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奇帆到了书房就坐在书桌后面看着眼前站得笔直的儿子,自己的儿子看上去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从这个孩子出生他就没怎么的管。倒是一直懂事识大体,没给他捅娄子。不像别的什么二世祖。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从政!他想要是这个孩子从政肯定也不会差的。
让他们比较闹心的还是他的感情生活,几年前那件事好像一直没有结束,直到近段时间更有燎原之势。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尽管那个女人消失了还一直影响自己的儿子。
上次可是气得不行才打他,他们褚家就这么一棵独苗。本来父子俩就少了沟通,这也只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出气方法。
都三十好几了做什么事也不经过长辈的认可,尤其是公司这次的事情也没事先和他商量。
“我听说你以后会常住s市。”
褚一航点头,“是的,我想他们已经跟您说清楚了。”公司里有父亲的人。
褚奇帆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你是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的老子,我还没有死,我肯定有优先知情的权利!结果呢?我还听不到我儿子亲口告诉我。”
褚一航一愣,“我这不是来跟你汇报了!之前之所以没说是你没给我机会,就那天晚上!”他说得没错,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没有说出口的机会,被那角落的鸡毛掸子打得生疼。再说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褚奇帆指着书桌前上椅子,“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好,感情是没把你揍够呢!心里还倔着。你今天跟你媳妇儿之间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你小子就一榆木疙瘩。”
褚一航听话的坐下来,他还想怎么不是跪下呢?如果是说的‘跪下’他也跪。“爸我和玫芝的事情你就甭管了!我心里有数。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下去了?”他想没什么事可以说的了。
褚奇帆一巴掌拍在桌上,“我不管谁管?我们褚家不能对不起他老白家。”他不担心儿子的生意,只担心后院起火。从上一辈就和白家积累起来的关系,他不想毁在儿子手里。
褚一航的爷爷和白玫芝的爷爷曾经在战场上是生死之交,他们两家的关系也是从那抗战时期积累下来的。两位老人曾经有约定做儿女亲家,可是到最后都只生了儿子。到褚一航这辈就刚好,褚一航的爷爷在几年前一次和白老爷子老友聚会时两人说到孙辈的婚事时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联姻。
白玫芝也是个难能可贵的有出息的女人,是他们褚家中意的人选。如果不是白家打小把白玫芝送去国外说不定也没有苏澜存在的余地。
褚一航看得父亲气得脸色铁青,如是说,“爸我今天来不是和您争执的。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公司的事情既然您已经清楚那我就不说了。”说完他起身准备出去。
褚奇帆见儿子作势要走,这样子根本没把他老子放在眼里,他抓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就掷了过去,堪堪擦过褚一航的脸颊。
褚一航看着飞过来的的东西也没躲,擦过脸的瞬间如同被刀片刮过一般。微微皱着眉,还是定住脚步。父子俩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他不是一个不孝之子,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尊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道理褚奇帆也明白。他和自己儿子的心结恐怕再难以解开。有些事更得慢慢来,放缓了声音,“你就具体说说公司在那边的状况。”
褚一航站着,“我只是把重点放在那里。你也知道房地产不景气。所以我会偏重百货和金融这一块。你在那边的人脉我会稍加运作。陈伯他们倒是很爽快,有些时候也好办事。”
褚奇帆点点头,又慎重提醒,“拿我的关系做事可得谨慎,别捅娄子,也别给他们出难题!”
“这个您放心!我不会做什么触犯法律的事,再说当地政府正在扩大招商引资的规模,他们是巴不得”庆航“过去。您清楚的如果想在s市立足一定少不了政府的支持。毕竟那么多的大企业摆在那里。”
“嗯!”褚奇帆倒也放心,他一想到儿子将来会在s市常住就不禁问,“北京这边到时有王璟看着,那让玫芝和你一起过去?”
褚一航手指捏紧了,脸上的表情仍然平静,思量了一番,“等一切都稳妥了再说,那边还有邱臻呢!”他这招用的是缓兵之计。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节外生枝。
褚奇帆正了正脸色,“我想孰轻孰重不用我提醒,有个稳固的后方,你也好开拓自己的事业!”
褚一航点点头,心里舒了口气。之前自己真是莽撞!
