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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诗曰:

借债桃园三结义,讨债七国孙于庞,大言不愧是朋友,

且是谎言说耳旁。

话说靳丧德吞下欠条,钟义虽然有些疑惑,经过靳丧德口若悬河一番甜言蜜语,也就不再言语了。

靳桑德道:“贤弟,这三千两银子你只身如何带走,就要伙计备上毛馿驼着银子回奔贵府。”

钟义道:“那就谢谢大哥了。”

钟义,靳桑德亲眼目睹着伙计将银子装进口袋里也驮在馿背上,靳桑德真乃是千叮咛万吩咐:“路上小心……”

钟义再次感谢着靳桑德:“谢谢靳大哥……”

就这样伙计赶馿在前,钟义徒步随后离开了靳家布行。钟义仍是醉醺醺地紧随着驮银子的馿后,他们走进一条小街,突然迎面闯来一个骑馿的汉子,将钟义闯倒在地,当他从地上站起身来,两条馿都走得无影无踪了。钟义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也清醒了许多,大惊道:“我的银子,我的银子……”

于是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追去。钟义一直追到自己的家门前,见父亲正在面前张望,便语无伦次地问:“爹,馿呢?”

钟老汉愤然道:“你这混小子,三四十岁的人了,连句人话也不会说,爹就是爹,岂能于馿搅和在一起?”

钟义自觉失口,急忙解释道:“爹,儿一时着急,把话没有说清楚。”

钟老汉问:“银子讨要回来了没有?”

钟义道:“靳大哥分文不少都付得清清楚楚,又使伙计赶着毛馿运送,没想到途中竟被一个冒失鬼骑馿闯个跟头,当我从地上爬起来,馿就不见了。”

钟老汉大惊道:“不好,靳桑德见异思迁,为富不仁,自从有了钱,心肠变坏了,他是泗阳县出了名的鬼三刀,也许是他设下的圈套。”

钟义更是着急道:“虽然靳桑德待人奸狡巨猾,我可是他结拜的弟兄,岂能待我这般无义?”

钟老汉道:“我的儿哇,莫以君子之心度小人,见利忘义,为利小人,他们什么样卑鄙之事都是能做出来的。”

钟义吼道:“姓靳的,若是如此灭丧良心,我便与他以命相拼。”

钟老汉连声道:“儿哇,使不得,使不得,有钱有势的门前孝子多,有钱能买鬼推磨,靳丧德听人说还和狗县令来往密切。”

钟义火冒三尺,暴跳如雷,道:“无论如何我也要与他理论一番。”

钟义转身向布行跑去,真乃是慌慌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当钟义跑到布行已是黄昏了,他上气不接下气,抬头一看布行已经关门了,他便敲起门来,并高声叫喊:“靳大哥,大哥……”

尽管他如何敲门叫喊,布行里仍是毫无动静,天色渐渐黑下,钟义越发怨愤,忍无可忍,便猛力踢打起门来……”

“有贼。”突然大门闪放,靳丧德和数名彪形大汉冲出布行,不由分说将钟义拿下,推推搡搡送往县衙。

狗县令辛都升堂,一声吼道:“将人犯钟义给我带上堂来。”

“带人犯钟义。”

众衙役喊起了堂威:“威武。”

钟义披笳带锁被提上堂来,钟义跪下。辛都拍了数下惊堂木厉声问道:“堂下可是钟义?”

钟义道:“小民钟义叩见大老爷。”

辛都:“你可知罪?”

钟义道:“小民安分守己,不知罪犯哪条?”

辛都猛击惊堂木,发声咆哮道:“好个安分守己?明火执仗的打家劫舍,来人于我大刑侍候。”

钟义连忙辩护道:“老爷,小人冤枉哇,是他靳丧德欠我的三千两银子。”

辛都:“可有借条和人证?”

钟义道:“人证没有,借条被靳丧德吞下。”

辛都怒道:“大胆的刁民,给我重打四十大板,押进大牢,按靳财主开来的失单,没收你良田十亩以作赔偿。”

衙役对钟义行刑,钟义高喊“冤枉……”

钟老汉说到伤心处,泪如雨下,靳桑德被钟老汉一番哭诉,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免有些慌张和恐惧,但又恶心难改,只好咬紧牙关道:“你口说无凭,我岂能付你银子,纯属诬告。”

二人正要相悖争吵。

牛鼻道:“你二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乃出家人,虽然是跳出三戒外,也还好管一些人间的不平之事,我道有个主意。”

围观的人中有人说:“你这道人,有何主意?”

