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钱众人已经在德纲酒馆喝了几壶酒,才见马伟良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布包一扬,说道:“九哥,拿到了。”
“哦?”九钱兴奋的将酒杯一摔,从凳子上蹦了下来,“我没有看错人,果真是有本事。”
“九哥过奖了,我只是有些运气而已。”马伟良脸上有些微红的说道,“我们休息一晚,还是即刻动身?”
“怀璧难安,我们即刻动身!”九钱向其他人招手道,“走,上山!”
望着他们快步离开,远处的俞几乌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斗兽山垂直高耸,七色雾霭缭绕,各峰颜色不断变幻,若隐若现,周围游荡着形状各异的云,却不似仙境,更像一片魔域。山上共有八峰,分别是象窟、狮岭、虎寨、豹丘、狼壕、狗堡、猫坞、鼠庄。八峰中最低的一峰是鼠庄,但也需要攀爬一个时辰。
梦寐以求的斗兽山就在眼前,马伟良心中一阵狂跳。九钱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沿着悬崖攀爬起来,马伟良也疾步跟上。由于马伟良地形不熟,因此他们走的很慢,几个穿着白色毛草外衣的女子从边上飞速攀爬而过,柔毛涌动,若非马伟良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定会当成白色山猫。
“她们也是斗兽山的人?”马伟良问道。
“嗯,她们是猫坞的。”九钱说道,眼里写满不屑,“斗兽山八峰,只有下三峰才会外留耳目,猫坞的人都在花街柳巷,等有机会带你去见识见识。”
“多谢九哥。”马伟良感觉自己不只是在爬山,人生也在走向巅峰。
爬过半程,几人身形均已隐没在薄雾之中,早在上山之前,九钱便已教给马伟良逆周天运功法。自古练武之人,皆采用周天运气法修炼内力,又称作河车搬运功,即佛家讲的法常轮转,道家称的丹鼎铅汞,是使经气循环周身依次运动,进而可以清心明目,积发身体无穷力量,分为小周天、大周天、卯酉周天三个层级。小周天为入门功法,打通体内任、督二脉,使经气沿任至督周期运转。习武之人不仅在战斗之时会运行功法以求克敌制胜,平时搬运重物,爬山涉水之时也会不自觉运行基本的小周天功法来增加力量,因此斗兽山的第一峰——鼠庄利用此点设置雾霭,运行小周天功法便会中毒,初期并无感觉,每运行一个周期,中毒增加一层,不等到了山门便会毒发坠崖,只有将小周天功法反向运行,才能平安通过,这只是斗兽山八峰中最简单的一个设计。
后半程既要努力攀爬,又要一直反向运行经气,到了山门,马伟良已筋疲力尽,九钱他们却面不改色,气不长出。
守卫认得九钱,拱手施礼放行入山,马伟良顿时被眼前的绚丽奇美惊呆,如入仙境。
鼠庄占据了整个峰顶,与其他地方将山顶夷平进行修建不同,这里完全以天然的山巅作为基座,依山而建,顺势而筑,与山峰浑然一体,交相辉映。山上散落着一百零八个水清如镜的海子,高低错落,相连似链。天空树木奇岩怪石倒映其中,让每个海子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或妖冶的蓝,或诡异的绿,或迷惑的红,或明媚的黄,五彩斑斓。大小老鼠从海子里爬上岸边,抖动身上的毛,水珠飞溅。每个海子边上都堆着一个大谷堆,老鼠沐浴完成便在谷堆上抓起一把塞进嘴里,颊囊鼓起,满足而可爱。
一片平地之上许多老鼠虔诚的跪在那里,双手合十低眉顺耳,一老者手持灯盏给他们讲经:“人的一生,鼠的一命,都如这灯油一般,从点燃的那一刻开始消耗,直至油尽灯枯。”讲罢,老者用稻草棍蘸着灯油点在每个老鼠口中,这是对它们最高的奖励。
山顶,顺着山峰朝西望去是一条长长的铁索,斜向上连接到更高一峰的山腰处,风一吹发出“呜呜”的声音。整个斗兽山与其说是有八个山峰的一个大山,倒不如说是把八个相去天渊的千仞危峰用七色雾霭粘在了一起。
鼠庄正中是一个大裂谷,峭壁如削,幽深迷离,四周海子中的水泻入谷底,颜色各异直挂绝岭。白玉石阶嵌壁而下,直通一座气势恢弘的宫殿,牌匾高悬,上书“子神宫”二字,底部四周围绕长廊。其他房屋沿谷壁错落而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子神宫,是鼠庄众人居住与修炼之所。无论山壁石阶,屋顶殿角,皆有大小老鼠穿行过市,悠然自得。
白玉石阶共有1709级,并不算高,也没有什么机关,每隔几个石阶有站岗的卫兵,俱是一身黑衣,尖嘴猴腮的模样,石阶上不时有老鼠来回穿行,目光尖刻锐利,鼻子一动一动的嗅着什么。之前马伟良学过鼠语,不时的向老鼠们打着招呼,它们的目光变得柔和许多——这些是鼠庄隐蔽的卫兵。
九钱简单的介绍一番,踏上石阶:“这些卫兵称为鼠丁,老鼠称为鼠奴,我已命他们通知庄主,咱们现在就去拜见吧。”