汪小汐在海澜澄清住了几天,汪母是第二天下午就走的。小汐在的那几天,苏澜一直没出门。汪承瑾倒是那几天每天都会回来吃饭。晚上两人也呆在一张床上,几乎没有语言上的沟通。
苏澜的时间一多起来就开始想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生活。她在两个男人那里已经耗尽半生,早已经精疲力尽。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汪承瑾却不打算给她机会。他不同意离婚。
那天汪小汐睡下后,她回到卧室时对站在窗边吸烟的汪承瑾提出离婚,当时他除了平静的说,“不同意。”什么也没说。她看着他转过身的背如同远山一样沉默,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她爱的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她再也忍受不了婚姻的不完美。
汪小汐离开后,汪承瑾便开始彻夜不归,根本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她想起去起诉离婚。这个念头一起便不可收拾。主意打定,她便先去律师事务所咨询。
苏澜从事务所出来眼前一片灰败。外面的阳光煦烂她却冷的不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就在刚才她进去的那会是一个女律师接待了她。那个女律师穿了一套灰色的职业装,黑色高跟鞋,头发在后脑勺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金丝眼镜下是一对有神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一副很沉稳精明的样子。
苏澜在这样一个仿佛洞悉他人的心思的女人面前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头问出自己想知道的。汪承瑾给她的怯弱难堪她是不想就那么摊开在别人面前的。她亦不想被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待。
(原谅她那可怜的自尊心。)
最后苏澜在女律师久等不耐烦的频频看表的情况下才说,“我想和我的丈夫离婚。”
“嗯。”女律师点头,“要起诉是吧!是因为对方不同意还是想多分一些财产?”她上下打量一番苏澜。
苏澜觉得窘迫,就像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一件一件的剥掉自己的衣服。直到毫无遮掩的摆在人家面前还有人别人指指点点。她甚至觉得这个女律师看自己的眼光都变了味。“我只是想和他尽快的离婚,也不想要什么财产。”
“哦!那是你的……”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苏澜涨红了脸,这一句话显然是多余的。她只是怕对方误会自己。说完这句她成功的看到对方的同情。这个时候苏澜恨不得立马起身离开这个地方。想到自己的此行目的,还是坐着没动。
“这样啊!那你带了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财产凭证,关系破裂证明,还有小孩……”
“等等这些我都没有!”苏澜听着头大,她压根没想到还这么复杂麻烦。
女律师诧异的看着她,她只好补充,“我是说我没有带,我回去准备。”她立刻起身,身后的椅子差点被掀翻倒,她也顾不得。逃离的愿望太急,她头也不回的拉开接待室的门出去。只听到身后女律师追问她的电话号码。
刚才简直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她的举动,这时苏澜想起来根本不像自己。
就在她站在街边自己的车旁边发呆的时候,好死不死的遇到卓雅。卓雅停下车降下车窗,潇洒的吹了一个口哨,整个人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嗨!妞,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小心造成交通拥堵。”待她看清苏澜身后的知名律师楼的金字招牌时明了,冲已经看过来的苏澜吼,“苏澜我说你是脑子发热还是怎么的?”
苏澜尴尬笑着,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压抑。
“走,姐带你潇洒去。男人有男人的玩法,咱们女人也不甘落后不是?”她用手指点点唇,故作诱惑。好像天大的事到她那里也不过如此。
苏澜摇摇头,心里酸酸的,她的事情是不过如此的要命。“你去吧!我不想去。”对什么也提不起劲来。
卓雅不死心,推开车门,一双高跟鞋铮铮有声,利落的几步走到苏澜面前,拉过苏澜的胳膊,“走吧!一个人闷着也不是个事。今晚我们去盛世。也不是那些外人,是陈思她们几个。跟我一块儿去凑凑热闹。”
苏澜也曾经参加过一次这样的聚会,那次事后汪承瑾才知道,他有些生气。想到这里苏澜心里升起一丝叛逆来。他不高兴的她偏要做!他不同意离婚,她们已经走到这个地步,还管他干嘛!
“好吧!我自己开车去,现在是不是太早了点?”
卓雅放下拉着苏澜的手,“我们先去美容会所打理一番,然后去吃点东西,别动不动的就离婚。”卓雅指了指苏澜的脸蛋,“你呀!太会折腾自己了,看看你自个这脸色。过得好好儿的,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也是韬光养晦,厚积薄发懂不懂,让这些个没长眼睛的男人后悔去吧!”
