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张家的宅院果然够气魄,满院参天古树,郁郁丛丛,古树上修建有鸟窝一般的木头房屋,几名守卫在上面四处瞭望,同样穿着绿白相间的长衫,与木杨家的不同,他们的绿色更深一些,接近于墨绿。一胖一瘦两个守卫拦住巫马心喝道:“这里不许外人乱进,赶快走开。”
巫马心递上名帖,抱拳施礼道:“在下巫马心,有事求见家主叶张凡。”
马伟良曾和他说过,去大户人家拜访,务必要带上名帖,所以他来之前特地做了几张,其实名帖只是炫耀一下自己家族或门派而已。巫马心没有其他可写,便只写了一个名字。
“我们家主外出不在。”胖守卫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这个眼冒蓝光的家伙,觉得他不像善类。
巫马心努力客气的说道:“敢问小哥,家主几时能回?”
“这可说不准。”胖守卫颇指气使的说道,“我家家主每次外出必然是大事,多则一两个月,少则十天八天都有可能。”
瘦守卫不客气的说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墨迹,都说不在了,赶紧滚蛋。”
巫马心有些气愤,但转念一想,自己确是有求于人,人家并无必帮之份,算了。转身刚要离开,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鸾铃狂响,听起来十分急切。
胖守卫面露喜色,对瘦守卫说道:“管家回来了,看来这事有眉目。”
“嗯。”瘦守卫连忙点头,小眼睛里闪动精光。
胖守卫连忙朝外紧跑几步,准备迎接,转头看到巫马心还在,喝道:“你怎么还不快滚,我们管家脾气可不好,让他看到小心活吞了你!”
胖守卫说着,顺手将巫马心的名帖扔在地上,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来,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巫马心终于出离愤怒,双眼瞪着胖守卫说道:“百姓皆传叶张家善待穷苦百姓,可不成想两条看门狗竟如此嚣张,莫是根本没有家法么?”
“你!”胖守卫气急败坏的抽出腰刀,扑了上来,虽然同为犯罪发配之人,但攀上了叶张家这根高枝,自然觉得自己身份不凡,岂容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辱骂。
巫马心冷笑一声,那把刀竟像是有了灵魂一般,直接从胖守卫的手里跳了出来,反倒直接朝自己面门砍去。
“啊!”胖守卫大叫一声,却见那刀戛然而止,紧挨着他的鼻子停住,并未落下。
几匹快马赶到,胖守卫连忙逃之夭夭,来到马前一番诉苦:“管家,您可回来了,那个家伙要硬闯咱们府门,我敌他不过,您老得给我作主呀。”
瘦守卫也随声附和,一个劲的点头。
“不李天,不李亮,你们俩不要慌,慢慢说是怎么回事儿。”马上魁梧的汉子摆了摆手,让他们镇定下来。
“回管家,就是那个人。”胖守卫不李天一指巫马心,说道,“他要找家主,我说家主不在,他便要硬闯,还砍伤我们兄弟。”
那人从马上跳下,一掸身上深绿与粉白渐变的长衫,朝着巫马心走来,不李天在后面一阵聒噪:“管家,您要小心,那人有妖法,刚才我的刀就被他控制,竟然朝我砍过来。”不李亮也不停的随声附和:“就是,我也看见了。”
那汉子一抱拳,说道:“在下叶张家的管家叶张运行,敢问阁下为何伤我门人?”
巫马心暗自好笑,说道:“我若真想伤他们,恐怕他们早已毙命,岂能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良善。”
叶张运行冷笑一声:“即使是门人有错,也是我叶张家份内之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说罢,手上马鞭一扬,夹杂着气浪朝巫马心打了过来,可见其内力深厚。
巫马心躲过马鞭,心中一阵恼怒,自从入世以前,各种怪人都见过,但是像这种依托大户人家便蛮不讲理的人还真是头一次见到,本想好好教训他一下,扬起的手却硬生生被自己的理智压了回来,自己初来此地何必树敌,不如就此别过,以后不招惹他叶张家便是。
想到此处,巫马心大喝一声:“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讨扰,就当我没来过便是。”
“哼,”叶张运行见他怂了,鼻子冷哼一声,“我叶张家岂是你说来就来,想走便走的。”
巫马心手掌挥动,一排银针射出,却并未朝向要害,只是擦着他们的脸侧身旁打过,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叮叮”声。
三人惊出一身冷汗,完全不敢动弹,待听到银针落地,巫马心已不见踪影。
叶张运行擦了擦额头,责骂道:“你们两个蠢货,如果他真想杀你们,你们早就躺在这儿了,哪还有命向我诉苦。”
不李天和不李亮浑身战栗,不敢答话。
“所以,你们都该死!”一句铿锵有力的话从远处飘来,叶张运行肝胆俱裂,颤声说道:“你不是走了嘛,为何又回来了?”
一个穿着龙纹白衣的人落到马前,说道:“他是走了,可是我来了。”
“你是谁?”叶张运行叫道,“莫非你也想闯我们叶张家不成?”
