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伟良起身朝房门走去,路过铜镜之时好奇的看了一眼,竟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镜中是一个身着长裙画着乱七八糟装扮的长发女子,胸前两个大包格外诱人。他赶忙用清水洗了脸,正想换掉衣服,却转念一想,现在外面正在搜捕自己,不如这样行动更为稳妥,这才停下解扣子的手,快步离开。
最别扭的就是这两个大馒头,转念一想,算了,权当路上的干粮吧。
呼吸着夜晚新鲜的空气,马伟良这才如释重负,若非大灰和小白两个家伙机灵,后果不堪设想。自己睡得太沉,外面吵闹竟然丝毫不知,任凭大灰和小白怎么叫都不醒。正在此时,获救小鼠的父母一同登门拜谢,足有百只。在客栈老鼠的提示下,大灰和小白计上心头,指挥众鼠将马伟良抬到了老板娘的房间,并把他们的衣服互换,又把老板娘抬到了马伟良的屋里,又找来胭脂水粉胡乱的涂在脸上,最后找来两个大馒头塞进衣服里,做完这一切,一众老鼠全都累得瘫倒在地,大灰仰面看着,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连忙起身冲了出去,将老板娘的假发叼回来,扣在了马伟良的头上,一切完毕,马伟良才悠然转醒,大灰、小白及众鼠“吱吱”的一顿抱怨,此时符兵的脚步响起,众鼠瞪了马伟良一眼,这才一哄而散。
狠毒的人,是不是都睡得沉?马伟良不知道。
磕完了一百个头,客栈老板仿佛整个人醒悟了过来,赶忙朝楼上跑去,喜大普奔的喊道:“娘……”
……
远处,苟马对着舒书、毛师师以及苟牛三人感慨道:“这个人有勇有谋,的确是个人才。”
“唉,可惜了,他偏是巫马心的兄弟!”
不吴殿宇并不知道风王要等的巫马心长的什么模样,只好让人日夜看守灵堂,但凡有进来祭拜之人,一律不得阻拦,此外,他还在灵堂放了一坛酒和一个酒碗,上面贴有字条:请巫马少侠满饮一碗酒。
来祭拜的人并不多,人死债消,人走茶凉,这才是自古不变的人情。
马伟良一身女装,来到灵堂门口,险些与另一个与匆匆赶来的人撞个满怀,不禁惊喜的叫到:“小五。”
昨夜巫马心与子宋龘畅饮到很晚,他不停的提问,可对方基本上也不回答,他只知道子宋龘来自赤县神州,巫马心是他唯一看得上眼的端国人,至于各自的使命,一直讳莫如深。巫马心没有再问鱼淼在何处,不管是不是自愿,但既然进了这个赌局,他就会应战。天光大亮的时候巫马心才起床,子宋龘已不在了。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粤香楼的命案,巫马心并不关心,一路打听才找到了风王的住所,不禁有些感慨,昔日风光的一个王,如今竟落魄到只有三间茅屋安身。
巫马心没有马上认出这个浓妆艳抹的丑女人是谁,但确实也觉得有点眼熟。马伟良一把将头套摘下来,巫马心这才低声叫道:“老二,你怎么这个打扮?”
“现在符兵正在抓捕光头,我也是不得已才装扮成这样的。”马伟良重新将头套戴好,说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我们先进去吧。”
巫马心点点头,二人进入灵堂之内,一个打着哈气的家丁见到有人来了,这才强打起精神,给他们各拿了一柱香。
马伟良看着躺在冰棺中的老者,果然是风王无疑,心中不禁感慨,默念着:“爹,娘,孩儿给您报仇了。”
下一个:鬼王!
虽然不知道他哪里!
巫马心见到字条,心中自然明白了几分,对这个信守承诺的老人,除了恨,更多了几分尊敬。两人点上香,默默的拜了几拜。
看守灵堂的是不李庆军、不李伟和不李宏图三人,不李伟坐在一个跟他腰一样粗的铜盆前不断添着纸钱,另外两人迎来送往。不李宏图走到近前,深施一礼,说道:“请问二位中可有巫马少侠?”每当有人来,他都会这样询问,原本并未有太大的指望,却没想到这个长着蓝眼睛的男人竟然点头了。
“巫马少侠。”不李宏图先是一阵惊讶,随后满面笑意的说道,“终于把您等来了,请稍坐,我这便去通知我家少主。”说罢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时间不长,一个身穿白色孝服的高大汉子跑了进来,虽然衣料普通,但难掩眉宇间的贵族之气,身后跟着一个娇媚可人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色喜服,一看便知是新婚燕尔。
端国的规定服丧与大喜均需过月方可换服,因此新娘在结婚后的一个月内都需穿着红色喜服,而长辈去世后,子女也必须穿满一个月的孝服,不可更换。
不吴殿宇抱拳施礼道:“见过巫马少侠,家父一再叮嘱这是与您的承诺,因此特命我等陈尸于此,等待您来验证。”
“风王大义,在下钦佩。”巫马心也同样抱拳回礼。
不吴殿宇将洒碗依次摊开,倒上四碗酒,端起两碗轻碰一下,将其中一碗递给巫马心说道:“请!”
