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老大竟然会看上一个男人?!”
白老头的声音乍然拔高,惊得路大瓜嘴中一口水倒喷出去。
沈立瞄了眼坐在栅栏边明显神思不属的岩馨,一脸的确如此的表情。
“问题是,那男人还没有看上老大,老大想把人家拐回来当压寨夫君,人家还死活不肯。”
白老头啧啧道:“我还以为咱们老大此生除了练轻功和攒银子已经生无可恋了呢!没想到她竟然也会看上一个男人?这可真是铁树开花,”他一脸怪异:“我还一直以为她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呢,哎呦!”
白老头捂住嘴角,却是一枚五角飞镖从他唇边擦过。
岩馨站起身来,一脚踏上旁边黄色栅栏上的一道横栏上,一手叉腰怒道:“白老头,仔细你的嘴!”
白老头连忙告饶:“我的祖宗呦,小老儿错了错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天经地义,老大你能趁着大好年华找个压寨夫君,足可见睿智英明,我白老头能跟着您这样的老大混在道上,是三生有幸……”
沈立在一旁捂着肚子笑。
倒是路大瓜有些呆呆傻傻地道:“老大,你真要找个人当压寨夫君吗?”
岩馨瞥他一眼。
路大瓜搔搔头:“那您看我能胜任吗?”
一语惊三人。
沈立更是满脸嫌弃道:“陌生人也就罢了,你跟着她这么多年了,怎么也能看上她?”
岩馨正想附和,听到话尾,眼睛一瞪,沈立连忙讪笑两声。
路大瓜呆愣道:“难道不是因为在一起久了才更容易喜欢老大吗?”
沈立一时无语,拍怕他壮实的肩膀。
这话说得岩馨又得意又心酸。可是她还是道:“抱歉,你不能胜任。”
路大瓜一张胖脸顿时委顿了下去,耷拉着脑袋活脱脱一只丧家犬。
他又低声憨憨道:“我不明白,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就对别的男人一见钟情了呢?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不好看?”
听他这样说得认真,岩馨一怔,也终于沉下了心神,认真对待。她朝旁边两人打眼色,白老头和沈立非常识趣地结束了今日晒太阳的活动,转身离去。
见两人都走了,岩馨才低低说道:“这十年来,我不停地攒银子,是为了有一天能找到他,我不停地练轻功,也是为了有一天能带走他。可昨天我见到他了,那我唯一想要的,就是和他在一起。”
路大瓜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十年,十年前你才多大你就喜欢上那人了?”他一脸焦急:“老大,你可别是入了什么魔障,不如我们先去醍醐寺里买点儿神仙水去去邪气吧?”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岩馨搡了他一下,对方厚重的身体纹丝不动,她绞着手指抽回手,咬牙切齿道:“要不说你傻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日久生情?”
路大瓜反应了一会儿,问:“那你跟我怎么没生情?而且你和他哪来的日久?”
岩馨一时语塞。跺跺脚,道:“不对,我和他不是日久生情……”
她结识浮世于幼年,又早早分离,十年下来,往事依旧铭心刻骨,思念早已堆积成城,乍然相见,她哪里还理得顺什么喜欢呀为什么喜欢呀,她甚至还从来没考虑过喜欢这两个字,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想和他在一起,现在被路大瓜这个呆子一时噎住话脚,顿时暴跳如雷。
“反正我要和阿世在一起,至于你,哪儿边凉快呆哪儿去!”
顿了顿,她又拧着眉道:“哎,可惜他不记得我了,但我可不能不顾他,他昨晚被我压得不轻,也不知道好点儿了没,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大瓜,帮我易容!”
路大瓜听得愣愣的,当下蔫蔫道:“老大,我得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去。”
岩馨恨恨道:“路大瓜!”
路大瓜大大的脑袋就摇得像个拨浪鼓。
岩馨挑眉:“你敢拒绝老大的吩咐?”
路大瓜指指她的手臂,讷讷道:“易容也藏不住那只伤手。”
岩馨低头看着自己的伤手,长叹一声。可随即她神情一动,对路大瓜吩咐道:“去,把他们两个都叫回来。”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山头上的四个响马纷纷下山涌入提花城。
明日四月二十九就是每年一度的提花节,整个节日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一直到下个月的二十九日才会结束。而每年的提花节,东西南北四大陆的人都会齐聚于此,热闹非凡,也滋生了不少偷窃打劫杀人等事件,为此,提花山庄颁布了一条法令,那就是每年提花节时间,城内只准进不准出,唯有节日结束方可离去,免得有人趁机作乱。
是以,这提花节的前一日,更是人头攒动,往来如织。
唯风正从窗后往楼下望,突然轻咦一声。
一边的唯月不由问道:“风姐,怎么了?”
唯风没作声,却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一看,赫然一枚墨绿欲滴的宝石耳坠。
唯月恍然,也向楼下望去:“那个红衣女子耳朵上戴的不正是这枚耳坠吗?”
唯风像身后几名宫奴示意:“去,把那女子抓回来,记住,要活的。”
几个劲装宫奴迅速动身。
唯月晃动着十指上的铃铛,喜悦道:“宫主说一旦发现拥有另一枚耳坠的人一定要带回去,我还以为人海茫茫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唯风轻应了一声,又叹口气:“明日就是提花节了,看来短时间内我们是走不了了。”
唯月也由喜转忧:“是呀,到时候我们就算抢先拿到了那东西,也很可能摆脱不了提花山庄。”
唯风沉吟道:“到如今,我们也只能相信公子了。”
唯月愁色不减:“据说提花山庄那老怪物还在,公子纵然厉害,又如何能敌得过?而且昨日还出了那事……原来宫主叮嘱我们,说公子幼时遭逢大变,身子骨不硬朗,惧寒怕碰,我本还有些不信,试问有哪个武功高手惧寒怕碰的呢?可现在我是不得不信了。”
缓了下,她迟疑着问:“风姐,你说公子还能好的了吗?”
