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府冷静而自制,无视旁听席上的哗然之声,也无视鬼药师的笑声,一拍惊堂木:“人证物证俱在,你服还是不服?!”
鬼药师的笑声渐止:“这位大人,你大概忘记了一件事情,两日前,我已经给沧邑城布下了瘟疫。如果你现在判我死,整个沧邑城都会为我陪葬。当然,如果你将我当堂释放,我会考虑一下,要不要拯救可怜的你们?”
旁听席上立时传来一阵倒吸气声,真的有瘟疫?一时之间,席位上的人恨不得将鬼药师生吞活剥。
柳知府微微一笑,说道:“自古瘟疫都是起有因,播有途,完全看天时,看地利,看人和。瘟疫之初,来无影,瘟疫之走,去无踪。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如此信口雌黄!”
鬼药师啧啧有声,不紧不慢地说道:“真是一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蠢货!我的医学知识好过你们的医者无数倍,什么瘟疫有邪神都是屁话!你们若是不信,去看看那几个村子,看看他们是不是咳得快把肺咳出来了?等到天亮之时,就等着听丧钟声吧。”
杨乡绅立刻颤巍巍地走出来,双手一拱:“柳大人,此事是真是假?真的有人病了?”
柳知府回答道:“确实有些人病了,但是沧邑医馆的医者已经赶去,现在已经回来复命。”
杨乡绅只觉得一阵天眩地转,立时悲愤交加:“上苍啊,你开开眼吧,怎能容忍此等恶人肆意横行、草菅人命啊!”
鬼药师像听了多大的笑话一样,笑了很长时间,才停下来:“真是笑死我了,上苍?上苍?哈哈哈……如果真的有上苍,如果真的有报应,为何我的策略一再得逞?现在,就连能为你们出谋划策的贝琉璃都死了?你们能奈我何?!”
殷素云一听,双腿一软,幸亏雷鸣扶得快,不然就摔在当场,好半晌,她颤着声音问道:“璃公子怎么了?他人呢?”
鬼药师继续大笑:“你还不知道吗?我只是告诉差役,如果他能杀掉贝琉璃,我就救他全家。我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他真的做了。这也怪我吗?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哈哈哈哈哈哈……”
“你可听清楚了?”贝琉璃的声音渐渐传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贝琉璃走进大堂,后面跟着刺杀她不成的差役,差役面如土色,颈间裹着厚厚的纱布。。
贝琉璃向柳知府行礼以后,走到了囚车前面,带着满满的笑意,仍然穿着溅了鲜血的防护衣:“鬼药师,不好意思,我还活着。而且,你这个所谓傻子的人证也活着,虽然差一点就死了。”
鬼药师浑身一颤,眼睛几乎瞪出眼眶。
贝琉璃笑眯眯地问道:“鬼药师,你究竟有多怕我?要这样不择手段地置我于死地?”
鬼药师一声不吭。
贝琉璃依然笑得很淡定:“哦,我想到了。大概是因为我一再坏你的好事吧?比如,你在浮尸之中藏毒藏药,准备祸害沧邑城,却因为我的处理。让你的计划如空了。再比如,你笃定这些少女不是疯掉就是残废,偏偏吧,因为我和医馆医者一起努力,她们现在神智清楚,还可以当人证……”
“住口!”鬼药师恼羞成怒地吼道,“闭嘴!”
“哦,还有,你擅长用迷药,却怎么也想不到,兴隆号佟掌柜久病成医,还收我为徒,让你的迷药屡屡失效。就连金宅隔壁的孟婆,你也无可奈何,是不是?”贝琉璃皮笑肉不笑地注视着鬼药师,当鲜血溅了她一身,她就发誓要让鬼药师恶有恶报。
“你,都是你搞的鬼?!”鬼药师挣得铁镣哗哗响,像头急欲挣脱的困兽,要生死搏杀。
“没错,都是我做的,”贝琉璃收敛了笑意,“鬼药师,不要着急,我们再聊聊,你这次费尽心机布下的瘟疫。”
鬼药师突然不动了,而是死死地瞪着贝琉璃,不住地问道:“你又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贝琉璃却说道:“不,还是先让雷鸣来说说,你这次做了些什么好事吧。”
雷鸣扶着殷素云走过来,大声说道:“因为你的愚蠢和无知,深藏在沧邑城的鬼影的最后一个据点,被驻军全剿,鬼影两大长老被生擒。火烧州衙、夜袭金宅、掳劫兴隆号佟掌柜和箫拾为人质,犯下这些重罪,却没有完成任务。据我所知,鬼影遭受重创,已不成气候。”
鬼药师嗓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旁听席上这下反而没了声音,火烧州衙他们知道,夜袭金宅这些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潜伏在沧邑城中,庇护鬼药师的鬼影才是骇人至极的阴影。而自以为对沧邑了如指掌的他们,不禁一阵汗涔涔。
雷鸣继续说道:“鬼影虽说不成气候,但是一两个杀手还是有的,你觉得他们此刻在何处?又背负着何种任务?”
鬼药师大惊失色,回想到他关进囚车的这些时间,没有人来接应,也没人来传话。这意味着,对于鬼影,他不仅被弃了,还成了公敌。
成为鬼影公敌的结局,他见过太多……一时间,他明白了,在大堂之上接受审判,横竖一死,至少还能死个痛快。
不,他不会轻易放弃,他还有筹码,瘟疫就是他的筹码,能保证他万无一失、全身而退的筹码。至于逃脱以后,如何躲避鬼影的追捕,那是以后的事情,更何况鬼影已经不成气候,剩下一些散兵游勇,他一定能避得开。
一时间,鬼药师又重新拿回了掌握权,说道:“璃公子,也许往日你可以从中作梗,可是现在,我已经布下瘟疫两日有余,你如何阻止?又如何防备?”
贝琉璃笑得很真诚:“鬼药师,听说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吗?你的医术比沧邑医者高出很多,这个我必须承认。”
鬼药师冷笑了两声:“璃公子,你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