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是实打实的太阳,就算只有一缕神识,一时间也能镇得住长生。
毕竟此时的长生也不是当年巅峰之时能和秦祁分庭抗礼的长生。
不过那时候的秦祁也是奇怪,沈扶月总感觉他对战长生时留了情面。
好歹也是大荒神只,还斗不过一簇火苗了?
沈扶月一边想着,一边感觉着越发虚弱的身子。灵力尽失的感觉让她一下子回到了记忆之初时,昏暗的魔界和不远千里到访的人首蛇身的上神。
她甩甩昏沉的头,模糊听见秦祁在喊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
她睁开眸,看到秦祁背后一双金红色的眸。那双眸极大,布满血丝,让人看着就头皮一炸。金眸的主人是还有人形,不过五官都被那一双大如拳的眼睛挤得扭曲着。四肢枯瘦,偏生末端生着锋利的爪。
那眼珠一转,扬手就要朝秦祁后心抓来。
沈扶月昏沉是昏沉,还是下意识拉过秦祁,挡在他的身前。
一心只注意到沈扶月面色极为差的秦祁猛然被扯到身后,只看到一只扬起的骨爪,那爪子末端还闪着冷兵器的锋芒。
“影!”
剑匣里沉睡的杀器闻声而动,像是受召的恶鬼,那凛然杀意沈扶月只在血流成河的古战场上感受过。
沈扶月抬眸,看到那柄长剑化成一线,瞬息之间割破人魔的喉咙。
“人傻了?我用你挡刀?”秦祁气不过,张口斥道:“灵力都没了,它一爪子挠我身上我还能活挠你身上你能吗?”
沈扶月鲜少被人训斥,但次次都是秦祁开口训人。反正她已经不是神了,也不必端着天道的架子,当即抬眸凉丝丝的道:“身后杵那么大一个人魔你还发现不了,却在这里和我置起气来,下次合该让你吃点苦头。”
秦祁气得脑仁疼,顿时口不择言:“左右我吃苦头总比你吃好得多,最后省得我在心疼一次。”
沈扶月这颗钉子碰了一团棉花,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先前秦祁确实也有这种油嘴滑舌的时候,不过她见得少。
见得多的是那只后来的小鸿鹄。
说到鸿鹄……
沈扶月抬眸看了一眼四周:“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曲然,曲然呢?”
两个没心没肺的人才发现一个大活人在他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沈扶月没有灵力,肉体凡胎,责任自然轮不到她身上。她侧眸,无声责问秦祁。秦祁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掩嘴咳了一声,铺开灵识,道:“我给过她一颗灵珠,保命用的,她不会出事的。”
沈扶月哦了一声。
这里是幻境,灵识自然什么都没找到。秦祁面色微微沉了一下:“这幻境……”
沈扶月抬眸看他,接下他的话:“是一个小轮回。”
说着,她脚尖轻轻一点。四周的焦土变成深沉的绿色,天蓝树青,生气勃勃。
秦祁嚯了一声:“挺行,那什么人啊,能毁了一个小世界。”
他说着,天边白线一闪,一个人凌空站定,脚侧莲花开落,华光溢彩之下,拥有瓷白肤色的人携着一身暴怒气,抬手之间,四周开始慢慢灰败起来。
但是两人也借此看清了那人的脸。
正是沈扶月。
愤怒极了的人眼圈都是红的,鲜活地几乎狰狞。
沈扶月轻嗤:“是那个囿于七情六欲罔顾苍生道理的神。”
一身杀气的神似乎察觉到了他们,侧眸看向两人所在方向。四周在这一刹那枯焦成碳,葱白指尖荧光衬得她面色幽幽。
又有一线金色从东方杀破层云呼啸而来,也是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天地间都回荡着他嘶哑的音:“你要当伪神么?”
上神没有转头,仿佛真能看到焦土上立着的两人,直到一把冷刀横亘脖颈之上,她才转头,放肆的笑了:“护好你的鸿鹄吧,期望她能活过成年。”
冷刃顿时下沉一分,两滴血便滴落在大地之上。
幻境到此顿了一下,下一瞬,两人脚下的土地一寸寸开始崩裂。
沈扶月睁大眼睛,难得失态:“走走走!”
秦祁也能从那些裂隙中感受到一种不可言说的阴冷感,立刻单手捞起沈扶月,随便挑了一个方向跑。
沈扶月从秦祁的怀中探头往四周看,细小的石子不断的砸来,尖锐的尖角在她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秦祁忍无可忍,空出一只手替她挡住:“你能不能老实点!”
“往左!”沈扶月回头看他:“往左,到刚刚那两颗血滴落的地方去!”
秦祁点头,极快的掠过那些越来越大的缝隙。依沈扶月言转个方向之后,正前方开始隐隐约约的出现一点浅红。
沈扶月伸手,单手结完印才发现自己没有灵力,暗骂了一声,却见秦祁的手从自己身后伸出,和自己刚刚一样结印。
红光一下扩散,一阵风过,两人都下意识闭眼,在睁眼时候,两人身处一片花海。
花海之前,垂眸是细浪微涛,抬眸是湛蓝苍穹。
“这又哪出?”秦祁警惕的道:“世界毁灭前的宁静?”
“神迹。”沈扶月简短的说完,又嗤笑:“可笑。”
秦祁看她,满眼都是“等一个解释”。
“十方世界,不管大小都有自己存在的必要。”沈扶月站直,拍拍身上的灰:“如果毁灭这个世界的神真的是我,那么不管当时我是怎么疯,都不会赶尽杀绝。”
“原湛有事瞒着我。”沈扶月神色冷静,像是陈述别人的事:“不,不对,我的记忆被人动过,不止一次。”
秦祁到现在才从她嘴里感受到咬牙切齿的狠辣来:“倒是他们翅膀硬了。”
秦祁沉默一会,才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迁怒。”沈扶月回答的宛若旁观者:“只能是迁怒。我只是好奇我当初为什么没有魂飞魄散,谁能在那个状况下保下我。”
秦祁才想起来这人刚刚说的话,揉揉自己额心:“我先缓缓……这个幻境是你自己布下的?”
回旋镖,镖镖杀自己?
沈扶月摇头,忽然回身,愣了一下:“至高天?”
秦祁回神,只见花海之中一座极高的建筑坐立,四周云海缭绕,仙鹤展翅而飞。
“我的寝殿。”沈扶月向前走了两步,精准的踩上一处禁制。那阵法检测到主人的气息,又感觉不到灵力,一时间不知道是改杀还是不该杀,只好老老实实的报给凌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