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书听罢,脸上同样带着愤慨说道:“十八,既然上山,咱们便是一家人,你的事便是鼠庄的事,这个仇便是我鼠庄的仇,你权且安心,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谢庄主。”马伟良再三拜谢道。
“我听说鬼王已死,恐怕没了手刃的机会。”那个叫十一云夕的唯一女头领说道,“风王被发配者州,倒是个机会,可以给十八一个小小的见面礼。”
风王尽管没落,也是端国的王,况且者州势力众多,盘根错节,竟让他们说的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未免有些嚣张。到底是狂妄自大,还是神通广大,马伟良不太确定。
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大,目光有些猥琐的头领说道,“下月初五吧。”
九钱靠近马伟良耳语道:“他是二沐,是鼠庄头领中手段最残忍的,死在他手上的人都面目全非。”
“就听二哥的。”十一云夕毫不拖泥带水。
马伟良倒吸一口冷气,说道:“感谢二哥,十一姐。”
“叫十一哥。”
“是,多谢十一哥。”
舒书大笑道,“我们鼠庄只有兄弟,没有姐妹,姐妹都在上面的猫坞呢,哈哈哈哈。”
“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
十一云夕止住笑声,正色说道:“十八,下个月我和二哥要去者州办事,路过之时顺便把礼物给你带回来就是,一个小小的风王而已,不要挂念,以免耽误练功。”
“是,一切听从十一哥安排。”马伟良激动说道。
加入鼠庄,马伟良第一个要学的就是鼠语。鼠语只有很少的音节,长一些的语句,也都是由相同的音叠加而成,并不复杂,加上马伟良刻苦研习,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已能顺畅交流,无事的时候更是喜欢与老鼠们聊天。小时候在村里时,常听大人们指着被咬坏的衣服或是被偷吃的粮食咒骂老鼠,现在接触久了,发现它们非常有灵性,也有情义,甚至会觉得有些可爱。
虽然鼠庄上下似乎并不把他当外人,一团和气,但他仍然觉得自己与他们不同,并非自己多疑,或许正是他们太客气了,才让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做客的外人。与头领以及兵丁们接触时,他总是谨小慎微,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反倒是和这些小鼠们在一起时,更能让他敞开心扉。
最早认识的两只老鼠,长着一身灰毛,眼睛又大又圆,脑袋也比其他老鼠大上一号,他便给他起名为大灰。大灰的朋友小白,是一个腿有残疾的白老鼠,因此也成为了马伟良认识的第二个鼠朋友。
马伟良已经做上了头领,自然有了自己的房间,于是经常约大灰和小白在房间里喝酒聊天,倒也惬意。除了每日练功以外,也闲着无事,马伟良便寻来小块木头,做了许多小的桌椅,再摆上削的小号酒杯,这些让大灰和小白欢心不已,于是呼朋唤友一同来,桌椅越做越多,来往这里的老鼠也越来越多,每天晚上都如同宴会一般,好不热闹。
这日一如往常的喝过了酒,马伟良忽然想起了之前在逃亡之时看到的拜月,于是他向下面坐着的老鼠们问起此事,房间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冷清了下来。
小白想要说话,却被大灰一把拉住,摇了摇头,其他人见大灰这么做,原来有几个想说话的也都把嘴紧闭了。
马伟良没有想到会这样,很是诧异,但转念一想,或许是鼠类的一些秘密,倒也无妨,便不再追问,但老鼠们却心事重重,接下来的酒喝的有些沉闷,早早的结束了。
刷好了碗碟杯盏,马伟良有些睡不着,信步走了出来。呼吸着新鲜空气,凝视着满天的繁星,马伟良心中暗想,自己来到山上这么久,也不知道兄弟们都怎么样了。
边上树林中影影绰绰,似乎有人,马伟良心道,竟然有人敢擅闯鼠庄?闪身躲在一旁,偷眼观瞧,竟然是庄主舒书和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人怀中抱着猫。
舒书一脸严肃的说道:“你是说当年被斩杀的巨兽赤鱬的四个内脏?”
“对,得到任何一个都能增加无穷之力,放眼天下,几无敌手。”一女人边摸着怀里的猫,一边说道,“可是根本就没人找得到那些神奇的结界,即使找到了,也无法对付那几个结界的守护人。”
“这有何难,我苟庄派出一百条野狗,保管将他撕碎。”另外一个人说道。看来是猫坞和狗堡的人,能和庄主直接会面,难道是毛师师和苟牛?马伟良心道。上山这么久,只见过鼠、猫、狗三峰的人,其他五峰竟然重从未见到过,鼠庄是斗兽山的门户,难道他们从来不下山?
