尽量转圜,“现有歌姬数名,朕倒是想要让诸位来使看一看我朝的舞蹈。”
也罢,这些人只能吹胡子瞪眼睛的答应了,总比不看要好,面对这样一个天文地理略懂略懂而又让人无从抓到把柄的人自然是没有办法的。
这时候李鼎清也已经换了小太监的衣服,站立在了杨浩龙的身后,“龙儿,你真厉害。”
“二货,安心看舞蹈吧,等一下还有为难我的呢。”
没有想到被说中了。
西戎国的来使忽然说道:“不好看,早就听说了贵国的戏法变得好,不知道是真是假,能否让我大开眼界,也好广为流传一番?”
这人分明是找茬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
摄妃从外面走了进来,那双凌波目望着楚皇说道:“戏法是龙相的强项,龙相能否变一个让大家瞧一瞧?”
那樱桃唇翕动着,杨浩龙这个暴脾气恨不得一下子就将这张嘴给撕破了,但是还是强抑住了怒气。要说到变戏法,那是没有涉猎的,只能随机应变了。
想来楚皇也是不想要让自己为难的,于是点了点头。
“隔板猜物如何?”西戎国的使者说道。
“莫非就是将物品撞到柜子里面,让我们猜测里面是什么?三局两胜?”杨浩龙狠狠的瞪了一眼摄妃,摄妃那肤若凝脂的娇好面容上面有了一点得色,这样子看你还有什么要玩的。
摄妃无外乎是想让杨浩龙搞砸,这样子就会被皇帝迁怒,从而……
摄妃那墨描一般的眉睫动了动已经替他答应了,楚皇不满的瞥了一眼摄妃,又看了看杨浩龙,“龙相,你可能够?”
杨浩龙现在能够说不可以吗?
正在踟蹰着,忽然李鼎清站了出来,“区区小计,有什么不能够的,奴才是龙相的小徒弟,愿意猜一猜。”
李鼎清自然知道摄妃的意思,现在是不能够让杨浩龙吃瘪的,不管会不会先应承了就好。
摄妃的脸上有了一种阑珊,这样子倒是棘手了,如果这个李鼎清猜错了是情有可原的,而杨浩龙依旧是杨浩龙,不能动摇一分一毫的根基。
摄妃也真是不懂得投鼠忌器,一下子就戳到了楚皇的痛点,但是楚皇不能当着众人面斥责摄妃,只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了。
摄妃黛眉远开,笑一笑请示道:“那么戏法开始了,要说到放东西,本宫自然是与六位使者互通有无的,所以里面的东西只有本宫与六位知道,那么本宫就告诉六位,这第一个东西是什么……”
那娇横的眉宇抖动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已经说完了。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杨浩龙的远岫眉动了动,凑近了李鼎清,“是一条大蟒蛇。”
李鼎清愕然,“真的假的?”
“二货,我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你用手抚摸的时候注意一点就是了。”
巧夺天工精雕细琢的柜子已经放在了当中,楚皇看了看柜子,有一点忧心忡忡的,这个摄妃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竟然会这样子作践自己。
李鼎清也无暇去在意杨浩龙那探索意味的眸光,走到了那里,将手伸到了柜子里面,没有想到里面的蟒蛇闻风而动,一下子就咬住了他的手,他好不容易才抽出来手,面对着众人说道:“里面是蟒蛇。”
“这个不算,你已经用手摸了,我来放一个东西进去。”西戎国的使者有一点不相信他们的伎俩,“这一次我要龙相亲自猜一猜,看看准不准。”
“好。”杨浩龙微微垂下臻首,慢条斯理的道:“本相倒是想要猜一猜。”
过了会儿,东西又放好了,杨浩龙走到了柜子前面,借着头顶宝石的折射竟然看到了里面空空如也,不禁大喜过望,站在了原地,拍拍手,“里面空空如也,莫非是西戎国使者忘记了放东西进去?”
“啊,”西戎国的使者几乎是跌倒,连连擦汗,如果说刚才是前倨后恭,这一次无疑就是彻底的五体投地了,“龙相惊为天人,竟然可以未卜先知,厉害!本使佩服之至!”
“过奖了。”
说完以后她连忙走到了李鼎清的身旁,“手没有事情吧?”
李鼎清看了看摄妃,恶狠狠的回过了头,“只要你没事情就好,我不碍事。”
昨晚一只鳄鱼咬了他的脚,今天一只蛇咬了他的手,杨浩龙都给摄妃记着账。
“臣的关门弟子手受伤了,臣想要告退给弟子去看一看上伤口……”杨浩龙请辞,但是有人不愿意,“这样子就要走了,未免有一点目中无人,敝国还没有不耻下问呢。”
“既然龙相未卜先知能不能猜得出来我今年多少岁了?”
“本相并非江湖术士,焉知在下的年龄几何?现在目中无人的大概是你了吧?不过,你要我说我也是会说的,看你这一张脸,青黄不接的厉害!四十五岁,如何?”
“龙相神算,本使再无疑问。”
哪里是神算啊,他们国家每一个人成年礼过后,每涨一岁就要在头顶加一颗珍珠的,况且那珍珠那么大,数完了又加上十八,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龙相留步!敝国国君听说楚国人擅长丹青,能否恳请龙相赐墨宝一副?”这人真是得寸进尺,中国水墨画并非一下子就可以绘画好的,还好她小时候学过写意画。
这时候那人留难倒也是不以为意,于是笔墨伺候。
杨浩龙摊开了宣纸,在上面挥挥洒洒,一会儿一幅画已经脱颖而出,“这幅《半壁见海日》画的是楚国郎苍河外面的日照,你们拿走吧。”
这人连忙走过来,一看之下,只觉得气度非凡,不免也是作揖,“龙相墨宝,自当珍惜,在此谢过了!龙相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现在总算是可以回去了吧?
但是,该死的摄妃又有了问题。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莫非一一要考试,杨浩龙只觉得头都大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还是铭记在心的,只能委屈的看一眼李鼎清,“二货,你先回去包扎伤口,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条蛇有没有剧毒,赶紧包扎伤口是正经。
摄妃狺狺浅笑,“还有舞蹈呢,龙相也给皇上与本宫一个面子,慷慨长歌助兴如何?”
这不是变态是什么,自己五音不全的久了,说道慷慨是可以慷慨的,长歌还是免了吧,免得万恶之声成为惹祸的根源。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看到舞台中央已经有了宫装美妇,不得已,只能拉开了嗓子,唱什么呢?算了朗诵吧,朗诵是不会有问题的,看到舞台上开始了扭动,她深情的,默默的朗诵道——“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一曲朗诵完毕,这些家伙都是目瞪口呆的,只觉得这首歌简直是太好了,让人心旷神怡。
西戎国的使者问道:“刚问龙相,这首歌是什么调子?为何与别的歌儿浑然不同。”
“这首歌?”杨浩龙故意莫测高深的说道:“乃是本相呕心沥血之作,其中骈俪韵味无穷,若解得出来一星半点儿的况味,那才是了不得。”
这人赶紧要求龙相将这千古罕见的诗歌记录了下来,看了看那鸡爪子一样的字体,他也是啧啧称羡,“龙相书法也是惊为天人,实在是古今第一完人也!”
“承蒙谬赞了!”
这一次总算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