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软?”梦云谷眸光微凉,勾唇冷冷一笑道:“从她一路走来到而今,因她而死的人就算没有上千,也已差不多了吧?当年天国那场兄弟夺位之战,那些被满门抄斩的人,纵然不是她亲手杀害的……也皆是因她而亡族灭门的。”
文和静听了梦云谷这些话,她只是摇头一笑道:“不!舒儿是人,不是冷血的魔。我记得,舒儿不止一次对我说,他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那无心无情的魔。”
“有血有肉的人吗?”在梦云谷看来,文玉舒除了一张皮囊是人貌外,内心和魔没什么分别。
“娘说过,舒儿生下来就是那个冷静的样子,没有笑没有泪,乌黑的眼睛里,透着冰湖如镜的平静。”文和静每每想起母亲的话,她都会害怕舒儿几分。无泪的人,生来便有一颗冷静的心,一双不起波澜的眸子。
“生来便是无泪的吗?”梦云谷此刻又为文玉舒感到心疼,她的一生,原来真的不曾流过一滴泪,这样冷静到冰冷的她,该有多孤寂可悲呢?
文和静目送那人的身影离开,她唇边勾起苦涩的笑意:“明知是一场梦,却还是甘愿沉迷其中,不愿清醒过来。”
舒儿,姐姐又走错了一步,这一步的错,便让姐姐再也无法回头了。
梦云韶如愿入了宫,被封为容韶夫人,未曾被立为后。
梦云韶入宫虽然没有成为皇后,可她却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硬是要住进椒房殿。
洛雯嫣没办法,只能让人去请了凤翥乐天来。
凤翥乐天对于下方跪着的三女,他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云韶公主,椒房殿乃皇后居住之处,你虽是邦国公主,可在未曾封后前,也只能居住在未央宫中的其他殿中。”
梦云韶虽然心有万般不甘,可因为怕触怒对方惹人厌,她只能委屈的退而求其次道:“那……就算我不能住在椒房殿,那我也不要和她们住在未央宫里,我要……我要住在长乐宫的长秋殿里。”
“你要入住长乐宫?”凤翥乐天本就因为反感那些女人,所以长乐宫里只住着他与太后母子俩,而今要真让梦云韶搬进去……后宫的酸醋风波,恐怕又要熏得他逃离宫里了。
“对,我就要和陛下你一起住在长乐宫。”梦云韶有些小任性的嘟起嘴,大有对方不答应,她就继续闹下去的架势。
武碧沉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对于梦云韶的这种威胁行为,她只觉得幼稚。
文和静神色平静,双手规矩贴服在腹部,端正的跪在一旁,听着那些让她觉得乏味的事情。
最终,凤翥乐天为了图个清静,只能让刘顺安排梦云韶居住入了长秋殿。
文玉舒的身子,在这个冬雪严寒的天气里,慢慢的出现了一些问题。
先前她只是慢慢的失去味觉,之后她偶尔觉得眼前的景色成了黑白色,到了而今,行走在大雪纷飞中,她也已感觉不到严寒冰冷了。
绝心丹,是让人的心慢慢死去吗?
为何她会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宛若,真成了一具会思考行走的活尸。
梦云谷因为大雪封路,所以一直留在了古兰城。今日他独自一人撑伞出来,便在街上看到了那抹单薄的白色身影。远远望去,仿若与白雪融为了一体。
文玉舒一直往前走,先前梦云谷走过来搭上她的肩,她还在无知觉的往前走,直到对方挡在了她面前,她才停止了脚步。
“文玉舒,你怎么了?这么冷的天,你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些衣服,这样的单薄,你不怕冻病了吗?”梦云谷说着便伸手揽着她的肩,将小小的她,包裹在了温暖的斗篷中。
文玉舒身子是麻木无知觉的,她根本已经感受不到温暖与冰冷,就连人的触碰,她似乎也没感觉了。这样的认知,让她心里感到十分的恐惧。
梦云谷抱着她冰冷的身子,对于以往柔弱无骨的身子,今日变得这般僵硬,他感到很怪异的问道:“文玉舒,你的身子怎么这般僵硬?你到底在风雪中走了多久?而你的呼吸……怎么会这般的微弱?”
绝心丹,果然是要绝心了。文玉舒不知她已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梦云谷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呼吸也变得细弱了吗?那除了呼吸外,心跳和脉搏……是不是也变得微弱了呢?