“请!”巫马心说着,一饮而尽。不吴殿宇则没有喝,而是将酒洒在了风王的尸体前,口中念叨着:“父王,您的心愿已了,可以安心驾鹤了。”
巫马心的心中一阵痛楚,冤冤相报,没有谁是最后的赢家,只有亲者痛,仇者快。心中之痛竟有增无减,随后感觉一个怪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贪婪吞食,与在迷宫山的感觉一模一样。
酒里有毒!
巫马心盯着不吴殿宇,这时他已经转身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份悲戚和一份自豪,大丈夫能行事如此,做子女的同样骄傲。
直觉告诉巫马心,他是坦荡之人,不可能是他下的毒。
不李蕴哲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她同样端起两碗酒,轻声叫道:“姐姐。”
马伟良毫无反应。不李蕴哲只得走近几步,提高了音量叫道:“姐姐。”
“呃。”马伟良发现是在叫自己,这才反应过来他穿的是女装,赶紧捏起嗓子答道,“哎。”
不李蕴哲心中生起对巫马心的同情,这么俊美的一个小生,怎么找了这么个又粗又壮的丑八怪,脸上涂的跟年画中的鬼一般,看来真是人各有志,不得强求呀。她面带微笑的说道:“我们也喝一碗吧,我敬姐姐。”
“好。”马伟良伸出粗大的手便要去接,巫马心却一把拦住他,说道:“我内人不胜酒力,我代她吧。”马伟良很是诧异,但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点点头,把手缩了回来。
“也好。”不李蕴哲面上表情毫无变化,依然笑得十分自然得体,“那我敬巫马少侠一碗。”
巫马心同样仰头一饮而尽,体内的怪兽则大快朵颐。
“巫马少侠。”不吴殿宇抱拳道,“家父仙逝未满一月,请恕在下不能饮酒相陪。”
“恪守孝道为重,不必介怀。”巫马心说着,抱拳拱手道,“长辈之事我们无权争论是非,现既已了结,我们也便再无牵挂,请为风王前辈入土为安,告辞了。”
“嗯,不送。”不吴殿宇躬身施礼,不李蕴哲也道了个万福,目送两人出了灵堂。
二十年恩怨,相逢一笑泯恩仇。
巫马心与马伟良找了一间酒馆,许久未见,都十分急切的诉说着自己的经历,打听着对方的情况。马伟良已经脱去了女装,但依然还戴着假发。
“什么!你入了斗兽山!”巫马心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酒碗险些摔到地上。
“嘘。”马伟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点声儿,现在全州都在抓我呢。”
“哦,哦。”巫马心吐了下舌头。
马伟良叹道:“唉,我也是没有办法。”
“师父知道么?”
马伟良摇了摇头,独自干了一碗酒。巫马心也并未指责他,毕竟人各有志,随后也干了一碗。
“小五,你来这里做什么?”马伟良问道。
“我来找一个叫鱼淼的人,她是润下族的。”巫马心将事情简单的讲述了一番。
“水妖?!”马伟良同样诧异。
“嗯,其实水妖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我感觉反倒更单纯善良一些。”
“哦。”马伟良本想说鼠庄的人也很讲义气,但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是没有底气说出口,思索一下,转移话题说道,“我刚来者州时,为了执行任务,了解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我给你说说。”
……
者州地域广阔,有三种势力共存。
驻守此地的哀王嵬名者埋自然是最大的一支,兵多将广,想在者州生存,必然少不了需要孝敬哀王,他也乐得笑纳。
其次便是曲直族的叶张家。老家主叶张宇闭关隐世之后,叶张家便搬来者州,后来当家人叶张士英迷上炼丹,家族事务便都交由女儿叶张凡打理。叶张凡有倾国倾城之貌,又有英姿飒爽之风,手下众人虽十分倾慕,但在她的强大气场面前都有些自惭形秽,没有人敢有非份之想。
单身的女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这种最让人叹惋。
叶张家在这罪人流放之地做起劫富济贫的行当,没有靠山的流放之人争相入伙,人多势重。这样明目张胆,自然被哀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双方摩擦不断,但叶张凡十分聪颖,做事不留痕迹,哀王即使抓到了犯事之人,也无法抓到她的把柄,颇为无可奈何。
还有一支不容小觑的势力是当地的双圣教,两位教主自称是天帝的眼目转世,原本只是为人算命祈福。穷算命,富烧香,算的人多了,便成立了教派。最近双圣教又迎回了他们的母亲,称为无上姥姥,不但广施恩德,更是替百姓惩奸除恶,十分得人心。
马伟良喝碗酒润了润喉,说道:“若想寻人,驻军肯定是靠不住的,哀王只知道贪钱索贿,根本不理百姓疾苦。无上姥姥虽然神通广大,但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无处寻找,而且这些门徒邪性得很,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为妙。叶张家多是贩夫走卒和贫苦百姓,眼线颇多,倒是可以去跟他们打听一下。”
“嗯,我听你的。”巫马心说道,“我该去什么地方找他们呢?”
“你随便找个人打听就行,在者州,叶张家的宅院无人不知。”
“好。”巫马心问道,“老二,那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马伟良说道:“山上派我回去找血王,将噬魄鼎交给他。”
“装有血王魂魄的那个宝物?”巫马心吃了一惊:“莫非斗兽山与血王还有关系?”
马伟良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二人又喝了一会儿,就此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