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威廉准时在八点钟来到东六十四街彼得·帕菲特家里,但他没有料到主人是穿着晚礼服来迎接他的。威廉套着一身深色的银行家制服觉着怪不自在和挺难为情,便马上向女主人解释他原计划是当晚就返回波士顿的。黛安娜·帕菲特原来是彼得的第二个妻子,她在客人面前表现得极其殷勤可爱,似乎对威廉担当下一任银行总裁大喜过望。在共进丰盛的晚宴过程中,威廉忍不住询问彼得,他认为董事会其他成员对查尔斯·莱斯特的遗愿都会有何
反应。
“他们都会赞同的,”帕菲特说。“我已与绝大部分董事谈过。星期—上午将召开董事会全体会议来确认对您的任命,在那里可能会看到有一小片乌云升起。”
“怎么回事?”威廉问,但尽量掩饰自己焦灼不安的心情。
“噢,这话只在你我之间说说,另一位副总裁特德·利奇早就盼望着自己会被任命为总裁。实不相瞒,他料想会是那种结果,别的就无须多问了。我们全都接到过通知,在遗嘱宣读之前不得提名总裁继承人,尽管如此,查尔斯·莱斯特的遗望对于特德来说也肯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将会形成对立面吗?”威廉问。
“我看有可能,但这丝毫不值得担忧。”
“我可以直率地承认,”黛安娜·帕菲特一边审视着面前那块相当肥厚的蛋奶酥,一边说,“我一向不喜认这人。”
“喂,亲爱的,”帕菲特责备道,“在凯恩先生尚未有机会做出判断之前,我们不应在特德背后说他的坏话。依我看,在星期一的董事会会议上确认凯恩先生的任命是绝无问题的,甚至有可能,特德·利奇将提出辞职。”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因为我而感到非辞职不可,”威廉说。
“您这种思想真值得赞佩,”帕菲特说。“但不必为一小股歪风介意。我有信心,整个形势是不会出问题的。您明天可以悄悄返回波士顿去,我将不断向您通报这里的情况。”
“假如我明天上午到银行去露一下面,是不是更明智一些?如果我连自己的同僚们都不想见上一见,他们会不会生出什么疑团来?”
“不,在目前情况下我认为这是不可取的。我的真实想法是,在星期一的董事会会议结束之前你先回避一下才比较明智,董事们不想让人以为他们已经丧失必要的独立性,他们大概已经觉得自己变成了装点门面的橡皮图章。听我的劝告吧,比尔(比尔是威廉的昵称——译者注)——回到波士顿去。星期一中午之前我将打电话把好消息告诉您。”
威廉不大情愿地同意了彼得·帕菲特的建议,继续在此愉快的夜晚与帕菲特夫妇讨论起待他和凯特来纽约后在哪里安家最好的问题。威廉略感惊奇,帕菲特好像没有兴趣交流他本人对于如何开办银行的观点;不过威廉估计这可能是由于黛安娜·帕菲特在场的缘故。这一晚过得极妙,就是多喝了一点白兰地,威廉回到哈佛俱乐部时已过午夜一点钟。
威廉一回到波士顿就立即将在纽约遇到的情况向托尼·西蒙斯汇报;因为威廉不想让托尼从别入嘴里听到他被任命的消息。出乎意料的是,托尼听后竟惋惜得红了脸。
“威廉,我真舍不得让你离开我们。莱斯特银行可能要比凯恩-卡伯特银行大两、三倍,但我实在找不到能够项替你的人,希望你在接受他们任命之前能再三考虑一下。”
威廉听后深觉惊奇,并不由自主地表露出来,“托尼,直率地讲,我原认为你是最容不得我的人,正巴望我快点走呢。”
“威廉,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的兴趣一向是在开办银行上?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始终认为你是当今美国最精明的投资顾问之一?你若真离开了凯恩-卡伯特银行,我们这里的许多主要客户自然也要跟着你跑了。”
“我永远不会将我的信托资金转到莱斯特银行去,”威廉说,“我更不希望本银行的任何顾客跟着我一块走。”
“你当然不会主动把他们拉走,威廉,但他们有些人希望你继续经管他们的账目。他们的信念是无可非议的,认为银行的价值依赖于经营者的才能和威望,正像你父亲和查尔斯·莱斯特给世人造成的影响一样。”
威廉和凯特为等待星期一从纽约传来董事会的结果,度过了—个紧张不安的周末、星期一,威廉如坐针毡似地在办公室静候了整整一个上午,亲自去接每一个电话,但熬过午前,进入午后,还是没有听到任何音讯。他吃午饭时甚至都未离开办公室。五点过一点,彼得来了电话。
“比尔,恐怕是出了始料不及的问题,”他开口就这么说。
威廉的心往下一沉。
“但您不必担忧,因为我仍然觉得我还基本控制着局势,只是董事会想行使权力提出自己的候选人,来与您相抗衡。他们有些人从法律的角度发表意见,甚至认为遗嘱的有关表述并不具有真正的效力。他们将此令人不快的任务交给了我,让我询问您是否愿意与董事会提出的候选人进行竞选?”
“哪位是董事会的候选人?”威廉问。
“到目前为止还无人提出那人的名字,但我考虑他们—定选的是特德·里奇。其他人均
未表示过要与您竞争的兴趣。”
“需要给我一小段时间琢磨一下,”威廉回答。“下次董事会什么时候开会?”
“下周的今日,”帕菲特说。“但您没有必要将精力全部花费在如何准备对付特德·利奇上;我仍然相信,你会轻而易举地获胜,在一周内我将把进一步的发展随时告诉您。”
“彼得,您需要我到纽约去吗?”
“不,此刻还不需要。我认为那将于事无补。”
威廉道过谢,放下话筒,他收拾好旧公文皮包,离开办公室,情绪十分低落。托尼·西蒙斯也提着个手提箱在内部停车场赶上了他。
“托尼,我还不知道你今晚要出城呢。”
“不过是去纽约参加每月一次的银行家聚宴。明天下午就赶回来。我想我离开二十四小时,将凯恩-卡伯特银行交给莱斯特银行的下一任总裁是绝对保险的。”
威廉苦笑一声。“我大概已经变成前总裁了,”他说道,并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给托尼,威廉再次对托尼·西蒙斯的反应感到十分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