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舒一听这声音,便回头看去,见那人果然是苏清水,她便起身走了过去,作揖一礼:“苏夫子,许久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苏清水知他这学生不是个遵循规矩之人,可对方今日既然对他行了礼,他便也只能暂时欣然接受,起身摇扇道:“我一切安好,前段日子,还与你家舅共醉了一场呢!”
“一笑泯恩仇,夫子大度!”文玉舒淡淡一笑,负手看着面前的儒雅男子。
苏清水就知道今儿遇上这人,他的那些秘密便注定要全说出来了。
文玉舒依旧淡笑与其对视,比耐心,她相信没几个人,能真的比得过她。苏清水此刻出现在此,又这样大张旗鼓的收集什么藏宝图,要说这其中没什么深意,她可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苏清水无奈一笑,摇头叹气道:“我只能对你说,天象有变,奇宝寻主。”
文玉舒听完这几句话,便又作揖一礼,随之转身走回座位。脸上神色清冷,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端杯继续喝茶。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便知道,这个世界定然有着一样东西,将她从遥远的时空中,牵引到了这里。
苏清水摇头一笑,便将一片金叶子放在桌子上,摇扇温雅的离开了这间客栈。
那干瘦的少年收起桌上的金叶子,从怀里掏了几个钱,付了茶水钱,他便拿着那张破羊皮,追着对方除了客栈:“哎,你别走啊!我这藏宝图可是个大宝藏,说不定那里面……还有点小东西呢!你挖出来卖了钱,不也能赚不少嘛?”
文玉舒嘴角微勾起,似在同情那个无知的少年。苏清水求的可不是藏宝,而是那个能引出奇宝的人。
凤翥乐天有点心不在焉,奇宝寻主?这件事,他好似曾在凤翥家先祖手札中看到过。
阎君忽然变得沉默,只乖乖的喝着陆紫冥喂的水。奇宝?难道苏清水要找的藏宝图,是冥宫禁地的那张羊皮卷?
古兰城
丞相府
祠堂
文弘盛负手立在一面墙壁前,墙壁上挂着一幅人物画像,朱子深衣。白发长须,手中握着一卷竹简。
文玉舒记得这幅画,这是文家的第一位丞相,天国开国的元老之一。
文弘盛看着面前老祖宗的画像,他重叹声气道:“舒儿,你能告诉爷爷,福宝到底是谁的孩子吗?”
文玉舒垂下眸子,声音亦如往昔般平静淡冷:“福宝是我的儿子,我亲生的儿子。”
文弘盛猛然转过身来,眼底有着一抹失望之色,也有着一份震惊后怕,声音带上了颤意:“舒儿,你可知,文家会因为你一人,而步上灭族的命运?”
“命运可以扭转,只要我想!”文玉舒抬眸对视那苍老的爷爷,眼中一片冰寒的坚定之色:“爷爷,天下会因我而改变,从我五岁那年开始,我便一直再让天下为我改变。十年了,这天下也该还我一个公道了。”
文弘盛惊恐的后退一步,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老祖宗的画像忽然掉落,铺散在地面上,沾染上了尘埃。
文玉舒缓步平静的走过去,蹲下身子捡起那卷画,起身面上一片寒冷,伸手将画卷递给了她至亲的祖父。
文弘盛伸手紧握住画轴,眼底的神色,变得复杂,正如他此刻沙哑颤抖的声音:“舒儿,天下不能为一人而改变。你这样做的后果,只会是……自寻死路。”
文玉舒觉得老爷子今儿的话很可笑,她勾唇冷讽一笑道:“爷爷,我依旧还是那句话,我从来都没有退路,只有勇往直前,我才可能会寻到一条生路。”
“舒儿,你执迷不悟的前行,只会让你自己踏入万丈深渊。待那时,你可真是悔之晚矣了啊!”文弘盛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无论是孙女是孙儿,那都是他文家的血脉啊!
十五年前,双凤降世,先皇下令诛杀之,各国却想利用双凤祸国之人,来摧毁天国千年基业。
如若而今,舒儿与静儿身份被传出去,他文家必毁,天国必然会因此亡国。
七国联盟,夺取双凤之女,谁人又可以阻拦呢?