苏澜笑笑,他汪承瑾会后悔吗?她怕是看不到了。
从美容会所出来刚好是饭点,卓雅看着兀自钻进自己的车里的苏澜,两个人在一起是时间是自己说得多,而苏澜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她站在苏澜车旁边,“哎!吃什么你做决定!本来想吃日本菜的,这钓鱼岛的争端,小日本td太横了。我去td日本菜。”
苏澜在脑子里搜刮一下,“涮羊肉吧!我知道有一家很地道。跟着我就行了。”
卓雅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上连薄粉也掩盖不了的痘痘,“那个很上火耶!”因为收拾了只小狐狸,最近心情不错,用不着自讨苦吃。
苏澜悻悻的,其实她没什么胃口,不过随便说说罢了。“那还是你做决定好啦!我对吃没多少研究。”
问题又被抛回来,卓雅觉得她们俩挺可笑的,“吃饭只是生存的必要,少了喜欢的,吃什么都无所谓!听你的吧!你带路。”卓雅潇洒的一挥手上的钥匙。叮当作响。这都挂了些啥小孩子的玩意?
苏澜带卓雅去的那家店,只卖涮羊肉,味道十分地道。苏澜没怎么动筷子。倒是卓雅吃了一口,十分称赞。
吃好后,卓雅直呼上当,明明自个陪苏澜吃的,吃了不少的反而是自己。“苏澜,姐这可是舍命陪你吃!”说完纤指指着自己脸上的痘痘。
苏澜抱歉的冲她笑笑,如若自己心情好也会吃下许多去。可惜她没胃口,这家店以前想吃北京菜的时候,汪承瑾就会带她过来。她已经有许久没来了,刚才到这里的时候,站在门口差点没认出来,除了招牌还是那个古旧的字迹,其他的早已经变了模样。什么都在改变不是吗?只有自己还在固执的固守原地。她深深的在心底叹息一声,“走吧!”
苏澜和卓雅进盛世包厢的时候,里面的一帮子人已经玩开了。外头温度适宜,屋子里开着极强的冷气。有对男女抱在一起正对着麦克风对唱,挡去了大半屏幕。屋子中央的一圈沙发上做了好些人在一起猜拳罚酒喝。
陈思刚好输了,一昂脖子一杯琥珀色的酒液悉数滑进喉咙里,她放下酒杯,看到门口进来的人。显然有些意外苏澜也会来。她的脸色只是微微滞了一下,就很自然的招呼她们过去。一边说还一边把屁股往里移了一下腾出位置来。
她俩一坐下,就有人立即送上两个盛满烈酒的杯子。
苏澜本来酒量就不好,她来的目的也没想放纵自己,只是想忤逆一次。冲着那上酒的服务生说,“来一杯红酒好了!”她本来想更直接点说来杯果汁的,想想还是算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苏澜你来都来啦,怎么可以例外。再说你不一定会输,听我的。”陈思立即阻止。
卓雅在一旁拉了拉陈思,“苏澜是我带出来的,就由着她!”
陈思笑,“怎么行?大家都认识,是吧苏澜!”
苏澜往一圈子人看了一下,大家都看着呢!只好点头,再推辞下去估计对方觉得没意思。
卓雅见苏澜点头只好凑到她耳朵边说,“待会你就做做样子少喝一点就是,实在输多了姐替你。”
玩了一会,也极为无聊。
她们都是因为自己丈夫有生意上了往来才认识的,独独苏澜对陈思的做法很不认同。就像此时她扒开亲昵靠在自己身上的健硕男人站起来,一身黑色的吊带丝裙紧紧包裹住她美好的身材。她一个转身拉起那个男人就到屋子中央,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有人立即识趣的换来一首比较嗨的音乐。
两人就在屋子中央跳了起来,有些动作还有点蹿火。苏澜移开眼睛。
老早就听过陈思有个小白脸,今日才有幸目睹。这也不怪女人,那些个男人出去沾花惹草时就应该想到了:女人也有自己的过法。
苏澜她们继续猜拳,几个回合下来苏澜也喝了两杯。她猜拳是跟褚一航学的,那个时候褚一航的公司刚起步,少不了应酬什么的,中国人饭桌上是少不了酒,而且是白酒。一圈喝下来,喝道高兴处剩下的节目少不了猜拳。
褚一航一开始总是被灌得酩酊大醉。在外面他也不爱招摇,也没人知道他的背景。所以饭桌上总是吃亏。苏澜每次听他醉的一塌糊涂还给自己打电话,连话都说不清了。
她很是心疼!就提议自己有时间就陪他练习猜拳。
后来褚一航倒是练得很好了,倒是自己毫无进步。他就笑她笨来着。她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笨又怎么了,谁叫你遇上了,想反悔门都没有!”想到这里苏澜不由笑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这一段,往事留给她的除了伤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况且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她该怎么样离开,离开汪承瑾,离开爱!