“全听九哥号令。”马伟良恭敬说道。
鼠之所以称为子神,正是因为地支与生肖兽的配属,生肖兽中第一位的自然对应子时。自古信阴阳之说,将十二种生肖兽分为阴阳两类,生肖兽的阴与阳是按其足趾的奇偶参差排定的,独有鼠是前足四,后足五,奇偶同体,如此罕见,自然排在第一。
子神殿内金碧辉煌,鼠庄庄主舒书坐在正中宽大金椅上,大约四十岁左右,两颊消瘦,挂着两撇小胡子,见到他们进来,咧开嘴大笑起来,两个门牙明显长出一截:“老九就是能干,又为鼠庄添丁,欢迎之至。”
左右两旁各排九把铜皮交椅,除第九把和第十八把空着外,均坐着鼠庄大小头领,随声附和,大道欢迎。马伟良偷眼观瞧,坐在第十一把交椅上的竟然是个女人,眼睛很小,下巴很尖。
九钱上前一步,双手抱了抱拳道:“多谢庄主夸奖,属下愧不敢当。此次能够结识伟良兄弟,实在是缘份,也是我鼠庄万众一心福威所至。”
舒书点点头,九钱抱拳施礼,坐到第九把交椅之上。
鼠庄十七头领,均隐去原来姓氏,以排序数字加上名作为称呼,分别是一龙,二沐,三尘,四成,五嗑日,六虚,七铭,八梁,九钱,十川谷,十一云夕,十二月明,十三幻竹,十四冰,十五万壑,十六雪田,十七梦。
马伟良前行两步,单膝点地,掏出一个古色小鼎,呈在手中,说道:“在下马伟良,天生有夜视的本领,因此诨号‘目不沾光’。今日能受九哥提携加入鼠庄,实在是在下几世修来的福份,以后还请庄主与众位大哥多多提携,在下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下的投名状,便是当年摄取血王魂魄的噬魄鼎,望庄主及各位兄弟不要见笑。”
一龙站起身来,从马伟良手中接过噬魄鼎,拿在耳边听了一下,随后向庄主舒书点了点头。
舒书哈哈大笑道:“伟良兄弟果然好本事,能贡献此宝更是难得。我鼠庄第十八把交椅一直空着,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鼠庄第十八位头领,按鼠庄的规矩,名子也要改为‘十八伟良’,你可愿意?”
“多谢舒庄主,在下求之不得。”马伟良受宠若惊,再拜答谢。
舒书示意一龙将噬魂鼎收好,继续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来。”
“是。”护卫答应着,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摆着三个锦盒,送到马伟良面前。
舒书微笑道:“第一件,是鼠庄令牌,以后凭此令牌可自由出入鼠庄;第二件,是蔽日遮月的功法,配合你的夜视之功,威力无穷;第三件,是一把玄铁匕首。先人曾有机缘,得到上天落下的陨铁,共打造有十八把长匕首,削铁如泥,今日终于均找到良主,可喜可贺。”
“多谢庄主。”马伟良大喜过望,激动得连声道谢,捧着盘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舒书目光伶俐,自然不会看不到这个小细节,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看来此子可教,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朝着唯一女头领说道:“十八不熟鼠语,十一,你就负责教他吧。”
“是。”十一云夕朗声应道,语气中全无半点妩媚。
马伟良又向其他十七位头领一一抱拳行礼,除了九钱,其他人都只是冷漠的笑一下,目光中带有一丝冰冷,亦或是鄙夷。
马伟良却不以为意,初入山门,似乎这也是正常的。尊重不能指望别人施舍给你。他转身走到第十八把铜皮交椅前,双目放光,在扶手上摩挲了几下,方才落座,长长的吐一口气,终于如愿以偿的加入端国最神秘的势力,成为十八伟良,大仇得报将指日可待。
舒书心情大好,笑着吩咐道:“今晚摆下酒宴,欢迎十八伟良。十八伟良初进鼠庄,还需掌握我鼠庄的本领,你们兄弟要多亲多近才是。”
“是,恭喜庄主,如鼠添牙。”十七位头领异口同声。
鼠庄酒宴,竟然没有龙虎斗这道菜,很出乎马伟良的意料。他低声询问九钱,九钱连连摇头,附耳道:“你初入江湖,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现在毕竟在山上,常有猫坞的人路过,自然不能太过张扬,多生事端。”
马伟良连连点头。
酒过三巡,马伟良有些微醉,起身抱拳拱手道:“小弟身负大仇,还需各位兄长为我作主。”
庄主舒书微愣了一下,轻轻摆手道:“十八,这里都是兄弟,不必拘理,坐下慢慢说。”
“是。”马伟良坐下来,干了杯酒说道,“我本是山下桥洞村人,二十年前,村子被鬼风二王屠杀殆尽,可怜我的父母亲人,全都身首异处,若非我贪玩,恐怕也同样遭受不测。此仇不报,枉在世为人,还请庄主替我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