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玉瓷身边就多了个冷面丫鬟,唤作青音。
路府中丫鬟婆子都被自己主子管得很好,突然多出个人,知情的还知道这是二夫人嫁过来时逃跑了的那个陪嫁丫鬟,但偌大个府中,上百口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议论这事。
对此,玉瓷十分满意。
正月十五,元宵节,是个十分热闹的节日,因为上京城里有花灯会。
用过晚饭后,路采之嚷嚷着要去看花灯会,还非要路景之陪着去不可。
路景之无奈,答应了他,去问其他人的意思。
路谦之担心人潮拥挤,会影响到宋氏肚子里的孩子,便笑笑说要在屋里陪宋氏,坚决不去;路黛瑶再过几日就要被送到泽州去嫁给一个素昧谋面的人,自然更没心情去;老夫人说这是年轻人玩的,她年纪大,折腾不动,也推脱了。
所以,最终就是路景之、玉瓷、路采之、路溪几个人去了。临出门前,路景之想起了什么,让下人去叫上龚画暖,老夫人虽然心有不悦,但终究没说什么。
于是,三个大人两个孩子的组合,就这样浩浩荡荡往街上驶去。
毕竟是过节,满街的花灯灯笼,将上京城映照得宛如白昼。一路人潮涌动,挤挤攘攘,喧哗热闹。路采之带着路溪在不同的精美纸扎花灯面前驻足,不时评头论足。这个颜色好看,那个手艺精巧,说到兴处还跃跃欲试准备回家去自己扎一个。
相比于两个孩子的兴奋,三个大人则显得淡定许多。
虽然这样热闹的场景确实不多见,但玉瓷毕竟心中有事,担心着说不定秋深王手下的杀手,突然就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灭口。因此当路采之拎着花灯来问她如何时,她总是敷衍一笑,说很好。
路景之倒是闲适,只是他似乎不大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总是往人少的地方站,远远望着就是。
而龚画暖,她寸步不离路景之,分明满心满眼都只剩下路景之,眼里哪里还看得下花灯?
玉瓷深深觉得,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就算龚画暖来历有问题,但她喜欢着路景之却是真实的。对一个男人来说,这就够了。
丫鬟仆人不敢上前来打扰,只远远跟着。玉瓷却让青音紧跟在自己身边,不要离远。路景之明白她的担忧,但偶尔想凑近玉瓷些时,就被青音不经意间隔开,心中着实恼恨。
逛上半晌,路采之和路溪脸蛋早已通红,也不知是冻着了还是兴奋的。
路景之无奈一笑,“先去喝点热茶。”
他这提议立马得到几人大力赞同,纷纷点头。
闲随酒家,是上京出了名的酒楼。玉瓷来过一次,是楚寞买下双鱼戏莲手把件时,被骗过来的。
往事已去,想起昔日心境,还是有些唏嘘。
楚寞,他应该是回家过年去了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他的家,在哪里呢?
惊觉自己竟然无意识地想到楚寞,玉瓷不自觉地干咳一声,让自己回到现实。
今晚客人很多,座位几乎爆满,而他们人也不少,想要拼桌也不容易。
小二忙得脚不着地,像陀螺一样奔波于各桌之间。五人在大堂站了半晌,竟然也没个人来招呼。
路景之脾气不好,见受了冷落,当下就要发脾气。
一个红衣少女突然走到几人面前来,当着路景之便是盈盈一拜,“路将军,主子请你们上楼一聚。”
几人顿感诧异,是谁要请他们上楼?
不过路景之却是心中了然,眉梢一挑,望望玉瓷又望望龚画暖,点了点头,冲几人道:“走。”
路采之和路溪倒是十分欣喜,好不容易有了座位,也不管来请的人究竟是谁,反正那不是他们要关心的事。
玉瓷和龚画暖却多少有些狐疑,两人对视一眼,见对方眼中同样是一脸迷茫。
随着红衣女子上楼,左拐右绕,却是绕到了一个偏僻的包间前。
玉瓷心头一跳,真巧!就是上次与楚寞相见时的那个包间!
门半敞着,露出一张摆着精致点心和一壶茶水的桌子,半道孤单的绯色身影。
——宁容郡主!
高高束起的长发,逶迤至腰间,干净利朗的妆容,恰到好处的笑意。
见路景之带着几人进来,她连忙起身,迎上前来,“景……路将军。”碍于玉瓷和龚画暖在场,她倒是很有分寸的没有唤路景之“景之哥哥”,而是改口“路将军”。
路景之听她这称呼,眉头微皱,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朝宁容郡主躬身行了个礼,“郡主金安。”剩余几人连忙随着他行礼。
宁容一见路景之竟然行这样的大礼,脸色立时煞白,僵了半刻。
“郡主。”一旁的红衣少女见她有些失神,忙出声提醒。
宁容也醒转过来,敛了脸上神色,招呼大家落座。
“元宵佳节,郡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路景之出于客气,还是问道。
宁容脸上已恢复如常,淡淡笑道:“我只是想出来看看花灯会,家里又没人陪我出来,当然是独自一人,哪里像你……”说着望望他身旁的两个女子。
一个艳丽,一个温婉,性子不同,却平分秋色。
路景之微微一怔,也随着宁容的目光望了望身旁的尹玉瓷和龚画暖,唇角勾一抹笑,“我是有福,年纪轻轻便已享了齐人之福。”
宁容涩然一笑,“这样的福,哪怕肯分我一点也好啊……”顿时噤了声,觉得自己说得不大妥当。
路景之权当没听见,抿了口茶转了话题,“郡主都玩了些什么?”
宁容皱眉想了想,扳起手指数,“买了两个花灯,猜了几条灯谜,拿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奖品,吃了些小吃……”脸上稚气毕现,有几分灵动跳脱之感。
没想到宁容还有这一面,玉瓷也是微微一惊。
路景之静静听着,不时点头一笑,也插话说些自己的见闻。宁容听他说话时十分认真,像是个孩子崇拜英雄那样。
玉瓷愈发不解,他路景之不就是个挂名将军么?又没有什么赫赫战功,也值得大家对他如此推崇?
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没有智商的。
这路景之说来也怪,明明当日严词拒绝了宁容郡主的示爱,看今日种种,分明又是在留情,将宁容一颗少女心勾得蠢蠢欲动。
既然不爱,又何苦招惹?玉瓷不屑地摇摇头,对他这种行为十分不齿。
整个过程都是宁容和路景之说着话,而宁容虽然有郡主之位,却也不嚣张跋扈,并没有刻意针对玉瓷和龚画暖。所以,旁人根本就插不进话去。
时间长了,玉瓷开始和龚画暖聊起天来,路采之也和路溪屋里屋外的进出着玩。
等几人反应过来天时已晚,表示今日畅聊很尽兴,改日再叙时,路景之这边点人,一、二、三、四,咦?少一个!
顿时反应过来,路溪不见了!
一问路采之,原来路溪之前给他说自己去方便方便,就再不见了踪影。
几人心中一慌,忙下了楼,要去将路溪找回来。
可这人山人海的,该到哪里才能将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