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心一旦变了,人就变得丑陋。这话在冬儿身上便是最好的写照。
秋儿等人将冬儿拖拽了出去,冬儿的吼叫声也渐渐低不可闻,陆芷长长叹了口气,轻声开口:“大哥。”
她话音刚落,原本仅余下陆芷的屋中,突然有显现出一个人来。
谢清现了身,看着她显得几分疲惫的模样开口道:“你若今日不将她打发,才是真的错。”
陆芷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谢清:“我总以为,平日里我对她们是赏罚分明的,可万万不曾想,竟将冬儿给宠成了这般模样,她有今日……”
“她有今日,乃是因为她心术不正。”谢清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民间有种说法,那便是喂不饱的狼,一个人若起了歹心,你对她好,她便可说是你宠的,你对不好,她便说是你逼的,无论你怎么做她都有借口。”
陆芷知晓理确实是这个理,但身边出了这样的事,总归还是有些闹心的,她叹了口气对谢清道:“我瞧着她这个模样,着实有些不妥,虽然身正不怕影斜,但她跟了我这么多年,若是起了什么歹心……”
谢清点了点头:“不若……”
他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陆芷眉间一跳,低声开口道:“大哥,如非必要我还是不想伤人性命、”
谢清皱眉看她一眼:“你若让我处理,便只有这个办法,最为省心又永绝后患。”
陆芷终究还是顾念这么多年主仆情意,再者,在她看来冬儿眼下也还未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想了想道:“她身无分文,又是一个女子,就算想要掀起什么波澜,也绝非今日之事,还请大哥帮我做一件事。”
“你说。”
陆芷叹了口气:“请大哥给安排户人家,将冬儿收了,也莫要折磨于她,只让她永远待在那大宅之中便可。”
谢清看她半响,轻叹一声:“你终究还是太过心软,罢了,便按你说的办。”
说完他人便凭空消失在屋中,这时秋儿等人也回来了,秋儿将银票和卖身契放在桌上,陆芷看了一眼道:“收起来吧。”
陆芷有个小金库,里面是她从江南带来的钱银等物,由秋儿和春儿二人保管,秋儿负责看守,而春儿负责取用。
听得陆芷的话,秋儿又将银票和卖身契给收了回来,看着陆芷有些欲言又止:“小姐,奴婢们瞧着冬儿那模样,只怕……”
陆芷知晓她们担心什么,当下摆了摆手:“无妨的,我已让谢大哥去处理此事。”
听得这话,秋儿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经历了这件事情,众人都有些沉默,晚间用饭,陆少傅特意问起了陆芷,陆芷只是淡淡道,冬儿偷拿了外祖父送她的传家之宝,还拒不归还,自己一时怒起便将她赶了出去。
听得这话,陆少傅既没有说陆芷做的对,又没有说陆芷做法不妥,反而问她,吴老太爷给的传家宝是什么。
吴夫人闻言身子就是一僵,马氏和陈氏倒是来了兴致,尤其是马氏,在见识过陆芷送给贵妇人的那些礼后,听闻传家宝三字两眼便开始放光。
陆芷神色不动,语声淡淡:“外祖父曾言,这是他给芷儿的陪嫁之物。”
陆少傅与马氏、陈氏,听她这般一说,顿时面色就冷了几分,再不开口询问。
晚间陆少傅宿在了吴夫人房中,吴夫人伺候着他沐浴更衣之后,便双双歇下了。
躺在榻上的时候,陆少傅状似无意问道:“最近府中开销可还够?”
吴夫人摇了摇头:“府中开销一直由夫君俸禄维持,并无甚积蓄,这两月夫君又未曾将俸禄交付府中。”
陆少傅闻言沉默片刻,而后才道:“这两月的俸禄的用在了应酬上,府中开销若是不够,或许你该去寻芷儿想想法子。”
吴夫人闻言,面上的神色顿时就淡了,她背过身去,不让他瞧见自己面上神色,低声开口:“夫君说笑了,芷儿如今不过十二有余,她能有什么办法?”
“那可未必。”陆少傅轻哼一声:“马氏回来之后便同为夫说,今日芷儿可是好大的手趣÷阁,送出去的礼物,随便一件都可抵府中好几日开销,岳父对她疼爱有佳,为夫数次让芷儿归京,岳父都以不舍为由给推拒了。”
吴夫人没有答话,她的心,此刻比这深夜的春风更冷上几分。
陆少傅却好似丝毫不觉:“岳父将传家宝都交给了芷儿,其它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陆恒与陆哲年岁也已渐长,你身为嫡母,也该为他们的婚事早做准备。再者,芷儿再过两年便要及笄,这些你都该考虑起来。”
吴夫人仍是没有答话,可陆少傅全然不觉,或许,即便他察觉了他也不在乎,只是闭了眼沉沉睡去。
徒留吴夫人一人睁眼,任泪水默流。
冬儿被赶出陆府,在陆府门前歇斯底里的叫嚷了半天,这才在众人指指点点下起了身,浑浑噩噩跌跌撞撞的走了。
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去寻段尘,而另一件便是复仇!
报她今日,被赶出陆府,被当众羞辱之仇!
她的样貌是不差的,这些年她刻意注重装扮,胭脂水粉没有少抹,加上豆蔻年华,她相信,只要她寻到段尘,只要她向他表露自己的心意,他一定会收了她的。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即便连妾室都做不成那也没关系,她只要在他身边,哪怕是个通房丫头,她也愿意。
她跌跌撞撞的往镇疆王府走着,可是天就要黑了,而镇疆王府又着实有些远,她不想这般狼狈的去见他。
她想雇辆马车体面的去,可摸了摸袖中,却只有零碎几个铜板,而这时,她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自从跟了陆芷之后,她已经快忘了饿肚子的滋味,街边小贩的招呼声,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用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换了包子,填饱了肚子。
可是这么一来,天就黑了,街边的行人渐渐稀少,路边摊贩也收了摊,她不停的朝镇疆王府的方向走去,直到这街上只剩了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