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那个笑得一派温柔的女人,以及那个笑得十分灿烂的男人的脸,在舜娟看来是那样的讽刺;而两个人亲密的模样,亦令舜娟的心跌至了冰点。她不由得大笑出声。
青芷靠在门板上,听着门内传来的笑声;即使舜娟是在笑,青芷却从笑声中听得出舜娟心中无限的绝望与苍凉。
青芷沿着门板滑落到地上,听着门内的声音由大到小,渐渐的消失了,门内剩下的只是一味的沉寂,令人窒息的沉寂。
“青芷,”绿萍回到家里,就看到青芷抱着双膝,靠坐在父母卧室的门上,把头深深的埋在膝头上。
青芷抬起头,迷茫的看着绿萍,却没有开口。
绿萍看了看眼前深锁着的房门,又看了看坐在门口的妹妹,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心中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说道:“青芷,你怎么了?”
青芷摇了摇头,终于吐出两个字:“没事!”
绿萍蹲下身子,把手覆在青芷的手上:“青芷,是妈妈出了什么事吗?”
青芷摇了摇头:“没事。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绿萍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咖啡馆里的画面,那个展现着从未有过的笑容与温柔的父亲,仔细的想了想,说道:“青芷,明天有时间吗?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青芷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对绿萍说道:“姐,我再坐一会儿。你先回去睡一会儿吧。”
绿萍摇了摇头:“我想在这里呆一会儿。”
绿萍与青芷就这样靠在舜娟的卧室门口,互相偎依着,无声的陪伴着房间内正处于崩溃边缘的母亲。
房内的舜娟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女儿就在门口悄悄的陪伴着自己,此刻她已经看完了青芷给她的所有的资料,心中却已经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本来应该愤怒的心情,竟然会突然有一种“终于可以解脱”的感觉。
舜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汪展鹏冷了心:是二十几年前,汪展鹏便已经出轨,并完全不在乎未满二岁的绿萍以及自己肚子中七个月大的孩子,而硬要跟自己离婚的时候?还是在这二十几年来无尽无休的争吵与冷漠,已经耗尽了她对汪展鹏所有的爱情与亲情?
舜娟只是觉得自己与汪展鹏这二十几年的婚姻就像是一个大笑话。当初她不顾家里父母兄弟的反对,而硬要嫁给汪展鹏这个什么都没有穷小子,甚至为了汪展鹏可笑的自尊而勉强自己不与父母兄弟联系。可是,自己得到的到底是什么?是汪展鹏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亦或者是汪展鹏那冷漠的背影;还是汪展鹏对她永远的不满意,她做什么都是错误……
“爸爸,妈妈,我想家了……”舜娟喃喃的出声,此刻的她,突然想扑到妈妈的温暖怀抱里大哭一场,就像小时候一样。然而,她却没有任何的脸面去面对自己的父母,去向她们哭诉自己的委屈,因为这是一条她自己选择的路。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卧室,舜娟才恍然发觉原来已经过了整整一夜。她觉得自己应该给青芷一个交代,去安抚青芷心中的不安与自责。
舜娟打开房门,就看到绿萍与青芷靠在门上。两个人随着舜娟开门的动作,摔在了地上。
“妈妈!”已经熬了整整一夜,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的姐妹二人赶紧叫道。
舜娟看着两个女儿憔悴的样子,心疼的说道:“你们……你们两个在这里呆了一夜?”
看着舜娟灰暗的脸色与眼睛里的血丝,青芷轻轻的点了点头:“妈妈,我……对不起,我不应该……”
舜娟勉强勾起嘴角,给了姐妹二人一个苦涩的笑:“我没事。青芷,再我点时间,我还需要时间再做决定。绿萍,青芷,你们两个回房休息一下吧。另外,告诉阿秀,不要叫我吃饭,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妈妈……”
青芷抬手拉了拉打算说话的绿萍,轻轻的摇了摇头,又冲着舜娟点了点头,便拉着绿萍回到了绿萍的房间。
“青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回到房间的绿萍拉着青芷的手,着急的问道:“妈妈到底怎么了?”
“姐,别问了……”青芷想了想,说道:“还是等妈妈主动告诉你吧!”
绿萍点了点头,说道:“嗯!青芷,有时间吗?一会儿陪我去一个地方。”
“那你等我换件衣服。”青芷点头应道。
“好!”
