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孔阳前世看过不少网络小说,对于仙侠世界弱肉强食、杀人夺宝常态深信不疑,因此打定主意,不修炼到能够剑扫乾坤的地步,绝不出山,横竖九天玄经是天下一等一的天仙功法,七修剑也是顶级无上的绝世仙剑,即便他出去按照记忆四处挖宝,也没有再能超过这两样的了,道行不济出去不但不能搞到宝物,反倒有给他人送宝之忧。
因此他在峨眉山上,经年足不出户,一味闷头苦修,开始时候,他也想家,想父母,想现代化的电脑手机等等,每每夜深山静,一个人躺在空洞洞的石室之中,黯然神伤,泪流满面。
然而随着时间飞逝,他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尤其在他道法有成,开始出现种种神通之后,眼界心胸为之打开,见识到过去从没有想过的世界。
他逐渐能见鬼神,御剑升空,潜遁入地,也结识了不少新伙伴,峨眉山上人类虽少,其他生灵却是极多,花精树鬼,木魃幽魂,比比皆是,有一株杉树老妖,已经有三千年的寿命,只是树木难以生发灵智,直到五百年前才开始通灵,又得长眉真人点化,每日采集日精月华修行,至今仍然无法化作人形,但已经颇具法力,是峨眉山树妖之中辈分最高的一个。
朱孔阳渐渐又恢复了过去的活泼,他虽然不出峨眉,但在峨眉山内部却是可以横着走,首先他辈分太高,如玄真子大弟子诸葛警我,苦行头陀弟子贺萍子,齐漱溟的弟子申屠宏、阮征,白谷逸弟子岳雯等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小师叔,峨眉山上下无论人神妖鬼,都要卖他三分颜面。
而且此世界虽然亦有地球上人所熟知的地名山名,但实实在在是两个世界,据说出了大陆之后,还要经数百万里才到四荒,四荒之后,再经数十万里方到四极,比地球要大了千万倍,单是峨眉山就比地球上的峨眉山更大了许多,共有一千五百里方圆,其中多得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
朱孔阳仗着七修剑,每天在山岭之间四处乱窜,追猴撵兔,钓鱼逐隼,闹得鸡飞狗跳,遇到医术上所载的各种名贵草药就挖回来,移植到载玄洞前新开的药圃里。
他虽然精心,本质里到底还是半大孩子,常把花草弄死,心塞不已,去向荀兰因求教,荀兰因告诉他:“草木生长自有其性,有喜阳的,有喜阴的,有爱潮湿,有爱干燥,修道者,不违其性而活之,它们原来生活的地方就是最适合它们的,你强行移植,它们水土不服自然就活不成了。”
齐灵云在旁边笑道:“那些草药就长在峨眉山中,小师叔想要,随时去摘取就是,何必还要费心费力移植到自己洞府门前?在山中和在洞中又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你们没听说过,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那些草药长在山中,我要用时,还要急着去找,岂不是费事?而且它们自己结籽,或是被鸟兽吞食,或是遗留石上,不能发芽成长,旱涝凭天,用时不够也是遗憾,不如移植到我洞府门前,用心照料,随用随取,岂不是好?”
荀兰因说:“对于花草之事,我所知也是不多,要说精通此事的,唯有白道友的徒弟岳雯了,你要请教如何打理草药,往衡山去见他一问便知。”
朱孔阳苦了脸,原因无他,那个岳雯跟他这些年的做派一样,也是个死宅,平常根本不出山一步,朱孔阳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他这些年都没出过峨眉山一步,道法又还连小成都没有达到,贸然出山,万一遇上峨眉派的仇家可就要遭殃了。
他央求荀兰因:“好师姐,你帮我发个飞剑传书给岳师侄,让他来峨眉一趟呗。”
荀兰因摇头,齐灵云在旁边又笑:“你可是我们的师叔呢,长眉真人关门弟子,竟然这么样胆小,上山这好几年,连山门都不敢出,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你修得是我峨眉派嫡传仙法,又有师祖亲传仙剑,等闲妖邪都不是你的对手,至不济遇上厉害的对头,打不过也还跑得过,况且从这里到衡山,以你御剑速度,不过小半日功夫,哪里就准能遇上敌人了?你若不放心,让母亲给你以周天神卦卜算一下,看看是吉是凶如何啊?”
