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朝她扬了扬唇角:“孝敬嫡母乃是我们二人的本分,又何谈一个谢字。”
“正是,正是。”陆恒在一旁点头道:“再说都是一家人,芷儿妹妹又何必说些外人之言。”
陆芷闻言收了泪,朝二人又行一礼,这才起身对吴夫人道:“母亲等了一日定然累了,咱们还是回府歇着聊,芷儿有好多话想同母亲说。”
吴夫人自然是欣然应下,默默擦了泪,牵起陆芷的手朝府里走去。
行至陈氏与马氏身边之时,陆芷停了脚步,朝二人唤了一声:“二姨娘、三姨娘。”而后这才又随着吴夫人继续朝府内走去。
陈氏与马氏愣在当场,面上有些些许复杂,若是她们未曾记错,这是陆芷十多年来第一次唤她们一声姨娘。
陆恒与陆哲见二人如此,上前轻轻拍了陈氏与马氏手臂,对二人淡淡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进了府中之后,陆芷与吴夫人牵着手,对看了许久,粗粗聊了片刻稍解相思之后,陆芷便为众人介绍起谢清与秋儿等人来。
冬儿原本就是府中的,大家都识得,冬儿与秋儿也十分容易介绍,独独对于谢清,陆芷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三年过去,谢清样貌仍是十五模样,若是介绍其为当年那个提过的义兄,只怕众人会将他当成妖物。
而谢清的真实身份,他并未曾对她明说过,虽然她有过猜测,但只要他未曾提起一日,她便不能主动戳破,这些年她已习惯有他相伴,习惯许多事情有他相帮,也习惯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有个他能在自己身旁指点迷津。
所以当她看向谢清准备为大家介绍的时候,却张了张口哑然了。
就在陆芷犹豫着如何介绍谢清的时候,原本站在厅中的谢清却从袖中取出一方令牌来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一瞧见那令牌,屋中众人顿时便跪了下来,朗声叩首:“太子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谢清淡淡道了一声,将令牌藏于袖中,看着除了陆芷之外,明显有了几分拘谨的众人道:“我奉太子之令一路护送陆姑娘回京,从今日起便会在陆姑娘身边护着。”
众人闻言莫不吭声,心头却是百般滋味。
陆芷抬起双眸迎上谢清的目光,突然开口问道:“不知谢大哥要护到何时?”
听得此言,一向傲气凛然的谢清竟微微垂眸避开了陆芷的目光,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护到你出嫁之时。”
陆芷闻言默默的看着他笑了,只是这笑容有几分意味,却只有她自己知晓。
屋中原本因为陆芷归来而其乐融融的气氛,却因为谢清出示的那一方小小的太子令给改变了,众人皆是垂眸不言。
最终还是陆芷站了起来,对众人笑了笑道:“母亲兄长与两位姨娘等了芷儿一日,想必定然有些累了,芷儿刚回来,也有许多东西需要安置,不如先回去歇着,晚间用饭之时再叙。”
她这般说了,众人自然只能点头,吴夫人即便有再多言语,也只能暂且应下,面色复杂的将陆芷送到了院子,而后转身离去。
回到了院子陆芷仍是一言不发,秋儿与冬儿等人见她如此,也不敢开口多言,好在冬儿是熟悉这里的,安排着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置好。
陆芷坐在院中,端了秋儿泡来的茶慢慢品着,双眸看向院中刚刚吐出嫩芽的藤蔓,神色迷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清站在一旁也不开口,好似一尊面色冷峻的泥塑。
不知过了多久,陆芷叹了口气转眸看向他道:“你说过,你是谁并不重要,是谁的人也不重要,只要我愿意将你当成大哥,你便是我的大哥。”
谢清闻言转眸看她:“此言依旧作数。”
“是么?”陆芷面露苦涩:“可刚才……”
“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谢清淡淡打断了她的话:“这世间许多事情,听到什么并不重要。”
陆芷闻言微微垂眸,略略思索片刻抬眸看他:“我明白了。”
“明白便好。”谢清收回目光看向远处开口道:“风雨欲来,你虽不愿参与其中,却脱不得干系,而我也并无立场,虽然你与世子之间已有承诺,世子也不会是失言之人,但此事一日未定便一日会有变数,你只愿随波逐流等待最后结果,这也无可厚非,但你的家人,你可想过?”
陆芷闻言不答,这些年即便她故意回避,但许多事情还是摆在了面前。
她微微蹙眉,低头沉思片刻而后摇了摇头,低声道:“父亲与兄长皆是聪慧之人,该如何做如何选择是他们之事,我不过是一介女子,既帮不上忙也不想帮这样的忙,所有的一切既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后果自然也当有他们自己承担,若将来有那么一日,我能够自保之余,愿倾尽全力护他们一护,至于其它,我不想管也由不得我管。”
听得这话,谢清冷峻的面色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他点了点头似乎松了口气:“如今这般看来,你确实当的上那般命格。”
陆芷闻言面露疑惑,但谢清却不愿多做解释,收起面上神色看向院外,又开始扮泥塑了。
他们回到陆府已经是黄昏,等待秋儿等人刚刚收拾妥当,便有人来唤陆芷前去用饭。
到了饭堂众人已经就座,刚刚回府的陆少傅俨然已经坐在上座之上,许是九年未曾相见,许是陆芷已经过了崇拜父亲的年纪,亦或是如今的她许多事情已然看破,此刻的她看见陆少傅面上那故意露出的慈爱,心头竟是一片平静。
她缓缓福身朝他行了一礼:“父亲,芷儿回来了。”
陆少傅面上带笑,满意的看着陆芷如今亭亭玉立模样,轻咳一声:“回来便好,入座吧。”
陆芷应了一声,在吴夫人身旁坐下,对她露了笑容,正欲说话,却听得上座之上陆少傅道:“为父听闻此次回京,乃是太子派了人相护之故,那人如今身在何处?怎的不唤来一同用饭?太子既将令牌赠与此人,此人定然是深的太子信任,芷儿可不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