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浮起的一丝弧度却甚为清冷,笑不着眼底,缓缓起身,九邪目光望向乌贞那条断臂,这次的语气中却是带了几分玩味,问;
“这手,可还想接回去?”
目落乌贞的空袖之上,那条手臂是被她斩下来的,所以若是她不让乌贞那手长回去的话,那乌贞此生便就只能永远当个独臂之人。
话音刚落,面具女子眸色轻颤,却依旧垂着头不敢看向九邪一眼;
“属下不求双手是否完好。”
“只要能为公主效命……这一切便是属下的荣幸。”
那毕恭毕敬的声音落下不带半分情感,却叫九邪听后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就像是在笑乌贞的这般作态,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明显感觉到其身躯一僵,九邪目光轻蔑,手中的灵光拂过那条因为缺失了臂膀而显得有些空荡的袖子,片刻后收回手再次坐了回去。
染了豆蔻的纤细卷起自己的一缕青丝缠在指尖,目光流转撇过乌贞再收回,语气凉凉道;
“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人啊,可真是让我不喜欢。”
甚至说是讨厌,都不为过。
乌贞抿唇不曾应话,一只手捂住自己方才生出的新臂,眉眼之中似乎带了几分内疚,却在九邪的注视下缓缓的屈膝便跪在了她的面前;
“谢……公主成全。”
微微侧过身,九邪再不看她一眼,轻轻摆了摆手,道;
“乏了,滚下去吧。”
话音落下拾起一旁柔软的狐毯盖到自己的身上,轻合上的眸子似已快睡着,乌贞沉默不语,方才抬头看了太妃椅上的九邪一眼,仍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
许久,身形渐渐开始变得透明,到最后更是直至消失在了这空旷的殿中,就像从未来过一般,已是离开。
待乌贞走后不久,麒麟起身,拿着自己的角蹭了蹭女子的柔荑,九邪并未睁开眸子,语气却是漠然;
“我为她治好手可不为其他,没什么原谅不原谅。”
“不过单纯是她那副断臂的模样啊,让我看着太不顺眼了罢。”
动作有过停顿,却也不过是片刻后仍旧轻轻的蹭着女子的手背。
麒麟似乎对此有些微的不满,它还惦记着乌贞在白于山中骗了九邪而导致她受了伤的事儿,九邪是知道的,麒麟并不喜欢乌贞。
所以,任由这头异兽冲自己闹着小性子,九邪最初是不理,想着等它自个儿没趣了自会作罢。
可不然,麒麟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时间久了只见她眉头拧起,却仍耐着脾气并未发作,眸子不曾睁开只缓缓启唇道;
“乖……别闹,可别逼我把你扔出去。”
身子一颤,低低‘呜’了一声,麒麟不敢继续造次。
望了女子好一会儿,直至明白九邪并非说笑之后,只见一抹光芒闪过,麒麟变幻成了小小的身子爬上并不算宽敞的椅子就挤在九邪身旁睡下。
拱了拱离女子更近一点,模样像撒娇又像讨好,而九邪倒也不嫌弃,好一会儿伸出手才将麒麟小小的兽身拢进了自己的怀中。
骨子里
她对麒麟与饕餮还是做不到残忍的。
另一边,神界
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是白祁带着墨墨一同踏进了清绝殿来。
沿着那条延伸向前庭的碎石小路,一地的酒罐东倒西歪却都是同样的空空如也。奇幻
几乎,每往前走上一步白祁的眉头便更要皱上一分。
而随在身后的墨墨更是将一张小脸都陷入了苦色之中。
自打长古上神醒来直到现在,七日过去了。
他已经连着喝了好些天的酒,什么话都不说,更是颗粒未进。更别说喝药了。
他本就身子骨并未好透,这样子下去,只怕整个人都要垮掉的。
所以他今日便去将白祁上神请了过来,他想,白祁上神应该是有法子能让长古上神好起来。
其实墨墨是自责的,他想过很多次,若是他当时听白祁上神的话没有将事实告诉长古上神的话……那事情,应该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吧。
远远的,能闻到前庭传来的那股子酒气熏天,白祁面色阴沉,墨墨双手更是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大气都不敢出。
正要上前,墨墨却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白祁的长袖,抬着头对上男子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目光,墨墨犹豫再三还是小声道;
“白祁上神,可不可以拜托您……不要怪长古上神。”
那小心翼翼又低声祈求的模样落进可白祁眼里却只叫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手抬起摸了摸小童的头就像是安慰,罢了,收回手白祁径直转身向前庭而去,而墨墨留在身后,两只小小的拳头紧紧握住目送白祁背影直至其消失在转角,自己却再未上前半分。
临近,看见了那个醉卧在无数酒坛之中已是不省人事的男子。
本该不带一丝烟火味的白衣此时显得脏乱褶皱,男子面上的青茬明显,两眼微微下凹,那本应是英俊无比的面容此时却是狼狈不堪。
试问相交数万年,长古这幅失魂落魄好比天塌就像要活不下去的样子,白祁何曾见过?
不曾。
有些同情却又有些失望,白祁说不清看着此时的长古,自己这心里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也许……五味杂成。
阿九因为他而魂飞魄散,这是事实。
白祁不知道长古爱阿九到底是爱到了什么地步,可白祁是知道的,从没了阿九的那一刻起,长古就已经死了。
即便他还有呼吸,即便是心还在跳动,可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再无什么活下去的念头。
几乎是笃定,若是长古有自灭的能力的话,那他指不定就会追着阿九就去了吧……
唇畔再次溢出了一声叹息,其中却是道不尽的无奈悲愁,缓缓走上前去,直至来到长古身边。
长袖一抚将地上的那些呕了一地的污秽与瓶瓶罐罐去了干净,白祁也不嫌弃直接坐到了长古的身旁。
侧过头看着一旁还没有半分醒意的男子,白祁兀自出声道;
“我也许能大概猜到的你的想法,也知道阿九对你有多重要。”
“我明白你现在有多难过,可是……长古,这世间上又有什么是不能过去的坎呢?”
“让离开的人安息吧,我们活着的,总该要把使命继续下去。”
“我们四人当中,自始至终,你可都是看得最明白的那一个了。”
“怎么现在,倒成了最挣不脱的那一个了呢?”
“……”
白祁喃喃念叨着,他本就是个生性淡薄话不多的人,这些话,想来也是他能说出宽慰长古的极限了吧。
他知道,长古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