牛鼻道:“跳庙。”

朱仪哈哈大笑道:“对,好主意,你们之事天知,地知,你知,他知,神也知。”

侯元道:“亏心人他最知。”

钟老汉斩钉截铁地说:“我去跳庙,天有灵地有灵,离地三尺有神灵,我若诬赖于你,定要我摔个腿断腰折,你若赖帐昧了良心,更不得好死。”

围观的人中有人道:“天上有云,地上有土,庙里的神都是泥巴塑的,除非是能腾云驾雾才摔不死,别听这个杂毛老道的。”

又有人说:“听先人说过有跳庙之事,不妨就看一看有没有灵验。”

也有人说:“你这是幸灾乐祸……”

钟老汉道:“为了明心,我去跳庙。”

靳丧德道:“那你就先跳。”

钟老汉道:“好,我就先跳。”

靳丧德道:“一言为定。”

钟老汉道:“一言为定。”

钟老汉扯起靳丧德的衣襟便走:“我和你跳庙。”

一众人等纷纷随后而来:“看人跳庙去……”

牛鼻望着远去的人等哈哈笑道:

“奇闻俗民唱蠢歌,四丈庙宇纵身落,不顾生死明真心,

才叫旁人笑话说。掏出血心鉴真假,蠢愚无知相应多。

自身修养欠深造,枉在佛前念弥陀。”

侯元道:“大哥,这个馊主意是你出的,他们不是恶鬼,不可杀他。”

牛鼻道:“靳丧德虽然是惟利是图的小人,还可教诲。”

朱仪道:“走吧,这两个都得救,一个救命,一个救心。”

于是兄弟三人向庙宇赶去。这是一座城隍庙,高有四丈八尺,石铺地面,十分雄伟,钟老汉怒气昂昂登上庙宇,围在庙宇四周的许多百姓无不提心吊胆,议论纷纷,骂声沸腾:“官心不平,民心难服,这乃逼上梁山哇。”

“这么大的年纪,摔个粉身碎骨浑然不怕,面不改色,必定是冤枉了他……”

“老人家别跳了……”

多少百姓呼唤着,一时劝声四起…….靳丧德举步维艰,他欲想中途而返,站在庙台往下看去,庙前庙后挤成了人疙瘩,犹如悬身半空而头昏目眩,再仔细听去,庙下对他一片骂声:“尽丧德,尽缺德,没良心的狗东西,摔死他,摔死他……”

靳丧德心中更是嗟悔无及,他不是后悔自己赖了帐,而是不该来跳庙,这乃心中之言,他又想:“人言可畏,如狼如虎,我若不前,定遭众人唾骂,万人口水汇成河,也会淹死我的。”

靳丧德强打精神终于也万分踌躇,沮丧地爬上庙宇的顶颠。钟实双膝跪下,目中流泪,高声祷告着:“苍天有眼,神仙有灵,我和儿子钟义若是向靳丧德敲诈勒索,今天我跳庙,您就要我摔个**迸裂,死于庙前,嵩高庙耸,人眼看得清楚,靳丧德,你要是借了我三千两银子耍赖不还,这里就是你的死路一条,我跳了。”

靳丧德战战兢兢地说:“老东西你跳吧,黄泉路上你走吧,这么高的庙,摔不死你,我就认了。”

只见钟老汉又一声高呼:“天呐,我钟家父子何从欺过心。”

老汉纵身向庙下跳去,庙下一片惊叫……牛鼻兄弟三人已经来到庙前,见老人从庙上坠落而下,牛鼻便伸出双手,一道红光冉冉升起,红光托住了钟老汉,轻如鹅毛,翩翩飘起,然后又稳稳当当地站在牛鼻兄弟三人的面前,这一幕直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老百姓一片欢呼。

钟老汉向牛鼻三人跪下,泗泪磅礴,磕头谢恩:“多谢谢神仙搭救,谢谢神仙搭救……”