唯风摇头:“我也不知,幸而从宫主带了诸多灵药,那些药虽然不能治本,但也能让公子短短几日之内就能再次恢复行动力。”
唯月突然道:“要是让公子身体彻底恢复也不是没有办法,九幽……”
唯风神色剧变,捂住她的唇:“这两个字也是能说得出口的?”
唯月拽下她的手:“我这不也是为公子着急嘛!”
唯风岔开话头:“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得如何了?”
“还是没有花四的消息,据说提花山庄的人也在找他。”唯月猜测道:“会不会那花四也对那东西心动了?”
唯风沉思不语。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驭兽苑和提花山庄合作多年,不也因为这个东西反目了吗?”
唯风道:“那可不一定,要知道驭兽苑这次反目可不仅仅是因为那东西太过诱人,还应该和新一届兽王即将诞生、内部派系斗争升温有关系。”
“新一届兽王要诞生了?!”唯月惊呼:“据说每一届兽王虽然不能呼风唤雨,但足可号令群兽,当年最厉害的一届,须弥山和九幽谷不得不首次联合起来,才勉力一敌。”
唯风轻点她的脸颊:“你又说了那两个字了。”
唯月捂住嘴,喃喃:“风姐,你就别和我计较这细枝末节了,须弥山已经数年没有须弥使入世了,说说又有何妨?”
唯月唇角轻启,正要说些什么,呼啦一声门被大力撞开。
紧接着响起一个老头的惨嚎声:“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那老头一脸圆滑相,此时狼狈地跌倒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枚黑铁令牌,上面雕刻着一排排的小人,瞧来麻人至极。
“哼,我们往生城的东西你也敢偷!东西拿来,还不快滚!”
老头将牌子递上,连忙屁滚尿流地跑了。
唯风唯月相视一眼:怎么连往生城的势力都到提花城了?
唯风又细瞅了那令牌,对唯月点头:的确是往生城的令牌不假。
两人又抬头望去,只见说话的那人,一身紫衣,头缠紫色纱巾,眉眼辨之不清,在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带着紫色纱笠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一名胖脸白衣护卫。
唯风不由出声道:“可是往生城的花夫人?”
中年妇人稍许诧异,凝神细瞅:“原来是隔世宫的风宫侍与月宫侍。”说着,她又寥寥道:“当日隔世宫一面之缘,没想到如今都已辗转十年。”
唯风巧笑道:“可我瞧着,花夫人这十年就像是白过了似的,体态声音纹丝未变呢。”
“隔世宫的风宫侍果然不愧是八面玲珑。”
“夫人过奖。不知夫人能否给小婢一个薄面,进来品茗叙话一番?”不管如何,往生城可算是北俱芦洲的头号霸主,还是先探探其来意再说。
见花无柳迟疑,唯风连忙抬出自家公子:“是小婢唐突了,只是刚好我们少宫主不在,要不就可以替两位引见一番了。”
“少宫主?”
唯风见对方果然有兴趣,趁热打铁道:“不如几位进来详谈如何?”
花无柳却没有动,躬身请示了身边的女子,听到对方应允之后,才含笑应下来。
唯风吃了一惊:“这位莫不是……”
花无柳截道:“不如先进去再说?”
“是,倒是小婢糊涂了,几位请。”
一番推杯换盏之后。
“所以说,花夫人是来为城主寻觅良配而来的?”说着,唯风飞快地瞥了眼对面自始至终带着紫纱斗笠的女子。
花无柳道:“正是,我们城主今儿个年方十九,正当妙龄。”
唯风掩唇轻笑,藏下心中狐疑:“凭城主的名头,要寻得良人又有何难处,值得几位从往生城远道而来?”
花无柳道:“城主长大了,一直闷在城中也不是办法,刚好提花城花节将至,到时候大陆各方英豪汇聚于此,说不得谁人就能牵动我们城主红鸾星动了呢!”
说到这里,她又道:“听方才风宫侍的话,贵宫的少宫主也正当婚龄,且尚未娶妻,不知……”
唯风笑着搪塞道:“的确如此,可主子的事,哪里是我们奴婢们能做得了主的?不如等婢子回禀了我们少宫主再议此事如何?”
没料到花无柳却道:“光听人说能判断出个什么来?不如就让城主和你们少宫主直接相处两日如何?要知道你我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见唯风还在迟疑,花无柳冷下声音:“莫非是你们隔世宫看不起我们往生城?”
“夫人说得哪里话。我们公子恰好就在这蓬莱仙居租下了一处雅苑,还有数处空房,夫人与城主远道而来,不妨与我们同住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花无柳这才缓和下来:“那就打扰了。”
唯风顿时一呆,她可没料到对方会答应下来,毕竟两家交情一般,这样入住就是她肯邀请对方也应该不愿才是啊?莫非真像她猜测的那般,那城主幼年的痴症还没有治好,这才如此火急火燎地要找个人嫁?
可无论真相如何,木已成舟,她还是想想怎么跟自家公子交代才好。
而另一边,纱笠之下冒充往生城城主的岩馨终于长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