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依的食欲变得极其不稳定,周一吃什么吐什么,周二就能连续狂吃三个小时。储筱望看着江依依在自助餐厅里从晚上开门,一直吃到了晚上打烊,要不是她按着江依依,可能就是直接把她送去医院治疗急性胃扩张了。
“筱望,这家的北极甜虾很不新鲜。”
坐在出租车上,江依依没心没肺地说。
储筱望把眼镜取下来:“你根本没吃甜虾。”她记得清楚,为了在吃撑的边缘适时地阻止她,储筱望不得不一一记清楚。
“看着就不新鲜。”
江依依嘀咕了一句,在车上翻了一个身,背朝着储筱望打起了瞌睡。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一下,江依依懒得理,意识还是昏沉,但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她不耐烦地把手机又翻出来,在颠簸和黑暗里看起了手机,是江彬发来的消息,快期末考试了,学校安排了一场家长会。
江依依小时候讨厌家长会,现在长大了,也还是讨厌家长会。
老师倒不会对她说什么,就是那些其他孩子的家长,总是对她颇有芥蒂的样子,一边装模作样问她江彬平时在家是如何学习的,成绩可真好,一边又按捺不住对江彬年龄稍大的轻蔑,或许是为了班上有江彬这样一个大龄学生,使自家孩子的成绩排名总也无法登顶了。
都来开家长会了,江依依的心情当然不会好:“我弟啊,他在家根本不学习,说没什么好学的,特别容易,我每次都等着他成绩掉下来了好拿他平时不学习的坏习惯训训他,可他竟然一次都没给过我机会。”
那些家长便笑一笑,然后再也不来江依依这里自讨没趣了。
“星期五下午我要请假。”
储筱望正在一边擦眼镜,听到这话,赶紧把眼镜又戴在了脸上,紧张道:“状态还调整不过来吗?明天还有一场陈雨薇负责的会议呢……”
“那个没事,吃饱了,心情就变好了。”
她可太喜欢吃自助餐了,其实说不上有多美味,但喜欢那种有很多选择权的感觉,会让人产生拥有很多的错觉。
“那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
“北极甜虾。”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储筱望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愿意早上就提供北极甜虾的西餐店,但拿到柏岛时,江依依已经靠着日料店的五个手卷,把自己吃得饱饱的。
“放那儿吧,反正本就是冷的,说不定等陈雨薇结束了,我心情太差,会全部吃掉。”
储筱望对此表示怀疑,老实讲,要不是听江依依提到,她根本没想过江依依会是个想吃虾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江依依两手完好到可以剥虾的天数,可能连一百天都不到。
收到了群消息,江依依拿着咖啡去会议室了。
她胆子很大,对要开什么会一无所知,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凭她对陈雨薇的把握,如果是陈雨薇控场,是一个机会也不会抛给江依依的。
虽然开会的编辑都是还不错的,但江依依自认为,她只是去占个座位喝咖啡,凑热闹。
进去时人才来了一半,今天很奇怪,平常开会都是早到来抢后排位置的,今天开会,早到的人全部坐在了前半张桌子上,而且女编辑们的穿着,很是压箱底的风格。
那正好,反正她胃里还有五个金枪鱼的手卷,乐得靠边休闲消化,她在会议桌的末端就坐,整整衣服靠在了椅背上,翘着腿,就等着会议结束了。就像回到了高中晚自习,别人满头大汗地刷题备考,江依依想着放学之后去买个炸鸡腿,还要最大的。
会议室渐渐来满了人,放眼望去,江依依也是窒息,今年的春季招聘,实在应该留意学文的男性,如此之多的鲜花,太需要绿叶了。
群里来了消息,陈雨薇说快到了。
会议桌上的人,赶忙各自整理了服饰。
江依依有点想吃北极甜虾了。
“……先生请进,这里就是讨论的地方了……在座的都是我们公司资历尚可的编辑……”
江依依跟着大众的起立声站了起来,在众人身后,连弯腰的动作也省去了。
“大家好,辛苦了。”清润嗓音,客气疏离。
前面人坐下的时候撞了她一下,江依依才迟迟恍惚着坐了下去,楚陶然怎么来了?她一眼也没往那边看。
会议文件就摆在面前的桌子上,她压在手臂下,没有丝毫翻开的力气,只是免不了要听到陈雨薇说话。
“楚先生请坐,我已经提前和编辑们交代清楚了,您看您有哪些关于出版画集的建议,或者您自己坚持的理念,不妨提出来,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江依依知道文件里的东西是什么了。
其他人,要么抬头对着楚陶然斐然的气度和出众的仪表目露惊艳,要么低头紧张地翻看手里的文件。
楚陶然这个人如何还是其次的,关键是他的画集如果经手,事业上就是得到了火箭加持,担任过楚陶然国内第一本画集的责任编辑,简直是可以写在个人履历里了。
楚陶然没有在这件事上客气,说道:“那我便先问一个问题,想听一下各位编辑们的看法,大家畅所欲言,不用太拘束,问题是对于楚某的画,不仅限于文件上所列举的,诸位有哪些与主流媒体不同的看法?”他的目光,在会议室里淡淡游走了一遍。
“是震撼!写实的作品逼真至极,就像照片一样,您一两年前的作品都是那种风格的,我特别喜欢!”
“我比较欣赏的是之后的作品,写实派的画家很多,但您这几年,既写实又写意,朦胧之中总有意料之外的细节,妙趣横生!就像是一种解码,唯有一处,是被放大镜处理过的一般……”
“楚先生的画当然是天才之作了,油画里,融入了中国画的留白气韵,那些点染技法编排得出人意料,真是精妙绝伦……”
“说来惭愧,我父亲总是想收藏一幅先生的作品,可惜一画难求……我是美术小白,但即使了解地不深,也觉得画里有种打动人的力量,看画就像是在聆听一种倾诉,看着看着就觉得感动……”
“楚先生的画太棒了啊,无论是在国际上……”
“……”
大批量地踊跃说完,江依依一直低着头,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再胆大一点,直接就不来开会。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下,无人再往下接了。
“那江编辑觉得呢?”
楚陶然看见江依依听到后,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