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生闻言,只默默地摇了摇头,叹道:“你这性格却也难怪,你若是跟那独孤小子一般脾气,世上要少多少劫难。”
云无边听他一说,更是想起上山来的目的,问道:“我大哥在哪里?可是和火药侯在一起?”
韩长生道:“都在长生殿上,你们且随我来。”
四人不多说,一路上山去了。
长生殿中火药侯等人正自商议,忽见韩长生等人到来,都是一愣。云无边和独孤傲雪见了面,简单说了事由起因。独孤傲雪心下暗道不妙,一时也愁云惨淡。
香三娘携了宁违天的手,直直地奔向火药侯,扑通就跪在地上,哀泣道:“火药侯,求你救救他吧,我们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火药侯上下打量宁违天,问道:“你受的什么伤?”
宁违天哑着嗓子道:“毒镖。”
火药侯又问:“中毒几天了?”
“四十四天。”
“你现在还剩几分功力?”
宁违天愣了一下,犹豫道:“大约一成不到了。”
火药侯点点头,便把脉,良久,终于抬起头,道:“此毒名为‘九万里’,医治不难,可是你中毒时间太久,能活到现在也是万幸,现在这毒是去不干净了。不过,我已有日子没见过有人用这毒了,谁伤的你?”
宁违天略一沉吟,似乎不确定是否要说。香三娘心里着急,便扯他的衣服,嗔道:“火药侯问你什么你答就是,有什么好遮掩的!”
宁违天面色尴尬,干咳了一声,道:“伤我的人叫作李数数,却是暗地里偷袭,我是一不小心着了道。中毒之初不甚厉害,我以剑气压制,本以为没有大碍,怎知这毒阴柔如此,怎样都逼不出来,这才拖沓到现在。”一说李数数之名,众人无不“啊”的一声。这李数数是有名的采花大盗,江湖上名声很不好,颇叫人不齿。云无边和独孤傲雪却另有心思,他俩曾在生死镇见过这人,只是后来发现是南柯一梦,醒来后再无音讯,也不知如今身在何方。
火药侯点点头,道:“我给你去毒,配一副药,十年之内此毒无碍,只是你年老之后必受折磨,阴天下雨时关节会痛痒难忍,那却是没有办法的了。”
宁违天点头道:“我乃七杀门人,还不知能不能活过这十年呢。我知道火神庄的规矩,有什么条件您尽管说吧。”
火药侯表情终于改变,笑道:“你也爽快,很好。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宁违天问道:“是谁?”
火药侯道:“现在还不能说,不过这个人武艺高强,可跻身天下一流高手之列。”
宁违天道:“无妨,火药侯何时想杀他了,给我个名字就行。”
火药侯说一声好,便站起身来,双手抬起,便见掌心升起一团小小火焰。当下在宁违天几处经脉按摩游走,只见他面色潮红,汗如雨下,竟连眼泪都流了出来。火药侯一掌拍在他头顶百合穴上,便见宁违天双目突出,青筋暴起,模样甚是吓人,“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不知情者定会以为是火药侯一掌毙了他。哪知吐出这口血后,宁违天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仰天大笑,最后朝着火药侯抱拳道:“谢先生救命之恩!”说话声底气十足,与之前病怏怏的样子实在判若两人。
众人见了火药侯这驱毒的手段无不钦佩,纷纷叫好。就在这时,钟声响起。
咚咚咚咚——
连响四下,是敌袭的警报。
最先抢进门来的便是红江三剑客,宝妆剑客沉声道:“宗主,朱雀殿遇袭……”清风剑客跟着进来直接抽出了宝剑,狠狠盯着云无边和宁违天。不归剑客还未进门,叫骂声倒是先来了,“云无边你个混小子!亏我给你作保……”一时吵吵嚷嚷。
韩长生摆摆手,提高声音,清声道:“浩云宗弟子不得无礼,此间误会,不必大动干戈。”
不归剑客这时才进来,怒道:“他好大的胆子,这就砸了朱雀殿,还给柳殿主绑起来了,怎能由得他胡闹!还有个七杀门人,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
此时主峰的弟子已经悉数赶来,料想其余三殿的人也在路上,一时倒不好收场。韩长生眉头微皱,喝道:“我自有分寸,大家稍安勿躁!”
独孤傲雪看在眼里,心下暗衬,这韩宗主是想息事宁人,不想趟这浑水,可是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声哪是那么好端的?宇文墨既然走出此棋,便不会这般容易叫他糊弄过去,只是不知还有什么变故。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隐隐约约的笛声。
笛声越来越响,似乎是吹笛人越来越近,这时候,长生殿上的人都听到了这笛声,一时茫然无措,心中各自惊疑。
火药侯低声道:“原来如此。”
韩长生运气发声,喝道:“来者何人!”气贯中天,震撼人心。
笛声飞扬婉转,似乎莺歌燕舞;忽而缠绵悱恻,道是春宵良夜;悲呜之声乍起,仿佛不测风云;呦呦凄楚孤鸣,凄冷侵上心头。笛声出神入化,一时间竟让人听得入迷,长生殿上无人说话,无人舍得说话。
云无边本是性情中人,此曲一响,心头大震,侧目望去,见香三娘双目盈盈欲泣,显然也是被打动的情不能已。
火药侯轻咳一声,大家才从美妙的乐曲中惊醒,他便说道:“铁笛胡先生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
独孤傲雪方才听那音乐,亦是牵动情思,回忆涌上心头,被火药侯一言惊醒,不觉暗暗吃惊。这笛声竟有摄人心神的魔力,实在可怕。眼见正门走进一人,便是那胡先生了。
韩长生道:“胡先生,你来我浩云宗做什么?”
胡先生一身青衣秀才的打扮,手中端着一只铁笛,面目冷清,下颌一缕灰白色的胡子。他是“天帝十一骑”之一,也是十一人中最为年长的一位,江湖人称“铁笛相思”,只因他用一只铁笛作兵器,而凡是被他盯上的敌人,没有能逃脱的,正如相思的情人一般日夜追逐,总会得手。
胡先生道:“顺道路过,来看看天下第一大派的威风。”
这时云无边已挪到独孤傲雪身边,低声道:“刚才笛声吸引我们注意力的时候,长生殿四面都有人埋伏了。”
韩长生道:“明人不说暗话,胡先生不必跟我打哑谜,你这番来到底是想要什么。”
胡先生道:“好,韩宗主是明白人。我来这是要你杀一个人,他,云无边。”
云无边怒道:“你我无冤无仇,怎么便要我性命!”
韩长生同时说道:“我杀他?天帝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
胡先生慢条斯理道:“否则,我便要屠光你浩云宗上下满门。”
此话一出,浩云宗门人无不愤慨。不归剑客骂道:“今儿个真有意思,哪儿来的宵小到处放肆!真当我浩云宗没人吗!”说罢抽出剑来,一剑刺了过去。
胡先生一手背后,一手拿着铁笛,轻描淡写地挡了这一剑,一边道:“差的太远。”踏前一步,手中笛子正好杵在不归剑客的胸口。这一步行云流水甚是自然,说来容易,其实把握了绝妙的时机,正是不归剑客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时刻,又找到了胸前的空门。不归剑客闷闷地哼了一声,退了一步,竟直直地躺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有料到胡先生下手就如此之狠,饶是殿上高手众多,竟谁也没有机会阻止。
宝妆剑客忙奔上来,一探鼻息,面色煞白,竟而瘫了下去。一时间众人脸上变色。
韩长生喝道:“我浩云宗真是给人小瞧了!”不知何时已从弟子手中接过宝剑,一步飞出,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