梦云谷瞪大了双眼,任对方拉着他的手,搭上那纤细的皓腕。从手腕到胸口,冰冷僵硬,却让他的心莫名躁动。
文玉舒所做的这些动作,都只为让梦云谷帮她看看,她是否真成了一个活死人。
可这样的画面被不远处的凤翥乐天看到,便成了暧昧的背叛。舒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怎么可以让梦云谷抱着你?你怎么可以让他……
今年的新年,又是一个多事的新年。
朝臣又联名上书,奏请陛下早日立后,以安后宫。
而这回凤翥乐天不再和那群朝臣争论啰嗦,而是直接来了个谁都不见,整日在后宫里饮酒作乐,不问政务。
丞相府的门槛虽然高,可也经不住这一波又一波的朝臣往来啊!瞧瞧,门槛都快被磨平了。
之前来求见的人,文玉舒皆让福伯给借由打发走了。
可今日来的两个人,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洛思淼可不管那么多了,失礼就失礼吧!他和谏议大夫程赤忠一路冲到了竹苑,不顾芸生的强行阻拦,他硬是见到了消瘦苍白的丞相大人。
程赤忠也被这样的文玉舒给吓到了,怎么才短短几日不见,丞相便已消瘦成了这般模样了?
洛思淼虽是早知文玉舒身中奇毒,命不久矣。可他当看到这个少年丞相日渐虚弱下去,他还是有种揪心的疼,惋惜的摇头叹气道:“丞相,你好好休养吧!我们……就先告辞了。”
程赤忠也觉得,对于这样苍白虚弱的少年,他们要是再提出那种要求,未免也有些太残忍冷血了。
文玉舒在冬日里,依旧是一袭浅色春衫,那怕立在寒风中,她的神情也无一丝畏寒之意:“两位大人请回去吧!奏请陛下立后之事,我明日便会去办,成与不成……都且看陛下的意思吧!”
芸生见公子挥手逐客,他便没好气的瞪着那二人,伸手请道:“我家公子累了,二位请离开吧!”
“丞相保重!”洛思淼与程赤忠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文玉舒看着院中积了雪的翠竹,她唇边微扬起一抹浅淡微笑:“芸生,等过完年,我们就去找师父吧!”
“好!”芸生含泪的哽咽应了声,站在一旁,看着他日渐虚弱憔悴的公子。
文玉舒微笑着望着忽然飘雪的天空,眸中情深意浓,似带着一些眷恋的,仰望着那蓝色的天空。天太高了,让人无法伸手触及。
凤翥乐天,也许你于我而言,就是那遥不可及的天空吧!
翌日
文玉舒散开了青丝长发,挑起些许青丝,用一根水绿色的发带绑好。一袭白色束腰直裾,印着碧蕊梨花,一眼望去,仿若让人看到了春天。
芸生在外等候良久,当看到精心打扮的公子出现时,他也不由的惊艳怔忡。这样的公子,让人眼前一亮,好似久被尘埃掩盖的明珠,在经过碧溪清水一冲洗,便瞬间大放光彩一般的让人惊艳不已。
文玉舒手中拿着一卷画,画布雪白泛着银光,画轴是金色的雕着花。
一辆精致华美的驷马马车,缓缓的行驶在宫道上。
一路畅通无阻,且很是嚣张的行在宫里。
路过的宫人,瞧见这辆马车,皆好奇的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是谁的马车啊?竟然敢在后宫里行驶?”
“还能是谁的?当然是文丞相的马车了。这马车可是御赐之物,陛下曾给过特令,文丞相的马车在天国境内,无论何处,都可畅通无阻。”
“啊?这文丞相竟然是这般得陛下恩宠啊!”
“什么恩宠,别胡说八道,赶紧走,小心祸从口出。”
对于一路上的那些议论声,文玉舒是一字不落的全听入耳里,却未曾放在心上。
长秋殿
刘顺行色匆匆弓腰进来,禀报道:“陛下,丞相在外求见!”
“丞相?”凤翥乐天斜靠在一个大枕头上,身下是雪白的羊毛毯。身边除了梦云韶以外,殿内还有几名美人,弹琴唱曲的,捏肩捶腿的,梦云韶主要是斟酒陪说话。
刘顺弓着腰等待良久,也不见陛下的回应,他便壮着胆子又说道:“陛下,文丞相是穿着白衣入宫的,还是一路上乘坐御赐马车直达长乐宫门的。”
“白衣?”凤翥乐天眉心紧皱,轻抬了下手道:“让她进来吧!”
“是!”刘顺按松口了气,退了下去。
梦云韶对于文玉舒的记忆,也就是小时候对方帮过她一回。长大后,对方联合文和静害她人前出丑了一回而已!对于文玉舒这个人,她谈不上十分讨厌,可也……断然是不可能喜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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