牛鼻双手扶起老人道:“无量佛,天尊,善哉,善哉。”

庙前庙后的百姓向牛鼻三人跪下,齐呼:“神仙显灵了……”

牛鼻颂道:

“百姓庙前拜神仙,人心蠢昧枉谢天,干戈肇起崇神威,其实觉然却自然。许多杀戮许多厄,都是人为论善奸。若得人心有公平,务除恶念保平安。”

正在这时,牛鼻的囊中的恶鬼录又发出警报,牛鼻急忙取出阅读后道:“二弟你速去运河边,真正的泗阳县令于都正在雇于他人拉纤,救他前来上任,八百名恶鬼在册,务必三日内铲除。”

侯元道:“是。”侯元匆匆而去。

钟老汉向庙上看去,只见靳丧德站在庙台上战战兢兢,便高声呐喊:“靳丧德,靳丧德,你昧着良心做事,天理难容,你就在庙台上认个错,千万莫跳,三千两银子丧个命,值得吗?”

庙上的靳丧德,直吓得魂魄离舍,臭汗直流,万分瘛疭,摇摇欲坠。谁人无自知之明?为人处世,所作所为,别人也许不知自己知,欺天害理,自心明白,尤其是钟老汉从庙跳下平安无事,靳丧德想到这里更是怵目惊心。靳丧德自言自语道:“这个庙我不能跳。”

于是他抱头鼠窜向庙下跑去。

“别让赖帐的狗东西跑了,抓住他,抓住他……”

老百姓一片吼声,靳丧德真乃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朱仪拦住他的去路,一声吼道:“忘恩负义的小人哪里去。”

“人无良心不得好死。”

“为富不仁,无耻小人,伪君子……”老百姓人人谴责,个个叱骂。

靳丧德无地容身,这时牛鼻走到他的面前,一声冷笑道:“靳丧德,此时此刻,你还有何话说?”

靳丧德急了,望着面前的牛鼻,贼眼圆睁,开口骂道:“你这杂毛老道,管你屁事?”

牛鼻义正词严地说:“路不平众人踩,为了明心,老人能跳庙,你为何不跳?那是心中有愧。自然如此,当众向老人跪下认了错,还了人家的人情帐,保释老人的儿子出狱。”

众百姓又围了上来,又是一片愤怒,一片声讨,一片叱骂:“你身缠万贯,三千两银子岂不是牛身一毛,你却害得人家这般好苦,你真是不杀穷人不富,猪狗不如,真不配做人。”

“你这种人,钱是你爹,最贱,最不要脸。”

“富要富得正当,穷也要穷个志气来…….”

靳丧德穷凶极恶地吼道:“没有借条凭什么向我讨要银子。”

牛鼻道:“一个人做了坏事,就是埋到土里,也还是有恶迹的。”

靳丧德厚颜无耻地说:“杂毛老道,你能拿出证据来,我靳桑德便口服心服,否则,任你有妖术,法术,还是魔术通天,休想要我服你。”

牛鼻道:“贪财曰饕,贪食曰餮。舜去四凶,此居其一。你这般执迷不悟,实在可恶。说来说去就是那张借条?”

靳丧德冷笑道:“说得对,有了借条我分文不少。”

牛鼻道:“自然如此,我定要你吐出那张借条来。”

钟老汉道:“这张借条已经吃下七日,就是猪蹄狗足也消化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了。”

牛鼻笑道:“老人家,不要怕,这是一块心病,一件罪恶,无法抹煞,就是人死,埋入黄泉之下,也还要留下千古的骂名。”

靳丧德恬不知耻地大笑道:“杂毛老道,信口开河,定活两便,有能耐使出来吧?”

牛鼻道:“敞开你的衣裳,现出你的胸脯。”

靳丧德不知羞耻地说:“若不是众目睽睽,脱个精光又有何妨?”

