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玮以为凌岚的急切,是为了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告诉她,他们过往的一切并不是虚假的,他也很想如她的愿,更发自内心的希望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并非是带着不轨居心来到她身边的,但,他只能抱歉,并亲手撕毁这一切。
笔墨拿来了,牢头也搬来了一张矮桌,方便孙玮书写,孙玮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提笔写下自己的供词。写第一个字的时候,他的手是颤抖的,一滴浓墨滴在了纸上,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但看着凌岚眼里的期盼,他却又放开了,罢了。
孙玮像是早有准备,这么一篇长长的供词下来,竟只有开头是停顿的,中间几乎就没停过,龙飞凤舞,笔走游龙,若是换一个环境,说他这是在表演书法才艺,也不为过,他的字是好的,至少在凌岚看来,他的字在书法大家前也拿得出手。这个孙玮能够独得凌斓的心,倒也不全是靠外貌,只可惜他没遇上好时候。
凌岚摇摇头,等孙玮停笔,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供词一看,很有技巧的让孙玮看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从忐忑不安到愤怒非常再到难言的绝望,凌岚很好的把握住了分寸,多一分演技太刻意,少一分真情看不到,孙玮的眼泪足以说明她演得很好了。最后看了一眼孙玮,凌岚捂着心口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宫人想要扶着她,却被她推开,看着她的背影,孙玮捂着脸,不愿让自己的哭声透出来。
孙玮从来都不知道心可以疼成这样,就像是被人用薄如蝉翼的匕首一点点的割碎似的,他都这么的疼了,被他背叛的凌岚岂不是更加难受?却不知凌岚走出暗牢的时候就变了副嘴脸,眉眼轻挑,得意的看了一眼手里的供词,哪里有半点悲伤?跟着凌岚的宫人全都是一副死人脸,半点情绪都不敢有,怕招帝王厌弃。
“把这个拓印一份,拿去给张峰然张大人,他自会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凌岚慢悠悠的回到了寝宫,屏退四周的宫人后,对着角落的阴影说道。
人影闪过,凌岚手上的供词不见了,但她给暗卫的供词却也是拓印的,玄机就在牢头拿来的纸上,可将一张纸分成两张,在纸上书写的内容,无论是笔迹墨迹还是印章,都可一分为二,就是摆在人的面前,也只会认为是两份一模一样的供词,便是行家也难以判断哪一张才是原版。她这是小心为上,毕竟孙玮的供词太重要了,孙玮这个人证的重要性也远超她的想象,让她不得不改变原定计划。
“且留你一命,反正牢房里也不缺你一个人的口粮。”凌岚伸手挑逗了一下昏黄的烛火,发现烛火无法灼伤她后,倒也不稀奇,这是来自小百羽凤凰的馈赠。
拿到供词的过程,有点过于顺利了,凌岚却不怀疑孙玮是随意糊弄她的,只因孙玮如此快的放弃了自辩,一是动了真心,被情之一字干扰,二是凌岚在演戏的过程中,对他使用了屡试不爽的催眠术,扩大了他心里的愧疚感,但她也只是想探探孙玮的口风,却没料到效果这么好,他什么都招了,一点难度都没有。
看来,孙玮的确是动了真心,做卧底做成他这样,也真是够了,却也从侧面证明了凌斓对他的心到底有多真,若非真心换真心,孙玮何至于如此?果然啊,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只要一动了真心,招惹了情之一字,便是将自己置身在了悬崖的边缘,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看来,我单身这么久也不能说是不幸福的,起码我就没有败在这个字上。”凌岚感叹了一句,叫来了宫人,更衣沐浴,暗牢的味道太大,她得好好洗洗才是。
而在凌岚沐浴更衣的时候,那个意图勒死孙玮的小个子死士却在酷室遭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折磨。暗卫所的首领亲自出马,把毕生所学都使了出来,就是要从根本上摧毁小个子的意志,他还不知道孙玮已经招了,只想着要撬出更多有用的信息,重振暗卫所的威名,重得帝王的信重。他们生来就是为了帝王服务,若没了帝王的信重,他们活着也没了意义,现有机会翻身,又怎么能不牢牢抓住?
小个子却很硬气,遍体鳞伤了,都没吭过一声,让首领越发的来了兴致,轻笑道:“算你是条汉子,但不知见过我的小宝贝后,你还能不能这么的硬气!”
小个子轻蔑的看了首领一眼,扭开头不看他,却在首领说的“小宝贝”送上来的时候,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首领看着满桶的“小宝贝”微微一笑,提起木桶,大步走到小个子面前,从头倒了下去,通体黑色的小虫子一到了小个子身上就拼命的蠕动了起来,爬满了他的身体,却避开了他的七孔,只在他皮肤上游动。
“……”小个子恶心得激烈挣扎起来,但这些虫子就像是嵌进了他的身体里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不但如此,还撕咬起他的皮肉来,那种腻滑的触觉,麻痹刺痛的感觉,真是令人难以忍受,就连他也受不住。首领看着被小虫子包围的人,却是一脸的享受,背着手笑道:“你放心,还有很多招数等着你,别着急!”
“……”要不是下巴被卸了没法说话,小个子这会一定能骂臭首领的祖宗十八代,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除了在心底骂个痛快又能改变些什么呢?首领分外愉悦的看着小个子眼里的不甘与愤怒,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着他崩溃。
张峰然拿到了孙玮的供词,仔细看了一遍后,就写了几封信,叫最信重的死士把信交到几位老友手里,已经知道了豺狼的真面目,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原以为要费点心思才能拿到供词,不想孙玮这么乖巧,把什么都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