朱孔阳斜眼看他:“我这哪里是胆小?我这是谨慎!诸葛亮一生唯谨慎,我谨慎一点有什么不好?”转而又去求荀兰因,荀兰因有心要锻炼他,只是不允,朱孔阳哼了一声,“行,你不帮我也没关系,我找别人去!”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留下荀兰因无奈苦笑。
朱孔阳要找的人是诸葛警我,玄真子虽然和苦行头陀都往东海钓鳌矶潜修,但因为长眉真人飞升之后,众师兄弟常年分居外地,若无大事每隔三年才回峨眉山相聚一次,最近几年跟五台派的争斗愈演愈烈,恐齐漱溟夫妇怕孤掌难鸣,他们就常把弟子派来峨眉山听用。
朱孔阳找到诸葛警我,开口便道:“我儿,你替我往衡山去一趟,请岳雯师侄来峨眉,我要向他请教如何种植草药的事。”
朱孔阳是个活泼性子,过去在学校就常跟同学说笑打闹,跟诸葛警我混熟之后,就不再叫师侄,直接称“我儿”。
诸葛警我性情憨厚,坚毅稳重,朱孔阳有事没少找他做苦力,每次都是任劳任怨,他资质不高,根骨一般,在数百年前就跟随玄真子修道,但每次都无法成功,累次尸解转世重修,到如今已经是第六世了,前后加起来,修行年限高达五六百年,每次被朱孔阳叫“我儿”都十分尴尬,但无奈朱孔阳是长辈,峨眉派辈分之间规矩森严,晚辈必须尊敬长辈,否则必有重罚,况且朱孔阳喊他“我儿”也没有错,他的名字就叫警我,也只得生受了。
这回小师叔有命,让他跑腿,自然也不能拒绝,放下手头的事立刻赶往衡山去请岳雯,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岳雯带了回来。
岳雯是蜀山中数一数二的美少年,十八九岁年纪,生得长眉入鬓,眼若流星,鼻梁高挺,肤白如玉,宽肩窄腰,玉树临风,而且气质儒雅,稳重不失生气,温柔不失阳刚。
他师父白谷逸跟峨眉派多有纠葛,跟齐漱溟平辈论交,因此岳雯见了朱孔阳,亦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侄儿拜见师叔,祝师叔大道早成!”
朱孔阳对他印象也很好:“走走走,先进洞去尝尝我新制的猕猴桃汁。”
诸葛警我还有事要做,先自去了,朱孔阳请岳雯进洞。
他的载玄洞经过好几次改造修饰,前洞作为客厅,空间最大,他在诸葛警我的帮助下——其实是他动嘴,诸葛警我动手,用飞剑将大约三分之一的地面挖出一个水池,引一道泉水灌注其中,池底铺上淤泥,种上一种稀有白莲,四时花开不谢,莲叶有磨盘大,开花有脸盆大,花瓣雪白,所产莲子如白玉雕成一般,其大如枣,抠出莲心,服了能解百毒,清心祛魔,轻身明目。
这白莲产自天山北麓铁堡之中,那里也有仙人隐居,虽常年隐居山阴,但跟峨眉派关系极好,常有往来,千年诸葛警我去铁堡办事,回来时特地带了这莲子给朱孔阳,朱孔阳就挖了水池,把白莲种成,共只有两株,花叶却铺了大半池面。
水下养着十余尾香鲤,这鱼产自云南滇池香兰渚,那里有一位散仙宁一子,前些时来为了弟子来峨眉山求药,朱孔阳正在前山玩耍,与其相见,听了来意,没用经过齐漱溟,直接把自己采的五珠峨眉山特产三阳还魂草赠与,宁一子感谢万分,不久之后又来,特地送了香鲤来致谢。
这香鲤生就五**鳞,游在水中,环身有许多光润随着水波荡漾闪耀,尤其味道更美,像宁一子那样已绝烟火气的散仙,也抵挡不了这鱼的美味,每年都要钓两回吃。
水池边有一张大大的楠木贵妃椅,朱孔阳练功闲暇时就坐在这贵妃椅上赏鱼观花。
靠着墙壁,有罗汉床,朱孔阳请岳雯在床上坐了,取来杯盏,并十几个瓶子,里面都是他自制的果汁,葡萄汁、草莓汁、桃子汁、梨子汁不下十余种,依次倒了一杯请岳雯品尝:“怎么样?好喝吧?我这里面添了我自制的果糖,味道与众不同,呐,这还有果脯给你吃。”
岳雯谦逊里带着大方,客气又不失亲近,一一品尝,连声称好。
吃喝完毕,他就向岳雯请教种植草药之事,岳雯果然不负期望,对各种草药的习性了如指掌,而且极通风水之道,所谓风水,即是人类或者动植物所处的外在环境,往大了说,山川风气,地球磁场,往小了说,电脑桌面的墙纸,窗口的背景颜色都算,好的风水,既是最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看着赏心悦目,住着舒心宜人。
岳雯指出药圃里面原来许多设计之处的不足,朱孔阳按照他所说,重新犁定土地,何处垫高,何处挖低,何处铺土,何处积沙,以及如何设计沟渠水路,并把栽错的草药重新换地方移植。
不过十余日间,他的药圃就重修完毕,高矮横竖,错落有致,水道叮咚,木桥曲折,原本打蔫欲死的药草重新挺立起来,展叶开花,香气混合了雾气,薄薄地弥散开来,清幽至极。
“小岳岳你太厉害了!这简直就是艺术!”朱孔阳在茂盛的药园里奔走,颇有成就感。
岳雯谦逊笑道:“师叔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