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在冷宫查探张立武情况的赵远之听得宫人汇报说凌岚分娩不顺,恐有难产之兆时,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双手攥得紧紧的,指甲都要把手心掐烂了。张立武也急得吐出了一口血,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晕倒了。
太医赶紧给张立武治病,赵远之来回走了一圈后,深吸一口气,就要吩咐太医好生照顾张立武,打算去陪凌岚生产的时候,张立文站了出来,红着眼眶道:“我想去陪陛下,陛下这个时候需要我,他便交给你了,整个后宫也交给你了!”
赵远之一愣,看着披着末子垣皮囊的张立文,张口便想说“放肆”,却在看到张立文眉间的一点朱砂时睁大了眼睛,思及此前凌岚对他说的她在等一个人的话,不由得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见赵远之动摇了,张立文再接再厉,“请你相信我,陛下和皇胎都需要我,我有办法保他们平安!”
“你……”赵远之无法接受自己的猜想,但心里有个声音反复的提醒他,让他正视眼前之人。看了一眼昏迷的张立武,又看了一眼目光坚定的张立文,赵远之握紧了拳头,道:“你去陪陛下,务必保陛下母子平安,阿武这边,我会看好!”
“多谢!”张立文有了赵远之这个麟后总管的许可,顿时松了口气,在张立武额头上印下一吻,为他祈福后,在宫人的带领下火速赶往凌岚的寝宫。赵远之目送张立文离开,心绪纷乱,他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是帮了凌岚,还是害了凌岚,他只知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催动着他,让他做出此时此刻的选择。
张立文赶到凌岚寝宫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不是凌岚的,却也足够让人心惊了。在宫人出示了赵远之的令牌后,守在门口的侍卫放行,张立文快步走进寝宫,只看到一团火光包围着凌岚,周围的人想靠近她,却始终被火光阻挡,有几个还被烧伤了,而火光之中的凌岚却是毫发无损,衣服也没有被烧掉。
“你来做什么,谁许你出冷宫放肆的?”李林然急得都哭了,却见披着末子垣皮囊的张立文走进来,不由得握紧拳头,怒声道。张立文没有理会李林然,而是一步一步的走向凌岚,这段路不长,却万分的困难,谁也不知道为了回到凌岚身边,他经受了怎样的折磨,而现在他终于回到她身边了,在她和孩子最需要的时候,以别人的身份来到她身边,她会认出他吗,她会愿意接纳这样的他吗?
“岚儿……”在侍卫按耐不住,想要拦住靠近被火光包围的凌岚的张立文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张立文的手竟然穿过了火光,毫无损伤的握住了凌岚的手。
凌岚似有所觉,身体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握紧了张立文的手。
见状,李林然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包围着凌岚的神凤之火排斥所有人,无论是童子,还是成人,都被它无差别的隔离在外,谁靠近烧谁,比之前的情况还要危险,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凌岚在火光中挣扎,因生产的剧痛而昏迷不醒,却无能为力,哪怕是喂她喝下助产的良药也不行。
而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冷宫废妃跑了出来,还成功的靠近了凌岚?
“我的八字与陛下的结发夫郎十分契合,我想,陛下与她的夫郎妻夫情深,一定很希望在这个时候见到夫郎,可先麟后已经仙逝,只有我这个八字与先麟后契合的人能够慰藉陛下,我也只是赌一把,希望能助陛下顺利生产。”张立文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缓缓地解释道,众人了然,原来如此,如此便说得通了。
虽说张立文能够毫发无损的触碰凌岚,但凤火依然排斥其他人,他们无法靠近凌岚,便只能通过张立文来帮助凌岚生产。经验丰富的稳婆们商量了一下后,由一个思路最清晰的稳婆来指挥张立文,太医等则根据张立文反馈回来的情况,熬制相应的助产药,其他人各就各位,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切不可自乱阵脚。
在各方的配合下,凌岚睁开了眼睛,却看不清张立文的脸,许是被火光阻挡了,许是该死的天道从中作祟,总之她只看到一颗红如血的朱砂痣,这颗痣让她纷乱的心定了下来,只因她认出了这颗朱砂痣,这是她为张立文点上的。是梦境吗?张立文的灵魂来梦里助她,保他们的孩子平安,让她能熬过生产的劫数?
