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入不入眼,还不至于这么深。”江依依淡淡一笑,“是不一样,你和邵思琪,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不一样的人……我这么和你说吧,要是把你和邵思琪的位置对换,就是殷子缘给她三个亿,邵思琪也绝对不可能选择用她,就因为殷子缘攻击过你。”
江依依看得明白刘澍此时的神情,他尽可能地在让自己不表露得明显,但那种眼底深处的厌烦、不解和小看,躲不过江依依的敏锐。
大概在刘澍这种人眼里,邵思琪他们这群人,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最不可理喻的。
“我知道思琪的性格……”他说。
“你不知道,敷衍我是没用的,这不是性格的事,而是品质,你根本就不懂。”江依依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风里变成了冷酷,“我不是邵思琪,她只能和简单的人一起简单地玩,而我,最擅长对付不简单的人。”
她噗嗤一笑,忽然清晰地发问:“你是不是一直觉得她特别傻?”
“并没有……”刘澍像在今天,才突然意识到“品质”这个词的用法,好像这样简单的一个词,上次见,或是听人说,还是在自己小学的时候。
长大了,“品质”这个词,就变成了一个会引人发笑的词。
“你有,怎么会没有呢,我曾经那么后悔自己当时促成了邵思琪和你在一起,把你研究了很长时间,总算想明白了一些。”江依依从口袋里拿出手,拨了拨被风吹得粘在嘴角的头发,又重新插回了口袋,继续道,“你唯一的目标是进取,其他的,都可以为进取之路让道,包括你的家庭,包括邵思琪,包括我们之间稀薄的同校之情,你也不觉得这是有问题的,这就是你与邵思琪三观的最大不同,她永远都会把事想得比人重要,所以她会选的,永远都只是人。”
“但你们这样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你们从没有反思过自己是在自寻烦恼和浪费时间吗?”刘澍终于压抑得太久,激动了起来,“你对我的敌对,不就是因为当初我因为考研异地,就和邵思琪分手了吗,你现在怎么不想想,那时候要是我和邵思琪继续在一起,会有多少麻烦不便,以及两地来回的经济支出,那是我和她当时所能承受的吗?再说了,就算那时候我和她硬是在一起了,就她和我之间的差距,我们又能走多久?”
刘澍目光转瞬一横,像说出了一个底线,阴郁道:“反而我们当时分手,而在现在生活都稳定的时候,不是才适合在一起吗?你们,只是活得太随心所欲了,不懂我的智慧罢了。”
“那请问你的‘智慧’,让你这么多年,都坦然无忧了吗?”江依依毫不掩饰自己真切的嘲讽,“还是午夜梦回,想起c大的楼道,还是离婚时,为粉色的短发暗自庆幸呢?”
“江依依!”刘澍对她吼斥了一声。
“刘澍。”楚陶然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落在实处,“这是我家。”他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清冷,没有走过去,却也只站在这里就够了。
江依依没有转身看楚陶然,却随即坦然地对刘澍俯了俯身:“抱歉,我的自以为是冒犯你了,可能是被出版社那帮人吹哄得越来越自大了。”
刘澍冷着脸,不置一词,眼里险些镇压不住混乱。
江依依偏着头,忽然妖冶地笑了,仿佛这就收放自如地不再关心邵思琪的事情了,笑意温柔地说:“告诉圆圆子小姐,楚先生的意思是既然都熟识,现在还记得她当初的美丽模样,如果她喜欢,过去的一眉一眼都可入画,希望她挂得出手,也还能认得出曾经的自己。”
刘澍迷惑:“什么意思?”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楚陶然,刘澍既愕然又激动,“我什么时候来取画?”
“不用来,因为她不敢要。”江依依笑得更加妩媚动人,“说成这样也就能解决了,再要是她打听我,就说我和陈太太一起去做海棠果脯了。”
她相信刘澍会知道如何发挥。
刘澍微微觉察到什么,至少明白了殷子缘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但他也没有多问,只关心一个问题:“真的能解决吗?”
“嗯。”江依依懒懒散散,“手里再拿一张美容院的广告纸就更好了。”
说完,她纯良一笑,转身走了。
楚陶然迎风站在那里等她,江依依走到他身边再回头时,刘澍的身影已经在院门处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出来了?”江依依拽拽他的衣袖拉他回家。
“你穿得少。”楚陶然握了握她的手,不出意外地触到了双冰冷的,“他们与我们无关。”他看着江依依的眼睛说。
“对。”江依依脱了棉服,牵着楚陶然往厅中走,“但画是肯定不能画的,只要是有了刘澍这一个‘同学’得到了你的画,那之后我的其他‘同学’就一个接一个来了,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下狠心。”
“其实也没关系。”楚陶然并不十分介意,这件事在他这儿,完全可以看心情。
“好啦,我护着你你还不高兴?”江依依转身戳了戳他的胸膛,眯着眼睛微微一笑。
楚陶然捉住她的手,靠近过来时身上还染着咖啡的醇郁香气,他说:“高兴,但我不想你费心周旋,我画一张,他们拿完就走更好。”
刘澍对她吼,要是他当时走过去了,是会对刘澍动手的。
“别啊,我挺享受作为画家太太掌握‘生杀大权’的优越感的,你别把我的乐趣给破坏没了。”
楚陶然浅浅笑了,就暂且不纠缠这个话题了。
江依依径直走到案几前,把对联盒子彻底打开了,看了看,两手都不忍心碰上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真实,也越来越丰满,代替语言的,是她站在案几前,对那盒对联迷蒙地鼓起掌来。
“贺燃还说,祝我们新婚快乐。”
楚陶然走来揽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