青芷回到房间,简单的冲了个澡,又换了套衣服,就去了客厅等着绿萍。
青芷坐在客厅里,听着餐厅里紫菱开心的与杜幕裳母女叽叽喳喳的说着在法国的见闻,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母亲舜娟已经有两顿忽饭没有下来吃了。
“妈妈,”青芷轻轻的把自己手上的托盘放在舜娟的门口,轻轻的敲了两下门:“我把吃的放在你的门口了……”
听着门内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样子,青芷摇了摇头,回头就看到绿萍手里也拿着一个托盘站在自己的身后。
姐妹两个相视微微的一笑,都没有说话。
绿萍看了看青芷放在舜娟门口的托盘,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托盘,便带着青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两个人分着吃完了绿萍拿上来的食物,便出门了。
看着眼前这间熟悉的咖啡馆,青芷诧异的看着绿萍:原来绿萍也知道了汪展鹏与沈随心的事情了……
“青芷,今天我们来,是找一个人,”绿萍略带着尴尬的说道:“你也是大人了,因此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可以让你知道的。但是你记得,不要乱说话。这件事,现在我也只是怀疑,还不能确定。但是,为了妈妈,我们怎么也得问一个明白的,懂了吗?”
青芷轻轻的勾了勾嘴角,还没等开口说话的时候,绿萍已经推开门,走进了咖啡馆,青芷只能赶紧的跟了进去。
“欢迎光临!”一个扎着马尾的工读生笑着说道。
青芷冷冷的打量咖啡馆的摆设。看着那无处不在的“温馨”的小物件,墙上挂着充满了所谓艺术气息的油画,青芷暗道:“呵,还真是一副小家子气呢,果然是沈随心的风格啊。不过那画,恐怕还不如那个梅若鸿画的呢!”
青芷伸手拉着绿萍,随意的找了一个靠着玻璃窗坐了下来,眼睛看着窗外,眼神里却带着明显的不屑。
“请问两位小姐要喝点什么?”工读生看了看脸色明显不善的青芷,决定还是问温柔的绿萍比较好。
“给我来一杯拿铁。青芷,你要什么?”绿萍轻轻的碰了碰青芷的胳膊,问道。
“黑咖!”
“好的,两位请稍等。”工读生轻轻说道。
过了一会儿,工读生端来了绿萍与青芷要的咖啡,轻轻放在了桌子上:“两位小姐请慢用!”
“请问,这里的老板在吗?”绿萍温柔的问道。
“您是说沈姨吗?”工读生微笑着说道:“沈姨在的,请两位稍等一下。”
“我是沈随心,”一个温柔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请问两位找我有什么事?”
青芷抬起头,不出意外的看到了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沈随心。青芷轻轻的勾了勾嘴角,带着明显的不屑。
看到绿萍的脸,沈随心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其实,绿萍长得更像舜娟,而青芷则有些像是舜娟的母亲、姐妹几人的外婆——方宛如。因此,青芷看得明白,沈随心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姐妹二人的身份。
“这位小姐长得很像是我的一位故人!”沈随心直接坐在姐妹二人对面的座位上,温柔的笑道。
“沈小姐,你好!”绿萍也回以温柔的微笑:“我是汪绿萍,这位是我的妹妹汪青芷。”
“绿萍,”沈随心“惊喜”的叫道:“你真的是绿萍?天啊,你已经长得这么大、这么漂亮了。当年,我见到过你的照片,你还只有这么大呢?”沈随心边说,边伸手比量着。
“既然你知道我们是谁,”青芷接过话茬,冷笑道:“那就不用说废话了。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沈随心的眼里竟然浮现出泪水:“青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别用你肮脏的嘴叫我的名字!”青芷不屑的说道:“我嫌恶心!”
“青芷,”绿萍拉了拉青芷衣袖,轻轻的说道:“别这么说话。”接着,又转向沈随心:“沈小姐,今天我们两个过来,也是代表我们的母亲来问候你一声。我们知道你跟我们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但是,父亲毕竟有自己的家庭,你们之间还是不应该太亲密的……”
沈随心的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接着又温柔的道:“绿萍,青芷,我与展鹏,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二十几年前,我已经跟展鹏分开了一次;而那一次的分开,令我们错过了二十几年。可是,这次我回来,真的没有打算再见展鹏的,我跟他遇上,根本就是天意。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破坏你们的家庭、伤害舜娟姐姐的打算,我跟展鹏只是精神上的,你们放心吧!”
看着沈随心声情并茂的表演,青芷的嘴角看起挂着冷冷的笑:“够了,沈随心,你的金主此刻并不在这里,你表演给谁看呢?你还真是病态的表演上瘾啊,竟然随时随地的要做出这副天真无邪的恶心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