凌岚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握紧张立文的手,整个放空了自己,体内的神凤之力仍在压制着龙凤胎的力量,她的孩子因浴火重生过的关系,也有了神凤之力,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哪怕母子也一样。平日里,龙凤胎的力量隐藏得好好的,在她神凤之力的掌控下,安安分分的,但在分娩的过程中,她的身体难免虚弱,便给了龙凤胎释放力量的机会,他们本能的想要夺取她的神凤之力。
他们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只凭着本能行事,百羽凤凰本就是妖族之王,妖的生存之道便是弱肉强食,在妖族,多得是幼子汲取母体的生命力来存活的例子。但凌岚却是不能纵容他们的,若在她虚弱的时候被龙凤胎抢走了神凤之力,她的寿元会大受影响,身体也会一天不如一天,迟早会油尽灯枯,提前进入轮回。
而她也不能反过来夺取龙凤胎的神力,这会让她的孩子魂飞魄散,所以她只能想办法平衡这种力量博弈,把它以另一种方式转化掉,一个不小心,便弄出了几股力量纠缠在一起的凤火,险些烧掉整个寝宫,但便是她及时控制住了凤火,周围的人也还是受伤了,所幸无人死亡,不然,这些人也太无辜了点。
“啊……”在张立文的鼓励下,凌岚稳住了心神,听着他的指示,一点点的运气,集中体力,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到关键处。凌岚重新振作,努力生孩子的时候,火光却越发耀眼了,周围的人被逼得一退再退,张立文却始终毫发无损。
而在火光越发耀眼的时候,雨越来越大了,云层中也传来了雷电声,似劈在人心上一般,十分的吓人。有那胆大的仔细倾听雷声,到了最后,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只因雷声轰鸣,一共轰了十九道,正好是龙凤胎在母体里待的时间。
雷声停歇后,雨慢慢的变小,乌云也渐渐地散开,众人看着这大雨将停的景象,全都握紧了拳头,是要结束了吗?天象异变之际,凌岚也把嘴唇咬出了血,她不是逞强,不肯叫出声来,而是不想把力气浪费在叫喊上,张立文握着凌岚的手,眼里满是心疼,“岚儿,再加一把劲,孩子很快就出来了,我看到他们了。”
凌岚握紧张立文的手,再次运力,但实在是太疼了,两个小王八蛋在快要出来的时候竟然打架了,都想第一个出来,也不怕把她给折腾死。忽然,凌岚怒吼了一声,用空着的手狠狠地拍了下肚皮,“给我老实点,不然宰了你们两个崽子!”
“……”张立文傻了,李林然呆了,在场之人全都惊住了,生孩子生成这个德性,凌岚也是独一份了。凌岚不止言语威胁,还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体内的神凤之力化作百羽凤凰在龙凤胎的头顶盘旋了九圈,强大的力量吓得两个小崽子瑟瑟发抖的,再也不敢放肆,而本就稍强一些的凤胎趁着龙胎被吓住的时候,蹬了他一脚,“呲溜”一下的从凌岚身体里出来了。
众人看着那个冷不丁冒出来的女婴,一时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张立文却笑了,正想叫凌岚加把力,把男婴生出来,就听女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竟是不用人拍。随着这一声嘹亮的啼哭声,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大雨彻底的停了,云层退散,露出了初升的太阳,霞光铺满大地的那一刻,云层中似能见到百鸟齐飞的景象,有幸看到这一幕的人的心里都浮出了一个画面,那便是百鸟朝凤。
“哇哇……”女婴哭得厉害,而她的眼泪竟能熄灭包围着凌岚的火光,一旁的李林然大着胆子靠近床边,把女婴抱了起来,包在一早就准备好的小福被里。
“啊……”凌岚又是一声惨叫,被姐姐蹬了一脚的男婴顺利的出来后,也是一出来便嚎啕大哭,像是受尽了委屈似的,唉,能不委屈吗,还在娘胎里便被姐姐蹬了一脚,以后还不知会受怎样的欺负呢。男婴也被包了起来,和女婴一左一右的,而神奇的是,两个小崽子靠在一起的时候,便都不哭了,安安静静的。
这个踹了弟弟一脚,抢先出来的女婴因出生时天降祥瑞,百鸟来贺,被视为天命真女,凌岚赐名“昭”,凌昭便是未来的正承女帝,她的时代又是一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