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伤这一点其实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夏瑜不会骑马,而众人突击进临淄,又不可能把夏瑜扔下来,田彪亲身到廪丘所为何事,可不是廪丘与平阴加起来的那点军队,要知道越人刚刚突破齐国北部边境时,齐国执政田常便已经将齐国东部几乎所有的军队龟缩回了临淄,临淄城内此时不缺兵员,缺的是一个能够指挥这些军队打仗的将才,是以如果夏瑜进不了城,其他人进去了,那根本没意义。
田舒犹豫良久,最后道:“不行的话你和我同乘一骑吧。”
话音刚落,身边马上有随行军士道:“不行,两人一骑,马力易衰,很容易在突进途中掉队,我们要是掉队进不了城还没什么,若是将军你们掉队,被越人所俘,我们就白来这一趟了。”
夏瑜此时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的站在那里,皱的眉头都打结了,心里万分不平衡:我是宅男啊,我是技术流玩家啊,像我这样的超高级技术流派的战术专家不是应该动脑不动手的吗,怎么还要亲身上去体验一把极限运动。
在夏瑜这个万年不运动的宅男眼中,骑马就已经是非常极限型的运动了。
时间紧迫,最后不得不采用了一个随军护卫的建议,将夏瑜骑乘的那匹马的缰绳系在另外一匹的身上,而那领头的那匹马由一位擅长骑御的骑手来御驾,由前面的马带着后面的马跑,夏瑜只要牢牢骑在马身上,抱住马脖子就可以了。
叹息一声,没法子,也只能如此了,夏瑜抖着腿(夏瑜:伤还没好呢,疼的,绝对不是害怕),正要上马,此时有军士跪下来愿意让夏瑜踩着他的后背上马,吓了夏瑜一跳。
好歹也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这种拿人垫脚当上马石的事情,夏瑜还是有点接受无能的,当即呵斥那名军士道:“军人的身躯是保家卫国用的,岂能作脚下践踏的上马石用!”
田舒在旁边看得着急,一把抱起夏瑜扔到马背上,道:“行了,快点走吧,再磨蹭越人就要发现我们了,一路上抱紧马脖子,跟住我?”
夏瑜⊙﹏⊙:“跟着你?”
田舒很是不忿的道:“怎么!看不起人啊?我御马之术很好的,我带你,没问题!”
方案定下来,众人便上马向临淄城门突进。
新田城,孔伟一路急奔进了执政府,方到正室便见到须发灰染的中年人在门口等候,孔伟情急,顾不得礼数,直呼那中年人的名,道:“史黯,执政如何?”
被称为史黯的人也不在意孔伟直呼其名的失礼,拜首道:“执政一个月前突然陷入昏迷,人事不知,只能进饮水而已,但就在半月前,执政突然清醒,不过数日便恢复如旧,饮食自若,病体康愈。”
孔伟听得,长舒了一口气,一路上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史黯又稽了一首,道:“将军,执政命我再次等候,一旦你进府便要你立刻进见,关于此次伐齐之战,执政有问。”
孔伟脸色猛地一变。
齐国下臣田氏篡逆,晋国执政赵志父奉晋国国君命朝觐周天子,天子许晋国代天巡狩,廪丘大夫田会献城于晋国,齐国执政田常派兵意欲夺回廪丘,赵志父亲率三军大败齐军,齐军伤亡三万余,损毁战车两千乘,后来赵志父带军回晋国休整,留下一半中军兵力给孔伟与韩庆驻守廪丘。
这还没完,回到晋国后,赵志父又派使者前去联络了越国,因为越国前不久刚刚接受“天子至伯”,也算是受到承认的霸主国了,那么“天子至伯”接受了,没理由天子要越国巡狩平乱就不接受,所以赵志父派使者去越国鼓动越国国君伐齐,并且许以重利,承诺若越国攻下临淄,所掠获财货金帛人口全部归越国所有。