牛鼻道:“天有一时的风雨,人也有一时的糊涂,我再奉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人非圣贤岂能无过,幡然觉醒,为时非晚。”

靳丧德道:“少说废话,鬼化猢骗不了我。”

靳丧德已经脱下了上衣。

牛鼻道:“靳丧德,靳丧德,你真乃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执迷不悟的狂徒。”

只见牛鼻一口法气吹向靳丧德的胸脯,一道青光扑去,靳丧德的胸脯和肚子膨胀起来。几名少年幸灾乐祸地拍手高声大喊:“大,再大,再大,再大……”

靳丧德的肚子一会儿便大如牛皮战鼓。靳丧德又哭又喊又是哀求:“道老爷,道老爷,不能再大了,炸了我就没命了……”

靳丧德的肚子无止境地膨胀着,痛得他倒地嚎叫:“痛死我了,痛死我了,道老爷饶命,道老爷饶命哇……”

噗的一声响亮,靳丧德的肚子爆炸而开,一张借条飘然而现,朱仪取过递于钟老汉道:“老伯,这可是你的借条?”

钟老汉接过看了看大喜。

正是;

牛鼻难教负心公,借得破腹气神功,城隍庙前开生界,

闻道犹迷蠢若疯。

靳丧德的胸脯和肚子炸开,热气腾腾,一股难闻的臭味让周围的人扭头转颈,捂起鼻子,良久那臭味才散尽,众人等方回过头来看去,靳桑德的一颗黑心跳出腹腔,在流淌着乌黑色的鲜血。

牛鼻道:“黑心人总是做黑心事,看你多邋遢,臭气熏天,惨不忍睹,我为你洗心革面,让你重新做人,三弟快去取一碗清洁干净的水来。”

钟老汉道:“只要能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那水我去取。”

朱仪道:“山有高低,人有善恶,老人的心定是一颗鲜红的善心,可敬,可敬。”

老人取水去了。

大运河流水滔滔,水面上,白帆点点,侯元来到了河边。船号声声,一条大船逆水北来,数名纤夫赤着足,光着背,日光下油黑油黑的,吃力地拉着纤,河滩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足印,汗流浃背,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走着。侯元已经看到了于都,禁不住一声长叹道:“可怜的于都,十年寒窗,龙虎榜上有名,堂堂的皇上的命官竟沦落到如此地步,真乃可悲可叹。”

侯元高声喊道:“于都,于县令。”

一个汉子闻声抬头向岸边的侯元看了一眼没有作声,继续向前走去,侯元向他走来。侯元来到于都的面前,微微笑道:“于县令为何不答应于我?”

于都道:“你这位爷认错人了。”

侯元道:“我特来救你。”

于都道:“你是何人?萍水相逢素不相识,何故救我?”

侯元道:“三年前,你乘舟来泗阳县上任,那是中秋的夜里,风轻月朗,船行淮阴南十里之处,遭遇强盗的打劫,杀了你的妻小,也将你砍下河去,夺了你做官的文书。你一命不死,丢失了做官的文书乃杀头之罪,所以你才有今天的这幅模样。”

只见于都丢下纤绳,向侯元倒身跪下,放声大哭……

侯元又向于都说出了辛都窃取了文书,将于字改作辛字,做了三年的县令,深深地祸害了泗阳县的老百姓。

钟老汉取来一碗净水牛鼻接过,亲手为靳桑德清洗这颗黑心,口中却是念念有词:

“自古小人只爱钱,怎管他人辛和酸。不与黄白开生路,

轻裘肥马罪无边。押近豺狼少人性,遗灾哪问有家筵。

洗心革面重做人,欠下恶债自己还。”

牛鼻一番用心将靳丧德这颗黑向洗个干干净净,便道:“三弟,取来笔墨。”

朱仪从袖中取出已备好的笔墨,牛鼻接过,在心上写下:三年后便是善人。牛鼻这才将这颗心放回腹腔内,然后又用针线小心翼翼地缝合着,无数的百姓投过惊讶的目光,无不被其所震惊,而弹冠相庆,而议论纷纷:“神了,神了……”

牛鼻将靳丧德的伤口缝合后,吹了一口法气,只见靳丧德慢慢苏醒过来,向四周的人傻乎乎地看了看,从地上爬起身来向牛鼻噗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道爷,多谢道爷。”

靳丧德又跪向钟老汉,甚是内疚和惭愧,泪如雨下,磕了三个头,一声哭道:

“我靳丧德不是人,欠下钟家三千银,昧下良心生恶念,有恩不报乃兽禽。”