卓雅喝得比苏澜少,此刻神思清明,见到苏澜低头独自笑了,只是那个笑到收尾的时候有些苦涩。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刚才去那里真是想离婚?”
“嗯。”苏澜的话几不见闻。
“犯傻是吧!”卓雅有些替她不值。
“他不同意我只好起诉。”她们说得很低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在咬耳朵说些啥。这个时候她们已经退出猜拳的游戏,刚才不过是做做样子。
“晕!苏澜过几天我们去云南走走,去吗?”
苏澜曾经有过去云南的念头,却在那场地震中打断了,“有哪些人?”
见苏澜有些动心,“就我们俩行吗?出去散散心也不错,离哪门子的婚。爱情它算个屁。姐姐跟你说这个社会用钱什么买不到,别跟自己过不去。你瞅瞅陈思不一样过得好好的。各有各的活法罢了。”卓雅知道苏澜的情况,离开汪承瑾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她觉得苏澜又些犯傻。
“卓雅你不懂,我已经为他妥协过很多次了。我也想有个男人为我妥协,而不是我处处小心翼翼的迎合他。”她把头埋得更低,海藻般的头发遮住她的脸颊。
卓雅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其实她卓雅也是嘴硬心软的家伙。那个女人不渴望自己爱的那个男人的宠爱呢?只是现实有时候无奈让人退而求其次,“苏澜我们女人总是犯傻,我们祈求的真爱,真的很少,尤其是繁华里有太多的落寞。就想是被诅咒了一样。朴实生活中的爱情还来得更加珍贵真切。给你讲个故事。”
“说!”苏澜就保持那个低头的姿势静静聆听。
卓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似在酝酿感情,好一会才悠悠开口。
“去年我去西北旅游,正巧路过t市,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支教。她在那里已经呆了八年。这八年来她从未回过s市。我这个朋友是在一个男人那里带着伤心和家人决裂的情况下去的。她现在住的地方特别不好找,在t市的一个小县城里。而她教书的地方更偏僻,是在离他们住的那个小县城20多公里的一个乡镇。我当时很诧异,要知道她从小和我一样娇生惯养的。更让我意外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她和一个当地人结了婚生了孩子,丈夫还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一个相貌普通老实巴交的教书匠。要是退回到八年前我敢说她压根瞧不起那个地方和那样的男人。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简直不敢形容我当时那个感觉。那天晚上我和她躺在简陋得硌得背生疼的木板床上,我当时还煞有介事的问她幸福吗?她几乎想都没想的回答说幸福。她还说自己当年好傻,还以为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叫真爱。现在才明白真爱是两个人建立在无论何种基础上在一起都会让你快乐的一种情感。”
卓雅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润润喉,接着说,“第二天我有幸乘坐她口中的‘车’去她支教的学校看。我当时看到那个车傻眼了,也‘忒牛了’。”
苏澜感兴趣的抬起头来,“什么样子的车?”她想不出有什么车让卓雅如此惊讶。
“是真真实实的三轮摩托,我想象不错她是如何适应下来这个‘车’的。我估计她去那个地方前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车!那车后座还是封闭式的,像个蓝皮铁箱子。我和她还有她儿子挤在后座密闭的车箱中想着她老公在外头风吹日晒雨淋的,她能不幸福么?一家三口都在一块,而男人冲在前面。她见我木木的就解释,她说这已经是她老公尽最大的努力给她最好的了。她老公本来也是农村人,知道她住惯了城市,执意把房子买在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