“这些野犬虽然生猛,但恐怕都近不了他们的身。”毛师师倒是丝毫不给他留面子,看来这个木纳的大块头并不讨女生喜欢,“像守护赤鱬之肝的捕蛇老妇,表面上与一般老妪毫无区别,但连当年叱诧风云的鬼王都吃了她的亏。”
“捕蛇老妇?”舒书与苟牛均一脸茫然。
毛师师朝怀中小猫乱动的爪子拍了一下,说道:“早些年,有一刘姓老头,世代捕蛇,他的妻子自称捕蛇老妇,据说二十年前就是她帮助血王逃走,还杀死了鬼王的儿子,之后便隐世不出。”
“你可知她现在在哪儿?”舒书问道。
“你那么多鼠兵鼠将,怎么还需要来问我。”毛师师戏谑的问道。
舒书有些不悦,却也不敢发作,反唇相讥道:“老鼠再多,也比不过你们猫坞的恩客,消息自然没那么灵通。”
“你!”毛师师杏目圆睁。
“好了,好了,你们俩怎么一说正事就吵。”苟牛连忙打圆场。
“我认错还不行嘛。”舒书赶紧赔着笑脸,“毛姐姐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那捕蛇老妇究竟躲在什么地方呀?”
“哼。”毛师师倒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听说是在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一直都是秋天,果实摘了马上就会再长出来,永远吃不完。”
“这么神奇。”苟牛羡慕的口水直流,“如果我们狗堡在那里的话,岂不是有吃不完的肉骨头了。”
“哈哈。”舒书和毛师师两人险些笑岔气,毛师师捂着嘴说道:“你还能把肉骨头种在地里呀。”
苟牛老脸通红,倒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讪讪的笑。三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毛师师打破沉寂:“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吧。”
“素秋谷?”马伟良心中一怔,闪身没入黑暗之中。
舒书注目远眺,确认周围没有人,这才向其他二人点了点头。毛师师问道:“十八伟良果真去过素秋谷?”
“嗯,九钱去接他时,他亲口说的,而且还看到了传说中的困蛇图。”
“如此说来,子宋大人的功力又可以精进一步了”毛师师抚摸着猫的下巴,笑着说道,“可是,你确定他会带我们去?”
“十之八九。”舒书阴险的笑道。
马伟良顺着小路返回了自已的房间,正要开门,却见小白一瘸一拐的拖着鼻青脸肿的大灰走了进来,往地上一扔,吱吱的叫了起来。
马伟良十分诧异,慌忙用鼠语问道:“小白,这是怎么了?”
“你是我们的朋友,不应该瞒着你。”小白气呼呼的说道。
原来酒散之后,小白与大灰便吵了起来,小白愤恨的说道:“十八是我们的朋友,对我们这么好,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呢?”
“可他也是鼠庄的人,只要是鼠庄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大灰也不服气的吼道。
两只老鼠越吵越凶,竟然动起手来,小白虽然腿上残疾,但打起仗来却十分勇猛,比它壮两圈的大灰竟然不是对手,被按在地上一顿胖揍,最后两个小家伙都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
“我说兄弟,”小白大口喘着气,语调温柔的说道,“我们被害得这么惨,难道就一直这么忍么?除了马伟良,也没人能帮我们了,为什么不试一试?”
“可是你不怕他是舒书派来的么?”大灰依然担忧。
“还能坏到哪儿去?我已经坏了一条腿,大不了把我这条腿也打折。”小白恨恨的说道,“鼠王至今一直被囚禁在地牢,我们只能听从他的号令,他还有何必要再派人来算计我们?”
大灰无言以对,小白这才拎起大灰来到了这里。
“你是说,鼠王被他们囚禁了?”马伟良问道。
“唉,十几年前,这座山从天而降,来了一群会说鼠语却卑鄙至极的家伙,我们不听从他们的号令,于是他们抓捕了我们的王,我本是鼠王的侍卫,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结果被打断了一条腿。”小白说着,眼睛因为愤怒而成了血红色,“我们拜月是祈祷我王在地牢中也能够平安健康,更是祈祷上天可以派人来帮助我们救出鼠王,惩戒这些坏人。”
马伟良惊诧不已,自己虽然一直都知道鼠庄的所作所为,但为了攀上这棵大树,完成报仇的心愿,对很多事情也都没有太过计较,看来自欺欺人并不能掩盖真相,你即使紧闭双眼,捂住耳朵,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大灰和小白盯着马伟良,眼睛里泪光闪动,期待着他的答复,如果他向舒书告密,那它们两个也自然性命不保了。
马伟良正色的说道:“你们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理,你们可知道鼠王被关在哪里?”
大灰和小白一起带着感激的目光摇着头。
“那我如何去救?”马伟良面露难色。
大灰和小白又一起带着疑惑的目光摇着头。
马伟良有些哭笑不得,但依然郑重的向它们说道:“我发誓,一定会保守秘密,也一定会帮你们把鼠王救出来,好么?”
“吱吱。”大来和小白开心得手舞足蹈,马伟良看着它们,心却如刀割一般疼痛,任何生灵都有生存与自由的权力,任何剥夺者都是罪人。
自保是自然界最古老的法则!
马伟良躺在床上,脑中盘旋着各种念头,九钱的无耻,二沐的狠毒,小鼠的控诉,这些似乎都在提醒着他这里不是一个良善之地。马伟良暗下决心:待报了血仇,救了鼠王,自已便离开这里,绝不留恋。
在心知肚明的罪恶面前,人总是相信自己是最聪明的,可以出淤泥而不染,充满侥幸与贪婪!
回忆起在树林中偷听到的话,马伟良不由得想起素秋仙子,若是大仇得报之后,能与她在那个谷中长相厮守,此生便无憾了。时不我待,马伟良从床上蹦下,又继续练起功来,越早让自已强大,报仇雪恨,便可以越早脱离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