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刘守忠的“闹事”,秦越当天没再住客栈,而是打了烊便带着秦贵、郑玄回了家。
回到家已经是酉末时分,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晚上九点左右。五代时的城市夜景不象现代这样灯火通明,独自进了内院,秦越唯一的照明工具只剩下了手里提着的罩纱灯笼。
到了住处门外,秦越卧室的外房门外,昏黄的灯光撒在了门前的石板台阶上,虫声唧唧,很有些寂寥的感觉。
屋内,秀娘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床上,正凑在纱灯下翘着兰花指为秦越缝补一件有些破旧的玄色外衫。此景象让秦越为之一怔,这不就是标准的古典仕女图嘛!
秀娘手里正在缝补的长衫右胁下破了个小口,这让秦越顿时想起了一句经典的话——“地主家也没余粮啊”。看样子古时候的地主并不都象人们想象中的那样锦衣玉食,该穿破衣服的时候照样得穿。
回不了现代,生意又是毫无起色,心烦气燥下,秦越心里真正想着还是秀娘。
这没有办法,毕竟人活着总要有个精神寄托,即便这只是一厢情愿认为人家真心对自己好,终究也还是一颗求生的救命稻草。所以见她没有看见自己,便用衣袖遮住灯笼躲到了门后,并捏起了嗓子。
“秀娘妹妹,一个人寂寞否,要不要哥哥来陪陪你?”
“谁!”
这些流氓话秀娘可是听得真真的,她停下手中的针线猛站起身来,小脸被吓得煞白。现在秦越和郑玄、秦贵他们一连两天不着家,外院又有好几个年轻男仆住着,谁也保不住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耐不住寂寞趁空来跟主子抢食儿吃。
“我。”
秦越从暗处踱了出来,满脸的坏笑。
“大郎!”秀娘一声娇嗔,差点把手里的衣服扔了过去,“您干吗吓我?”
“谁吓你了?秀娘一个人当真不寂寞?”
秦越还是脸皮老厚的笑着。心绪不佳,与漂亮妹妹打情骂俏也算个消闲方式。秀娘没说话,而是伸伸舌头做个鬼脸,便再次坐下身缝补起了长衫。
“针脚偏了。”
秦越见秀娘不理他,倒也不觉无趣,自个走到秀娘身边点评起她的手艺来。
“别闹了,大郎。缝完衣衫,我再给你打水洗脸。”
秀娘发现秦越几乎贴在了自己肩旁,不由脸热心跳的扭了扭身,差点把秦越晃倒在地。秦越就势坐在了床边,秀娘身上的少女体香和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小儿女情态令他大是心动,于是下意识的用双臂环住了秀娘纤细的腰身。
嗯,一个字:柔软。两个字:香……
“大郎,你别闹……”
秀娘满面飞霞,大有挣扎的迹象,但却没敢动,大概是怕手指间的针扎到秦越。
我这是在干什么?耍流氓啊?秦越感觉到了秀娘的屈辱,他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秀娘不乐意,他也只有松开了怀抱,但嘴里依然不饶人。
“什么闹不闹的?你以为我想干什么?我是怕你冷。”
秀娘抬头笑了笑,终于放下了针线:“是我错了还不行?大郎先歇息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打水。”
“别忙,陪我说会儿话,我走了这么多天,你也不知道问候问候。”秦越起身离开秀娘的床沿,大大咧咧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这些天家里怎样?有没有人敢不听话,手脚不干净?”
“大郎那天打了冯五,家里谁还敢不听话?”危险警报解除,秀娘又缝起了衣服,“不过大郎这几天不着家,我心里还挺慌呢,生怕出个什么事在大郎面前说不清楚。”
“心慌?是不是想我想的?”
顽主的真髓就是从来没正经话,秀娘知道口角上占不了什么上风,便抿唇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茬。
“昨日刘翁来了一次,说是大郎弄了一大帮乞丐到处招摇,他老人家很是气恼。见不着大郎,连饭也不肯用便走了,急得跟什么似的。”
秀娘偷笑着看秦越,满眼都是幸灾乐祸。
老爷子自持身份,还不许别人与底层人民接触了!想起那个三代以内血亲的瑶琴妹妹,秦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他怎么知道?是不是看我没出息,便来要债了?”
秀娘没理秦越的话,一边低头做活,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其实瑶琴娘子人挺不错的,长得也俊。刘翁只是那么一说,不知道大郎想的什么便答应了……”
“拉倒吧,不错什么?她那性子要是来了咱家,你还有活路没有?”
秦越的话一出口,秀娘顿时不说了,妙目含着笑瞟了瞟秦越,那笑里的意思谁都明白。
“这两日孙员外、周掌柜、吴员外那几个相熟的客栈管事天天来家找大郎呢。见不着大郎便不肯走,生生赔了咱们不少好茶。”
“相熟?他们大家大业的,找我做什么?如今客栈困难,他们可没少抢生意。哼,要见我去客栈不就得了。”
秦越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那老几位的客栈与秦越的客栈同是邺城数得上号的大客栈,秦越早已经听秦贵等人说过,自己的客栈不景气,一大半的生意都是被这些“相熟”抢走的,这虽然属于正常竞争,但现在秦越正是最窝囊的时候,自然是厌烦。
“还不是为了那个什么六福七福。大郎也别这么得理不饶人,他们还不是磨不开面子嘛。当家的不好在咱们客栈露面,底下人又说不上话。原来大郎不当家,他们也怕你,自然打不了交道,现在大郎出息了……嘻,弄出什么六福七福菜来,他们都是行家,看着好自然要想些法子套套近乎挣些钱的。”
这番话秦越确实听进了耳朵里,“套近乎挣钱”,嗯,秀娘这俏丫头果然有几分见识,难道是王凤姐身边的平儿转世?不对,应该是前生。
……
第二天一早,秦越还拱在被窝里做着左拥右抱赚大钱的美梦,平儿,不对,应该是秀娘便来叫了他,说是孙员外几个人一大早就来了。
“无利不早起啊!”
秦越嘟囔着坐起身来,秀娘也不理他的牢骚便将衣服拿了过来帮他穿上。还是贴身丫鬟面子大,要是换个外院粗仆,就算秦越不发火,他们也不敢乱当主子的家。
“孙世伯,吴世伯,周掌柜,小侄年轻觉多,让各位久等了。失礼失礼。”
秦越来到前厅时,秦贵早已陪着那几位说了会子话,见秦越到了,忙迎了上来。秦越对着那那几个老当家便是一阵拱手,礼多人不怪嘛,就算是谈判,那也得对人客气点,这样的话,那老几位出去以后一定逢人必说“秦家那小子还真有礼貌”。
“哎呀,贤侄。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一大早就来打搅,那才是失礼了。”
还登鼻子上脸了。秦越自降身份,那个没几根胡子,长得象个老太监似的孙员外便“贤侄贤侄”的热乎了起来。这老几位秦越都见过,所以也不用怕认错人。
“孙世伯这样说,让小侄这当晚辈的还如何做人?三位世伯快请上座。”
秦越让的很是亲热,但坐下后却不说话了,弄的三个热脸贴冷屁股的老头大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