钟老汉急忙扶起靳丧德道:“贤侄,请起,请起。”

靳丧德道:“我要去县衙救我钟义贤弟,救我钟义贤弟……”

靳丧德披头散发,如疯如癫哭笑无常向大街跑去。老百姓纷纷道:“他疯了,他疯了……”

靳丧德一路哭着笑着,疯疯癫癫在大街上奔跑着,口中却念念有词:

“苦海芒无边,骤然回头岸,良心不可昧,处世待人宽。杀人须偿命,借贷当还钱。今世欠银两,魊心理难安。下辈变牛马,务当前债还,看我靳丧德,一目便了然。

靳丧德歌罢又是一阵凄凉的大哭,牛鼻,朱仪,钟老汉,还有一些百姓跟随其后。

牛鼻哈哈笑道:“人疯言不疯,人傻言不傻,甚是有道理,有道理。”

靳丧德哭哭笑笑,反复无常,一气跑向县大堂,两名衙役急来拦截,高声叱骂道:“疯子哪里去?”

靳丧德哪里能理会,哈哈大笑道:“你这两个该死的恶鬼,阎王老爷要我捎带个口信来,连同辛都该回去了,十八层地狱才是你们的归宿之地,哈哈……”

靳丧德疯劲如牛,两个衙役被摔倒在地,靳丧德大步流星直扑公堂而去。两名衙役爬起身来便追喊着:“拦住疯子,拦住疯子……”

牛鼻,朱仪二人来到面前用手一指,两个恶鬼倒在衙门的台阶上,如死人一般躺在那里而纹风不动。

辛都正在升堂,听得门外有喧哗之声,这时靳丧德已经闯进了公堂。靳丧德高声呐喊:“辛都,心毒,你这个强盗,欺世盗名,你乃罪大恶极的一个杀人放火的土匪,三年前,你害了前来上任的于都,于县令,你是一个冒牌货,收了我靳丧德五百两贿赂的银两,冤枉了好人钟义。”

辛都听到这里如雷贯顶,连同堂上这帮衙役,皆是一窝儿的贼党,个个惊慌失措,又惊又怕,纷纷拔出刀剑,皆狰狞地叫嚷着:“杀死他,杀死他……”

“慢着动手。”传来一声怒吼。牛鼻,朱仪来到了大堂,牛鼻向这些恶鬼一挥手,一团浓烟扑向大堂,辛都还有这帮恶徒个个刀举半空,如木雕泥塑,人人目瞪口呆,直着眼看着牛鼻和朱仪。这时侯元与于都来到了大堂,于都前来与牛鼻朱仪二人见礼:“二位王爷,谢谢相救之恩”

牛鼻道:“于县令,你能于民为善,造福一方,便是对我三人最好的感谢。”

于都道:“请王爷放心,我于都乃农家子弟,又历经三年的磨难,卧薪尝胆,终生不忘王爷的教诲,再接再厉,愿做百姓之牛马。”

于都召集被辛都驱赶的旧衙役,又向邻县借来五百官兵,在全县境地展开全面搜捕,在泗阳县凡是恶鬼录上有名的,不漏一人而一网打尽。真可说是人心大快,大快人心。

数日后,于都为牛鼻兄弟三人送行,于都泪流满面,难分难舍,最后还是挥手告别。

再说靳丧德使伙计带来三千两白银还有许多礼品来到钟家的大门前,曲膝长跪,悲悲切切地:“钟贤弟,都是大哥不是人,惭愧,惭愧。”

钟家父子便来相扶,相劝:“贤侄,这么做使不得,使不得……”

“靳大哥,快请起,快请起……”

靳丧德不肯起身,泪如雨下,高声唱道:

“欠债还钱理当然,莫把良心丟一边,栩栩一副猪狗像,

留下臭名大街前。”

钟家父子硬将靳丧德扶起,可是他死活不离去,口口声声说得都是忏悔的言语。钟义还是一阵苦苦相劝:“大哥莫要如此,杀人也不过头落地,你这般做小弟已经是心安理得了……”