“双凤若注定要成为祸国妖孽,那我便让这个预言成真,拉着八国一起为这个预言殉葬。”文玉舒脸上一片冰寒,双眸充满嗜血的杀意,此刻的她那还像是个为国为民的丞相?完全就是个嗜杀的冷血魔鬼。
文弘盛紧抓住她的手腕,老眼含泪的摇着头:“舒儿,我文家世代为国为民,从未曾出过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子孙,你纵然有逆天改命的手段,爷爷也决不允许你拿天下万民来做赌注,只为博一场输赢。”
文玉舒听着面前老人的义正言辞,她忽而仰首大笑,声音极其无情冰冷道:“爷爷,我从来都是个极其自私的人。在我看来,人管不了太多的事,人只能管好自己的事。除了自己,人谁都顾不了。这便是古训中,那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真理。”
文弘盛好似一下子完全不认识面前的人,这个自私到无情冷漠的人,当真还是他哪个曾经帮天国富强的孙儿吗?
文玉舒伸手轻轻的拿开爷爷手,后退一步,唇边笑意冰冷道:“爷爷,姐姐她比我狠心,至少我还想过要保护家人。可她……她只有那份痴傻的爱,为了一个不值得男人,她早就将自己的至亲全都抛弃了。”
“舒儿,舒儿……”文弘盛伸手想喊住那抹身影,可他眼前一花,顿觉天旋地转,手捂着胸口,倚靠在墙壁上大喘着气。
文玉舒出了祠堂,便遇上了文玉泽,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拦她的人,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怎么,泽堂兄也想要来阻拦我去路吗?”
文玉泽觉得面前这个人异常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舒儿竟变得这般狠心冷漠了?
文玉舒望着面前的堂兄,她忽而苦笑道:“泽哥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将来的路,只有两条。一、是我和姐姐一同消失。二、便是让预言成真。”
文玉泽伸手拉住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他未回头的无奈一笑:“舒儿,我不阻止你,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永远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文玉舒眼底神色微变,她抽回了手,头也未回的离去。
文玉泽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可这些,似乎都不怎么重要了。他深吸一口气,举步跨进了祠堂。
文弘盛见到祠堂门口有阴影,他以为是文玉舒改变主意回来了,可一抬头看到的,却是那个以往令他失望的大孙儿。
文玉泽走过去扶住老爷子,他苦笑道:“爷爷,舒儿她没路可走了,她只能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寻找到那条生路为止。”
文弘盛看着面前的大孙儿,他拍着拍手臂上的手,人好似一下子又老去了好多,眼睛都变的无了往昔的精光,声音沙哑苍老:“泽儿,文家子孙无祸国之辈,舒儿若成为祸国之人,我文家必要亲自除此祸根。”
“爷爷!”文玉泽不懂什么家国天下,他只知道文玉舒是他血缘至亲的妹妹,无论她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他们一家人纵然不能包容她的错,也断然不可这般狠心的抹杀了她啊!
文弘盛知这孩子心软,也知这孩子一根筋,想什么事都简单,从不曾有过那么多的顾虑。
可国与家不同,一家之乱,祸害的不过几人而已!
可一国之乱,天下之乱,却祸害的是苍生万民啊!
这个罪名,他文家是断断承担不起的。
文玉泽见爷爷心意已决,他眼中含泪的双膝跪地,拉着那双苍老的手,声音黯哑的哀求道:“爷爷,舒儿她与我们……可有割不断的血缘至亲啊!孙儿求您了,您宽恕她吧!陛下会保住她,她没有事,文家就保得住啊!”
文弘盛就是知道他们的陛下多痴,所以他才必须要大义灭亲。陛下为情犯糊涂,他这快进棺材的老臣,却不能也在此事上犯糊涂。
“爷爷……”文玉泽哀声求着平素慈祥的爷爷,可今日的爷爷好冰冷,他是下定决心要杀了舒儿一人,保全整个文家,和这天下万民了啊!
文弘盛抱着在他面前落泪的大孙儿,他有时会在想,当初如果不是他想要兴盛文家,而只是仅保住文家世袭丞相之位就好!那是否,他便可以选了韫儿和泽儿兄弟俩,而不会选上哪个兴了文家,最终也会亡了文家的小舒儿了?
人心太贪,他的贪心,终是给文家掘了一个坟墓。
文玉舒再次乘坐御赐马车入宫,一路上招摇过市,吓得百姓又惶恐不安起来。
“这……这丞相怎又坐御赐马车进宫了?”
“不会……又要闹失踪了吧?”
守着宫门的侍卫,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大夏天的,他们忽然觉得心里好冷。
文玉舒的马车没停在长乐宫门前,而是去了未央宫。
而今五月份了,文和静也显怀了,她躺在美人榻上小憩一会儿,忽而听到有急切的脚步声响起,惊醒了她的一场好梦。
悦心脸色红扑扑的跑来,弯膝行了一礼,低头禀道:“夫人,丞相在外求见!”
“舒儿?”文和静眉心深蹙,显然很疑惑这一向少出门的人,为何会冒着烈日进宫,又为何会坏了规矩的来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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