在夏瑜所在时空的历史上,勾践自从灭掉吴国后便惫懒起来,没什么心思再接再厉搞什么强国富民了,但在这个时空里,也许晏婴真的“嫁人生孩子”去了,也许晏婴根本就没出生,总之齐国没了这个仅次于管仲的超级能干内政外交一把抓的贤臣,齐国统治家族姜氏崩坏的速度比夏瑜所在时空的那个姜氏快得多,少了晏婴的牵制,田氏上位的速度也要快得多,这直接导致田氏驱逐国君比夏瑜所在时空也要早得多。
在夏瑜的时空里,田氏明目张胆的驱逐姜氏国君是在春秋结束战国开始时,那时天底下最强大的国家晋国——这个最后的“尊王攘夷”苦心维持周天子以降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宗法制度的霸主国,被自己的三个家臣分了,楚国这另一个大国强国从春秋开始就在造自己曾经的宗主国周王室的反,自然不会去管哪个国家里的哪个大臣篡位了,越国秦国那个时候都在内乱,就是没内乱也没兴趣管谁家的臣子造反驱赶国君了,所以田氏代姜顺顺利利,毫无阻碍。
可是在这个时空里,田氏因为没有晏婴牵制,掌握齐国大权掌握的太容易了,一个人也好一个家族也好一个集团也好,“红”的太快有时难免冲昏头脑,其直接后果就是田氏在这个春秋还没结束,齐国明里暗里竞争百年的对手晋国还没分裂,晋国的执政赵志父这个腰杆子不会打弯儿的死硬鹰派还活着的情况下,就做了驱逐国君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找死。
本应该灭了吴国就开始懒散的勾践一见赵志父派来的使节许诺将临淄城财货金帛人口全部送与他们越国,临老临老了顿时又打了鸡血般的窜起来,屁颠屁颠的带着军队打临淄去了,要知道齐国靠海,坐享食盐之利,齐国的纺织业冠绝天下,在管仲创造奠定的“经济制度”的治理下,百工兴亡,民生发达,数百年积累,临淄可是富得流油,据说临淄的人衣袖挥起来能够遮天蔽日,而后世汉服的宽衣大袖衣带飘飘据说就是打齐国人这里来的。
这怎能不让越国动心!
除了越国,晋国执政赵志父还派使者前往燕国,挑动燕国南下,因为燕国与齐国一直在争夺济水两岸肥沃的土地。昔年司马穰苴在桑丘大败燕国,燕国完全丢失了济水北侧的土地,直到数年以前燕国公子服人率军在林营挫败齐军,才勉强夺回了一些济水北岸土地的控制权。
是以齐国与燕国也有嫌隙,晋国使者前往燕国许诺若是燕国肯南下伐田氏,则济水以北土地任凭燕国索取,如此策动了燕人南下。
这三管齐下,孔伟所率领的中军面对的又是一个兵力已经被赵志父打光了、极为空虚的齐国西部,可孔伟还是输了,丢了廪丘不说,田会也被逼自尽,这样的大败,孔伟思量执政此时要见他必然是有重罚的,脸色自然极差。
顶着这样极差的脸色进了正室,稽首跪礼,再抬头时见到自己的主——当今天下第一人,晋国执政赵志父,孔伟万分忐忑。
但随即孔伟便将这些忐忑抛到一边了,因为他瞥到赵志父身侧的两人:右侧的尹泽和……瞬时瞪大眼睛,这!?
赵志父开口了,这个一生强硬,为晋国霸业征战四方的男人,哪怕此时身处内室,甲胄未着,声音却依旧如往日军中领兵号令时如金似铁般的坚定冰冷:“不用多礼了。”
孔伟此时满心不定,尹泽乃是赵氏家臣,此时执政身处晋国都城国府,史黯这些素来与执政亲善的人说到底都是国府官吏,并不能完全信任,尹泽作为赵氏的大管家,此时到都城来坐镇倒也说得过去,但执政左侧的那人,却也在此时随侍在侧,这安全吗?
没等孔伟将这些疑惑说出来,只见赵志父淡淡的开口,道:“你把此次战败的经过详细道来。”
孔伟脸色一变,顾不得其他,低头将此次出征经过包括如何丢了廪丘的经过完完本本的汇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