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亨利回家又向安妮讨取更多资金时,安妮甚感震惊。
“此事很安全,像这座楼似的,”他叫她放心。“不信你去问埃伦·劳埃德,作为凯恩-卡伯特银行的总裁,他当然会把你的最高利益记在心上。”
“可这是二十五万啊!”安妮责问。
“亲爱的,这是个百年不遇的机会,权且把它看作一项投资,两年之内就会变成两个二十五万。”,
又经过一场长时间的争论,安妮再次屈服,生活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节奏。她与银行核对过她的投资账目,发现她的资金已经降到十五万美元,不过,令人放心的是,亨利交往的似乎全是正派人,搞的交易也都很正当。她原想把整个情况与凯恩-卡伯特银行的艾伦·劳埃德讨论一下,但最后又打消掉这个念头;那样做会显示出她对她希望受到全世界尊敬的丈夫不信任。再说,亨利若不能肯定这笔贷款可以得到艾伦的支持,他也不会向自己提出来。
同时,安妮又开始去找麦肯齐医生,想弄清楚还有没有再生孩子的希望,但医生仍然劝她放弃这个念头。由于高血压已经造成过她的早期流产,安德鲁·麦肯齐认为,对于三十五岁的安妮来说,再考虑当一次母亲,年龄已经不相适宜。安妮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两位老妇人,她们也都全力支持那位好心大夫的意见。他们俩对亨利本来就不感兴趣,加之想到等她们过世后将会有一个奥斯本的后代来提出继承凯恩家遗产的要求,她们对安妮的心愿就更无热情了。安妮死断了这份心,决定只做一个独子的母亲。亨利极为愤怒;把这一决定说成是安妮的背叛行为,还对安妮讲,如果理查德还活着,她准会试第二次。多么不同的两个男人啊,安妮沉思,她无法让自己的爱使两个人都得到满足。她想法子去安慰亨利,心中祈祷着,但愿他扩大的生意进展顺利,能使他整日忙于业务之中,确也是的,他每天都在办公室工作到很晚。
十月的一个星期一,刚度过他们庆祝婚礼两周年的那周周末,安妮开始陆续收到一个未署名的“朋友”的来信。这位“朋友”告诉她人们经常看到亨利在波士顿各处陪伴别的女人,其中有一位女士最为引人瞩目,但写信者无意透露姓名。起初,安妮看过信后都立即烧掉,尽管这些信使她十分不安,她也从不在亨利面前提起,只盼着以后再不会收到这种东西。即使在亨利请她拿出最后十五万美元时,她也未能鼓起勇气揭开此事。
“安妮,如果我不能马上得到这笔钱,我的整个交易就完蛋了。”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亨利。如果我再给了你,我就一无所有啦。”
“光这幢房子就值二十多万美元,你明天可以去抵押。”
“这房子是属于威廉的。”
“威廉!威廉!威廉!一直是威廉阻挡着我的成功之路!”亨利吼叫着,怒不可遏地冲出去。
他半夜返回家,表示后悔,并对安妮说他宁愿自己破产,也要让她存住那笔钱,因为,至少他们还会相爱。安妮被他的话深深打动,后来两人交了欢。第二天早晨,她签发出十五万美元的支票,尽量不去多想在亨利胜利完成他专注的那项交易之前,她实际已成为赤贫。她禁不住生出一点怀疑:亨利索取的款项与她所剩的最后一笔遗产的数量刚好一致,这仅仅是偶合吗?
第二个月,安妮没有来月经。
麦肯齐大夫十分焦虑,但他没有表示出来;两位老人十分惊骇,且多有流露;亨利喜出望外,他对安妮讲,这是他一生当中最好的美事。他甚至答应医院继续完成理查德生前的计划,把儿科侧楼修建起来。
威廉从母亲的来信中得知这一消息后,整整一个下午呆坐着未动,陷入深思之中,他甚至没有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好朋友马修。在下一周的星期六上午,他向宿舍监理格拉姆普·拉格伦特别请了个假,乘火车来到波士顿,一下车就从银行存款中取出一百美元,然后来到杰斐逊大街上的科恩·雅布隆法律事务所,找到科恩的办公室,年长的合伙人托马斯·科恩先生是个面皮发黑,骨架分明的高个子,当威廉被人领进办公室时,科恩感到有些惊讶。
“我过去从没有被十六岁的人雇用过,”科恩先生开口道,“这对于我来说倒是件新鲜事儿”——他犹豫一下,叫了声——“凯恩先生。”他发觉“凯恩先生”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不容易。“特别是,你父亲,严格地讲,过去——怎么形容才好呢——对我的同一宗教的信仰者并没有给予明显的同情和关注。”
“我父亲,”威廉回答,“非常崇拜犹太人取得的成就,特别是在你充当他对手的代言人时,他对贵事务所的工作是相当敬佩的。我听到他在与劳埃德先生谈话时曾多次提到你的名字。因此,我才选择了你,科恩先生,并不是你选择我。这样,你大可不必有什么顾虑。”
科恩先生马上不再把威廉的年龄当成一个问题。“确实,确实。我觉得我可以作为一个例外,为理查德·凯恩的儿子服务效劳。好,我们能为您做些什么?”
“科恩先生,我希望你回答我三个问题。第一,我要知道,假如我母亲——亨利·奥斯本夫人又生下孩子——儿子或女儿,这个孩子对托管于凯恩家的财产有无合法继承权?第二,我对娶了我母亲的亨利·奥斯本先生有无任何法律义务?第三,我到什么年龄方可敦促亨利·奥斯本先生离开我在波士顿路易斯堡广场上的房子?”
托马斯的蘸水笔在他面前的纸上飞速地记录着,把蓝色的小墨滴迸溅到已经染满墨水的桌头上。
威廉把一百美元放在桌子上。这位律师有些愕然,但马上拿起票子数起来。
“科恩先生,你用钱时注意节约。我哈佛毕业后需要的是个精明的律师。”
“凯恩先生,您已经被哈佛大学接受了?祝贺您。我希望我的儿子也能上哈佛。”
“不,还没有,但在两年之后保准能进。科恩先生,我在一星期内回波士顿来见你。如果我在一生中从除你以外的第二个人嘴里听说了这件事,我们之间关系破裂后的恶果那是可想而知的。再见,先生。”
托马斯·科恩原来也想说声再见——但他还未来得及张口,威廉已经走出屋子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