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的倒挺香!”
近在咫尺的一声冷哼,让陆芷猛的惊醒过来,一抬头瞧见的便是段弈那张冷峻的脸,还有那微微皱起的剑眉。
任谁突然被这一声冷哼惊醒,都会吓上一跳的,陆芷自然也不例外,她吃了一惊,一抬头又是个烛火映衬的冷脸,吓的就往后退去,然而她是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往后一退,结果自然不言而明。
其实依着段弈的武功,想要救她不过是眨下眼的事情,但他没有,他只是冷冷看着她,往后一仰,然后连人带椅倒了下去,发出嘭的一声。
哦,其中还有陆芷的惊呼声。
陆芷摔倒在地,后背后脑都磕得生疼,但这一磕也让她清醒过来,明白自己身处何处,刚刚吓了她一跳的又是何人。
她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抬眸看了一眼段弈,又飞快低下头去,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这才朝段弈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段弈看着她低眉垂眸行礼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直接朝她伸出了手去:“本宫的东西呢?”
陆芷看了看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那个,臣女才疏学浅……”
段弈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收回手背在身后,冷眸看她:“颜一回禀,你根本未曾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莫说是绣香囊了,就连材料都未曾派人准备过!”
对于这个,陆芷是有话说的,她起了身,抬眸看他义正言辞:“殿下交给臣女的任务,臣女即便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是完成不了的。”
段弈冷哼一声:“所以你就破罐破摔?”
“也不是破罐破摔。”陆芷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心虚的,她眼睛瞥向一边,语声也有些低:“只不过是想着,左右都是完不成的……”
段弈懒得听她废话,朝身后唤道:“小福子!”
小福子欢快的应了一声,而后手捧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了过来,往陆芷面前的桌子上一放,笑着道:“陆姑娘,这是太子殿下为您准备的。”
陆芷看着那托盘上的东西,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眸中也是一片灰:“这……这是给我准备的?”
小福子点了点头:“这可不就是为您准备的么?您瞧,各色线,各型针,大小号绷子,线剪、镊子、衬子、线蜡,哦对了,还有给您选用,用来做香囊的布料。您再瞧瞧,还有什么缺的不?”
陆芷看着那满满一大盘的刺绣用具,嘴角抽了几抽,虽然心头已经有了预感,但她还是看向段弈,有些不死心的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你不是觉得一日时间太短了么?”段弈转身往书桌旁走去,清冽的语声缓缓响起:“本宫想了想,一日时间也确实为难你了,从今日起,你便在这毓庆宫刺绣,什么时候绣完了,什么时候走。至于时辰嘛,就从亥时到丑时。”
陆芷仍在挣扎:“怎敢劳烦太子殿下亲自督工?臣女带回去绣,保证……”
“你就在此绣。”段弈在书桌后坐下,冷眼看着她道:“鉴于你有失约的前车之鉴,本宫觉得还是亲自监工比较放心,现在已是子时,你早一日完工,便能早一日脱离苦海。”
不知为何,听到他说脱离苦海这四个字的时候,陆芷察觉到了一丝苦涩之意,她急忙在桌旁坐下:“殿下说的是哪里话,能得殿下亲自督工,乃是臣女的服气,只要殿下不弃,臣女定好生绣出个香囊来。”
段弈看着她佯装忙碌,刻意说着奉承话的模样,抿了抿薄唇,什么话也没说,提起趣÷阁继续处理起事务来。
听得沙沙的落趣÷阁声,陆芷悄悄松了口气,看着这满盘的材料,知晓自己不绣出个香囊来是不行了,于是静了心好生准备起来。
段弈是男子,自然不能用些跳脱鲜艳的颜色,陆芷选了选,看上一款墨绿的布料伸手取了过来。
宫中布料自然是顶级的,入手丝滑温润,只有上等蚕丝方能制成。
她的女红不精,自然不能绣些复杂的,只能靠着布局来取胜,她拿着墨绿布料想了许久,心中有了大概,于是拿起炭趣÷阁,将布料铺平开始勾勒起来。
陆芷刺绣不行,但画技是上乘的,不多一会,一副冬雪墨竹图就完成了。
她抬起头,将那布料拿在手中准备迎着光细细端详,可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周围点上了许多灯盏,将她这一人一台的地方,映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她抬起头,朝前方书桌后的段弈看去,只见他仍在提趣÷阁处理着事务,面前的奏章已堆成厚厚几堆。
段弈虽然仍在忙碌,但好似察觉到她的目光,头也不抬只用那清冽的语声淡淡道:“刺绣难免伤眼,若成了瞎子,本宫可养不起你。”
陆芷闻言只笑了笑不置可否,重新低下头去开始选线配色忙碌起来。
段弈十分守信,丑时一到,立刻便命颜一将她送回去,陆芷放下了手中的活,抬眸看向仍在忙碌的他,皱了皱眉头道:“殿下何时休息?”
听得这话,段弈的趣÷阁就是一顿,他没有抬头,只淡淡答道:“很快,你走之后。”
陆芷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告辞,而后便任由颜一带着离开了毓庆宫。
陆芷刚走,小福子就开始一个一个的吹熄灯盏,段弈皱了皱眉抬眸看向小福子:“你在做什么?”
小福子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模样:“殿下不是说,陆姑娘走后便要休息么?难道奴才听错了?殿下不是这般答应陆姑娘的?”
段弈闻言,面上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放了下趣÷阁,起身朝书房外走去。
小福子颠颠的跟在他的身后,笑得灿烂如花。
第二日一早,秋儿等人又唤陆芷起床练习女红,陆芷虽是起了身,可几乎是洗脸也能睡着,穿衣也能睡着,甚至站着也能睡着。
秋儿等人自然不忍她这般模样,干脆又给她脱了衣衫,将她重新放回了榻上。
陆芷好似浑然不觉自己曾起身过,一沾被子便翻了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巳时初,她才悠悠转醒,醒来后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段弈每日那般晚入睡,又要卯时早朝,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