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的时候,凌岚睁开了眼睛,推开巴在她身上的兰鹤,起身更衣,每日的早朝是最考验人的耐力的,好在她天生是个劳碌命,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瞧着兰鹤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凌岚一笑,没心没肺也是一种幸福。
早朝上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王源倒台后,人们以为的凌峰一家独大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凌岚给了年轻人机会,让他们填补空缺,更从朝中众臣中选出了几个品行不错的来跟凌峰分权制衡。新的刺相人选迟迟没有定论,叫人心略显浮动,但都明白这跟凌峰没有关系了,凌岚是不会允许再来一个权臣限制自己的。
散了早朝后,凌岚照例去书房批阅奏章,快到中午时才停下来歇一歇,正好兰鹤过来找她玩,便一同用膳。兰鹤心智不全,个性单纯,该吃吃,该喝喝,特别容易满足,跟他在一起,凌岚的胃口都好了,李林然看着,心里高兴,便让御膳房多准备几道菜来,别忘了凌岚现在的身体还处在生长期,是该好好补补的。
说到补,凌岚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凌国盛产木瓜,得多吃点,找回前两世的好身材。李林然最是会察言观色,凌岚眉头一挑,便知她需要什么,吩咐御膳房送甜品来的时候以木瓜为主。用过甜品,兰鹤闹着要凌岚陪他睡午觉,凌岚还有政务要处理,便哄走了兰鹤,要兰鹤好好休息,晚上再陪他,给他讲故事。
兰鹤便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凌岚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看到了流浪狗一样,好笑的摇头,接着批阅奏章。以前总以为做皇帝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想要什么有什么,做了皇帝以后才懂其中的痛苦,却该死的放不下,宁愿痛苦下去。
“陛下,夜深了,您该好好休息了。”李林然的声音响起,让凌岚回过了神,揉揉眉心,放下奏章,见也差不多了,便摆驾回寝宫,她的小宠物还在等她呢。
“媳妇……”兰鹤像只八爪鱼一样的巴在凌岚身上,那样子像是天崩地裂也没法把他分开,凌岚抱着他走进寝宫,亏得他年纪小,啥事也干不成,不然就要被钉上一个“妖男”的罪名了。凌岚去沐浴更衣的时候,兰鹤窝在被子里,等着凌岚给他讲故事,却等着等着就睡觉了,今天又弄了一堆花干,可累着他了。
凌岚来的时候看到睡得四仰八叉的兰鹤微微一笑,掀开被子,抱着他睡了。
在凌岚的眼里,兰鹤就是一个大型玩具,软软的,暖暖的,抱着很舒服,但在旁人的眼里却是她偏爱兰鹤,须知道孙玮在时,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宠爱。
这不,又是一个白天,凌岚竟然背着兰鹤在御花园里散步,宠得不要不要的。
“媳妇……”兰鹤趴在凌岚的背上,惬意的眯着眼,像一只出来晒太阳的猫咪,别说凌岚乐意宠着他了,谁见了这么可爱的孩子都得宠着,入宫来见凌岚的张立武看着看着,原本的醋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微笑,一个孩子而已,犯不着跟他计较,却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成长。
凌岚终于把兰鹤放下的时候,张立武才走到凌岚面前,给她行了一礼,说张立文有信回来了。凌岚挑眉,带着张立武和兰鹤到亭子里坐下,接过张立武递来的信,打开一看,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了,叫张立武和兰鹤怀疑她根本就没看。
气氛正好的时候,李林然叫人端来了水果点心,张立武便非常顺手的剥起了橘子,给了凌岚一半,又给了眼巴巴望着他的兰鹤一半,周围的侍卫四处戒备着,却也忍不住偷看凌岚,不发怒的她真的很美,让人忍不住就想靠近,想亲近她。
“陛下,御膳房刚做了一道‘冰湖雪山’,还请您品尝一二。”有宫人端着一盘东西走到亭子前,半跪在地道。凌岚立刻来了兴致,只因这冰湖雪山的原料是木瓜和牛奶,这对急需恢复胸围的她来说是大补之物,张立武和兰鹤就算了。
“媳妇,我也要吃!”冰湖雪山刚摆好,兰鹤就捏着凌岚的衣袖撒娇了,张立武想提醒他那是女子吃的甜品,但见凌岚顺势抱起兰鹤,似要喂兰鹤的样子,便不说话了,想说凌岚什么时候能这么温柔的对他,他就心满意足了。兰鹤刚坐到凌岚的腿上,就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要凌岚喂他,啧,这是把凌岚当媳妇呢,还是当娘?凌岚无奈,一口一口的喂起兰鹤来,见张立武眼巴巴看着,也喂了他。
用完甜品后,凌岚领着兰鹤和张立武继续逛御花园,难得今天没什么事,她便偷得浮生半日闲吧。谁料在他们走到湖边的时候,一具浮尸的出现败坏了凌岚一整天的兴致,宫中禁地,是谁敢如此放肆,无论是被杀还是自杀都不可饶恕。
立刻有人把浮尸捞起来,反过来后发现死得不久,还能看清容颜,兰鹤捂着眼睛不敢看,张立武胆大,便靠近了些,这人还是他认识的,“这不是小五吗?”
