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1941—1952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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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给我接通亨利·里斯本,”阿博令秘书道。
他焦急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等候女秘书寻找奥斯本,秘书用了将近十五分钟才找到这位新当选的众议员。原来他正在领着几个自己的选举人参观国会大厦。
“阿博,是你吗?”
“是的,亨利,我想有个消息应当首先让你知道,凯恩已经了解了一切,所以这场战斗现已公开化。”
“他了解了一切?您是指什么?您是不是说他已知道有我参与?”亨利慌忙问道。
“他肯定知道了,看来,他对那个特别的傀儡公司的账目以及我在莱斯特银行和州间航路公司所掌握的股份也了如指掌。”
“他怎么可能会都知道?掌握那笔账目情况的只有你和我呀!”
“还有柯蒂斯·芬顿,”阿博打断他说。
“对,但他绝不会透露给凯恩。”
“一定是他透露的。再不可能有其他人。别忘了,我当初从凯恩银行买下里奇蒙集团时,凯恩是直接与他打的交道。我估计打那之后他们一定还保持着某种联系。”
“上帝呀!”
“你好像害怕了,亨利?”
“如果威廉·凯恩已经了解到这一切,那这场球赛就大不一样了。我提醒您,阿博,他可没有输球的习惯。”
“我也没有这习惯,”阿博说,“威廉·凯恩吓不住我,所有王牌现在都在我手中握着。我们最近掌握了凯恩的多少股份?”
“据我脑中记忆,您持有莱斯特银行的百分之六,州间航路公司的百分之十,外加其他—些他们有关公司的零碎股份。您只需再搞到莱斯特银行的百会之二?就可以行使第七条款的权力了,彼得·帕菲特还是有意成交的。”
“好极了,”阿博说。“我看形势是再好不过。继续与帕菲特谈判,记住此事我并不慌,反正凯恩不会去接近他。在现阶段我们就让凯恩去猜测我们的目的吧。在我从欧洲回来之前,你一定不能采取行动。经过今无上午与凯恩的一番电话交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用绅士的语言来讲——他已噤若寒蝉。但我可以悄悄地告诉你,亨利,我连一颗冷汗也没有出。就让他保持这种心态好了,因为在条件成熟和万事齐备之前,我无意再走下一步棋。”
“好,”亨利说。“一旦出现令我们担忧的事,我就马上通知您。”
“亨利,你必须打通思想,消除一切顾虑,根本不存在令我们担忧的事。我们已将你的朋友置于尴尬境地,我现在打算采取不慌不忙、缓慢逼压的战术。”
“我倒可以尽情欣赏一番,”亨利说,语音又显得兴奋了些。
“有时我觉得你比我更憎恨凯恩。”
亨利很不自然地笑出一声。“祝您到欧洲旅行愉快。”
阿博将电话放下,坐在那里双目凝视着前方,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他的手指仍在轻轻无声地触击桌面。秘书进来。
“给我接通大陆信托银行的柯蒂斯·芬顿先生,”阿博命令道,眼睛没有看她。阿博的手指还在触击桌面。他的眼睛继续凝视前方。不多一会儿,电话铃响起。
“芬顿吗?”
“上午好,罗斯诺夫斯基先生,近来如何?”
“我希望您把我在贵行的账目全部关闭。”
对方没有回答。
“听见我的话了吗?芬顿?”
“听见了,”呆若木鸡的银行家说道。“罗斯诺夫斯基先生,我可以问一问为什么吗?”
“因为我一向憎恶出卖耶酥的犹大,芬顿,就是为这。从此时此刻起,你再不属于男爵集团董事会成员。很快你就会接到与我此次谈话相一致的书面指示,到时通知你将我的账目转入哪家银行。”
“但我还是不明白缘由,罗斯诺夫斯基先生。我都做了哪些……”
阿博挂上电话,他女儿这时正好走进办公室。
“爸爸,你好像遇到了不愉快的事儿。”
“这事确实不太令人愉快,但完全用不着你来担忧,亲爱的,”阿博说完,口气马上改变。“你是不是已经买到所需的各种衣服?”
“是的,爸爸,谢谢您,但我根本弄不准伦敦和巴黎人都是什么装束。但愿我没有选购错。我不想让人家瞧不起。”
“亲爱的,没有问题,你会很出众的——大家都赞佩你的鉴赏力。你会成为欧洲人多年未见的头号美人。他们看得出来你的服装绝不是战时的配给品。那些欧洲的小伙子们见了你都会神魂颠倒地来追求你,不过我能保护你。好了,咱们去吃午饭吧,同时计划一下准备在伦敦怎样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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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之后,弗劳伦蒂娜在母亲那里度过了整整一个周末——阿博再不打听她母亲的情况——然后父女二人便从纽约的艾德威尔德机场登机,直飞伦敦的希思罗机场。他们乘的是波音377客机,整个航程需要大约十四个小时,虽然坐着舒适的私人包厢,但当他们来到布鲁克大街的克拉里奇旅馆时,两人都只有一个愿望,想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阿博此行有三个目的:其一是验核一下在伦敦、巴黎、甚至罗马建造新的男爵旅店的建筑合同;其二是在弗劳伦蒂娜来英国拉德克利夫攻读现代语言学之前先带她熟悉一下欧洲风光;其三是最重要的:重访他在波兰的城堡,并尽可能广泛地探查一下有无验定他所有权的可能。
第一站伦敦,父女二人均获成功。阿博的顾问们在海德公园的一角发现一块地皮。阿博指示自己的中间人立即开始为购买这块土地和争取建筑特许权进行谈判,没有特许权怎能让英国首都为他这座高耸的男爵旅店感到自豪?弗劳伦蒂娜由于在自己家里过着十分奢侈的生活,她觉得战后伦敦的一切简朴得近乎可怕,然而伦敦人并未因自己的城市遭受到战争的破坏而有所畏惧,他们仍然相信英国是世界霸主。她应邀去共进午餐、晚宴和参加舞会,父亲所说的那一番关于她的服装鉴赏力和她可能引起欧洲青年男子什么反应的话果真不错。每天晚上回来她眼中都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嘴里述说着又有几个男人刚被她征服的情形——这些人绝大部分都被他在第二天早晨遗忘掉,但也有例外:她一直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准备嫁给那个最喜欢向她敬礼的近卫兵兵团的伊顿公学的毕业生好,还是应该找那位贵族院里的国王的侍卫官。她虽然不大清楚“侍卫”的确切含义,但她肯定这种男人必定懂得如何伺候一个贵妇人。
到了巴黎,他们的节奏也未放慢,因他们二人都讲着一口漂亮的法语,他们与巴黎人相处同与英国人交往一样方便自如。通常,阿博每次度假,时间刚过两周便感到待不下去,就会掰着手指数起日子来,直至回去重新工作的那一天。但这次因有弗劳伦蒂娜陪伴,情形迥然不同。自从他与扎菲娅离异之后,弗劳伦蒂娜不但已变作他生话的中心,而且是他财产的唯一继承者。
当预定该从巴黎离开的日子到来时,他二人都不大想走,因此又多待了几天,借口是阿博仍然需要继续谈判,以购买拉斯派尔大街上一座历史上很著名但现已破败不堪的旅馆。他并没有告诉这家旅馆的主人——那位看上去比他的旧楼更为苍衰的诺伊菲先生,他打算彻底毁掉这个建筑,从零开始,再树一座新的。几天之后,诺伊菲先生在卖出文件上签字,阿博下达过将旧楼夷为平地的命令后,再无什么滞留巴黎的借口,便与弗劳伦蒂娜一道恋恋不舍地启程向罗马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