“没兴趣。”龙纹白衣说道,“我只是见我朋友被你们欺负,很不开心而已。”
……
阵州,石头村。
鱼淼再次出现在梅花客栈时,内心十分崩溃,自己分明前一刻还在列州的羲琴山下,怎么忽然之间又到了这里。这个客栈仿佛是她躲不开的一个结界,每次有难都是会来到这里,只是这次换了一个房间,床和桌椅全是纯白色的。
这里一定有什么阴谋!
她对着镜子查看一番,身上毫无伤痕,连衣服都是干净的,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土遁?飞翔?瞬移?
她推开门,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来到过廊上,下面便是一个池塘,荷叶飘动。她没有心情欣赏风景,用力将自己的手指咬破,一滴鲜血落入水中,化成一个红色的小蝌蚪游入水底。这个池塘连着外面的河海,她要通知鱼刺来救自己。
鱼淼佛性禅心,扫地不伤蝼蚁命,飞蛾扑火纱罩灯,但现在她内心无法平静,感觉一群怪兽在身体里东奔西窜,愤怒的无法压抑。她嘴唇哆嗦着,大脑中闪过一丝黑暗,仿佛滴进了章鱼的墨汁一般。
鱼刺,给我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梅花客栈的掌柜木杨阳依然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看着眼前的这个脸色苍白,身材削瘦的男人,哈气连天的说道:“打尖还是住店?”
“杀人!”
“杀人我这儿没有”木杨阳又打了个哈气,用手指着边上的墙说道,“隔壁,那里做这个买卖。”
鱼刺并不搭理,鳍骨刀一挥直取木杨阳的面门。木杨阳终于睡醒一般瞪圆双眼,双手将柜桌抬到半空,自己则跳出柜台,身后的柜桌被鳍骨刀劈得粉碎。客栈的伙计连忙抽出腰刀扑将上来,鱼刺上下翻飞,很快整个客栈便只剩下趴在桌子底下被藤蔓层层包裹的木杨阳一个活口。
客栈里并没有什么客人,鱼淼从楼梯上走下来,感激的朝鱼刺点了点头。鱼刺顿时觉得浑身的血都向上涌,抬手将桌子掀开,伸手将木杨阳从藤蔓里抓了出来扔在地上。鱼刺曾经和木杨雷交过手,不成想同是一奶同胞的木杨阳竟然如此之弱,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木杨阳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叫道:“好汉饶命,钱都在柜上,您要多少随便拿。”
“我为什么总会出现在这个客栈里?”鱼淼冷着面孔问道。
木杨阳这才发现从楼上下来一个女人,抬着起眼睛看了看,表情反倒镇定下来,说道:“这位女菩萨,脚长在你自己身上,你为何来我们客栈,我怎么知道呀。”
鱼刺见他不老实,手中鳍骨刀猛的朝地上一剁,说道:“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可不保证你的脚还会长在你身上。”
“哦?”木杨阳把身体坐得直了些,有持无恐的说道,“这个女菩萨我认得,你房间中的家具可都是用番石榴木精心打造的,睡得还舒服吧。”
木杨阳越说越来劲,感觉自己已经胜券在握,说话的底气也变足了:“番石榴可是木中精品,全身上下都是毒,毒性最强的便是它的白色汁液。最神奇的是这种毒只对水妖起效,恐怕此时早已布满你的五脏六腑了吧。”
“卑鄙!”鱼刺气得咬牙切齿,但手中的鳍骨刀却不敢落下。
“你看我像是中毒了么?”鱼淼冷笑着说道,原来之前感觉身体中乱窜的怪兽,应该便是獓狠之血。
也是!她已经呆了几个时辰,此刻即使没有昏迷,也该无法走动,可她却毫无异样!
“啊。”木杨阳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我说,我说。是我二哥木杨雷,都是他干的,与我无关呀。而且……”
“而且什么?”鱼淼见他欲言又止,厉声喝道。
“而且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杀你,要不是木杨婷那死丫头从中作梗,恐怕早已得手了。”木杨阳汗如雨下,不招是死,招了恐怕也会受到家规处置,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鱼淼问道:“之前是不是有一个女子前来找过我?”
“的……的确是有一个。”木杨阳哆嗦着说道,“随后苏万军将军就到了,发现他是水……不,润下族,便将她带走了。”
“以她的手段,岂能轻易受俘,说,到底发生了什么?”鱼淼心脏一疼,但她并不相信以鱼秀的手段无法逃脱。
“那是因为……她也中了番石榴的毒。”木杨阳声音细得几乎无法听到。鱼淼悲愤交加,一把从鱼刺的手中夺过鳍骨刀,狠狠的砍了下去。不知砍了多少下,她扔下刀,无力的倒在鱼刺的怀里。
鱼刺抚摸着她的秀发,并没有说话,她心疼,他更心疼,但他不知道怎么能让她的心好受一些。
过了许久,鱼淼离开鱼刺的怀里来到柜台前,鱼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跟在身后守护,回味着她的体温。
鱼淼翻开入店登记薄,果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