尽管钟家父子如何解释,靳丧德还是长跪在面前,谁的话他也听不进去,就这样一跪就是一天一夜,钟家父子而无可奈何,只好守在一旁而一筹莫展。送来好酒好菜,他却撒在地上手抓口舔。一群群孩子前来围观,逗闹,向他抛打果皮,钟家父子一次次将孩子们驱赶开,最后还是硬用车子把他送回。靳丧德在长街抛砖砸瓦,疯疯癫癫而一发不可收拾。说来也怪,远近百里,凡有经济瓜葛,就是官府审理不清的经济案,靳丧德就会出现在那里,容不得任何人狡赖。人流滚滚,熙熙攘攘,靳丧德从人群中拉住一个汉子,高声叫唱:

“叫声仁兄或仁弟,天理良心不可眛,如若不还良心债,

猪啃狗嚼千顷地。”

那人支吾着:“你,你是何人?”

靳丧德哈哈大笑道:“我叫靳丧德,你我是一师之徒,赖帐的好下场,欠帐不还不要脸,要脸必须去还钱。”

过往的行人前来围观,纷纷道:“疯子说得有理,疯子说得有理……”

那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好向靳丧德央求道:“你是叔,你是爷,我还帐还不行吗?”

数日后,靳丧德敲响一家人的房门,高声呐喊:“还帐了,还帐了……”

一个汉子从屋里探出头来道:“疯子,你饶了我吧,你在我门前大喊大叫,要我如何做人。”

靳丧德唱道:

“何人不欠帐,借还需得当,好借当好还,下次还能上。”

那汉子连声道:“我还,我还……”

靳丧德匆匆忙忙从一个卖馒头的摊前走过.,“疯子,疯子,你站住。”

卖馒头叫住了他。卖馒头的老人拿起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道:“靳疯子,靳老弟,谢谢你为我讨要了债务,何时饿了随时来吃馒头。”

靳丧德接过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正在这时一个汉子从他门前走过,只见靳丧德把馒头往怀里一揣,便追赶去将他抓住吼道:“张赖皮,你欠你本村李老汉五两银子,何时给?”

大街上人千人万,那个汉子苦涩地说:“地怕走邪道,人怕起绰号,我明明叫张厚道,你为何叫我张赖皮?”

靳丧德道:“可惜厚道这两个字。”

靳丧德又哭唱前来;

“赖皮家住十里桥,开口借钱甜如桃,指山卖磨将人骗,

无人喊你张厚道。”

围观的哈哈大笑,直羞的张赖皮面红耳赤,连声道:“我还钱,我还钱还不行吗?”

靳丧德道:“那就行,那就行,如若言而无信,你记着,第四日,我便登门拜访。”

这一日,靳丧德疯疯癫癫来到一个村头,说来更是奇怪,几条大狗迎上前来,甚是亲热,他们逗闹起来,过路的人都很诧异,道:“这乃天意,不管是多凶的狗见了疯子,比见了主人还要亲。”

靳丧德哈哈大笑道:“我和老黄是同胞兄弟,和老花,老白,老黑是叔伯兄弟能不亲吗?自家兄弟岂能祸起萧墙,相互咬斗?不过孙村有条孙老灰,老灰头与我不知何时结得深仇大恨,仇人见仇人,眼中起红云,它见我一回,咬我一口,我必须要把它除掉,哈哈……”靳疯子唠叨不休,没有人答理他……

有许多过路的人只是惋惜道:“泗阳县有名的大财主疯成这幅模样,可惜,可惜哇。”

另一个过路人道:“可惜?我说不可惜,那是报应,活该……”

这且不说,却说县城中有户人家,门户整齐,堂屋里有三个人,乃王生,张生,李生,他们正在分帐,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帐本,算盘,还有银子。

李生道:“生意好做伙计难搿,当初我出本钱是五十两。”

张生生:“我出本钱是六十两,必须按本钱多少而分红。”

王生道:“虽然我只出资十两,只因我家景贫寒,老母害病,我却颇懂商术,是你二人邀请我入伙的,跑江下海,走南闯北,我受了多少辛苦,操了多少心,你们是坐享渔利,如此分红实乃不公。”

张生道:“你王生休得嗡生异云,本钱好比鸡,没有鸡如何生蛋?”

王生执意道:“鸡不养又如何生蛋?我好比养鸡人。”

正是:

杀人当偿命,借债需还钱,千年古道理,世人皆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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