小五是负责御书房前的小花园的洒扫工作的,算是资格比较老的宫人了,张立武小时候进宫和凌岚玩捉迷藏,经常托小五的福隐蔽自己,两人是熟悉的。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凌岚皱眉,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小五,却发现有些不对,正要出声,就见小五忽的睁开眼睛,手腕翻转,一把匕首便到了手上,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直冲凌岚的心口。小五的速度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但他的手段在凌岚的眼里只是雕虫小技,正要一巴掌拍飞他,就见一道人影挡在了她面前,皮肉被刺破的声音响起后,张立武的攻势也袭向了小五后心。
“媳妇……”为凌岚挡下这一击的兰鹤回头低唤了一声,两眼一翻的晕了。
凌岚赶紧抱住兰鹤,低头一看,锋利的匕首几乎要没进兰鹤的心口,这人绝无存活的可能,而张立武也一掌拍飞了小五,小五后心受袭,摔到地上后就晕了。
“鹤儿?”凌岚抱着兰鹤,伸手捏住了他的手腕,身体有一瞬的僵硬,狠狠地掐住了兰鹤的手,半晌,无力的松开。兰鹤太傻了,便是没有他,小五的攻击也能让她避开,她不需要他舍命相救,平日里最是机灵的他,怎么这会却蠢了?
“陛下,小五要如何处置?”反应过来的侍卫们控制住场面后,纷纷向凌岚请示,凌岚深吸一口气,抱着兰鹤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小五,道:“拖下去,严刑拷问,封锁消息,对外只说朕被行刺,刺客自杀身亡,传令下去,全城戒严。”
话落,凌岚抱着兰鹤走了,张立武跟在她身后,看着前一刻还眉眼弯弯的兰鹤,这一刻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有惋惜,有遗憾,有怜悯,更多的是担忧。盛国可是和凌国达成协议了的,兰鹤要在凌国长到成年才行,这才多久就死了,要如何跟盛国交代,盛国又怎会不趁这个机会借题发挥?
兰鹤的尸体被安置在了偏殿,凌岚背手而立,看着他灰白的脸色,想起他为自己挡刀时的决然,低叹了一声,她只把他当作一个宠物,一个棋子,些许喜欢不足以让她真心相待,他却甘愿舍掉性命为她挡下这一刀,如此情深,却是为何?
“斓儿……”张立武怕凌岚心里难受,想要抱抱她,却听她轻声道:“记住,兰鹤没有死,今日救驾之人是你,你为了救朕,伤了手臂,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张立武愣住了,不明白凌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忍住了冲动,没有多嘴,凌岚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反正他脑子一直没有凌岚的好使。凌峰急急进宫后,几位大臣也陆陆续续的进宫了,都想知道凌岚遇刺一事是怎么回事。
凌岚隔着帷帐,让太医诊脉,太医按照她的吩咐,对凌峰等几位大臣说她腹部受伤,虽说伤势不重,但也要小心养着,短期内都不要下床了,至于张立武,已经包扎好了伤口,兰鹤受了惊吓,喝几天的安神汤便没事了。凌峰等人微松口气,凌岚有气无力的将追查幕后真凶的事交给了凌峰,这几天的早朝先暂停。
等到几位大臣退下,独留下来的凌峰才知道了真相,兰鹤竟然死了,张立武没受伤,凌岚也没有受伤,一切都是凌岚为了钓出背后的大鱼做的安排。兰鹤死了,这事麻烦了,凌峰还在想要如何跟盛国交代呢,就听凌岚吩咐他道:“去找一个和兰鹤年龄相当的乞儿,确保没有家人牵绊,清除他的记忆,告诉他,他便是兰鹤,兰鹤没有死,死的只是一个小宫人,我们也不需要向盛国交代些什么。”
凌峰稍微想了一下便明白凌岚的用意了,点点头,退下去办这件事,至于真正的兰鹤,当夜就被送出了皇宫,安葬在了一处坟区,保他死后有地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