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心在一旁候着良久,才见主子抬了下手,她又行了一礼,退后几步,方才转身向着外殿走去。
文和静由着宫女扶起她,她整理了下衣服,便缓步平稳的向着外殿走去。
文玉舒被悦心领着进了昭阳殿,看着那坐在正殿的姐姐,她脸色一片冰寒道:“我有话要与姐姐说,还请姐姐屏退左右。”
文和静见她一袭白色墨竹直裾,长发也只用黑色的发带束着,一副平常人家书生公子的打扮,她勾唇笑了笑,抬手挥退了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包括悦心那个一脸疑惑的丫头。
昭阳殿的门被关上,殿内只剩下她们姐妹二人。
文玉舒举步走过去,站在台阶下方的她,面上一片冰冷之色:“梦云谷原先不知这个孩子的存在,可对?”
文和静自从听闻她这妹妹被人劫持了后,她便知会有今日之事。她笑了笑,轻颔首道:“对!他不知这孩子的存在,也许他在听到我有身孕时,他还会想着我被陛下当成了你的替身,才会意外的怀了这个孩子呢!”
文玉舒望着苦涩冷笑的姐姐,她垂眸淡漠道:“梦云谷知道了这孩子的事,也知道这孩子是他,他很生气,恐会后面对你不利。”
文和静笑望着一脸冷漠,却说着关心她话的好妹妹,她极尽讽刺的大笑道:“哈哈哈……舒儿,这样假惺惺的话,你真不必在我面前说呢!”
文玉舒抬眸看向那与她长着同一张脸,却心有不同的姐姐,她摇头轻叹道:“姐姐,骨肉至亲,你我终是亲人。那怕为了哪一点血缘关系,只要姐姐不把事情做的太绝,我都会尽量为姐姐谋一条生路。”
“哈哈哈……文玉舒,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认为你真的可以算无遗策。可是你似乎忘了,人心易变,你纵然布好了全局,也会因一人心变,而坏了你整盘棋呢!”文和静神情冷傲的睨着下方的妹妹,唇边笑意妩媚妖娆道:“而我,你的亲姐姐,便是你错算的那一步棋。”
舒儿自小就喜欢下活棋,以前他们一家人在山上隐居,舒儿就爱以山林为棋局,飞禽走兽为棋子,下一盘捕猎的棋局。
记得以往每当她嘴馋时,舒儿就会不知从哪里弄来些野味儿。虽然母亲有时会责怪舒儿,可舒儿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从来也不会按照他人的意愿去做事。
后来父亲出了意外,母亲疯了一般的找寻父亲,没人再管她们肚子饿不饿,身上冷不冷。
那时的舒儿很冷静大胆,她小小的人儿进了山,便会在冬雪天带回来食物。
也就是因为那段时间有舒儿找吃的,她和母亲才没被饿死、冻死在那个冬天里。
“姐姐,你若还念及一点父母恩,那就别逼我做出骨肉相残之事。”文玉舒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文和静的回忆思绪。
文和静眼神中透着一抹温柔,声音也柔柔的道:“舒儿,你说,我们当初要是信了母亲的话,一直不放弃的去寻找父亲的踪影。是否。我们便不会来帝都了?如果不来帝都认祖归宗,我们就不会进入丞相府,就不会去银山求学,就不会与他们相识,就不会……走到今时今日这般亲人成仇的地步。”
“人无法回头,那怕前路再凶险,也只能咬紧牙关闯过去。”文玉舒说完这些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她话已至此,姐姐若不能好自为之,那也怨不得她将来狠心了。
文和静偏头抬手挡在面前,似乎那开门一瞬的光亮,照进了她黑暗的内心那般,让她极其的难受。
悦心见人走出来,她便转身弯膝行了一礼:“舒少爷!”
“嗯!好好照顾姐姐,别让人轻易靠近她,宫里的女人,可没一个是善类的。”文玉舒交代悦心一番,便举步向着烈日下走去。
悦心也知这宫中人心险恶,她也会听舒少爷的话,好好的照顾好主子,断然不会让人害了主子,和主子腹中的孩子。
刘顺在御赐马车旁等候良久,终于见到那人走了出来。
文玉舒一见刘顺在等她,她便心里明了的勾唇一笑,举步走了过去:“刘内侍好清闲啊!不知,刘内侍找本相有何要事?”
刘顺笑了笑,伸手做请势。
文玉舒随他走到一处宫墙下,笑看着神神秘秘的前朝宦官头头,且等着他接下来的警告之言。
刘顺果然背对着众人,收尽了脸上和善的笑容,变得严肃冰冷道:“文丞相,你该没忘了对先皇的承诺吧?”
“没忘,我怎敢忘记!”文玉舒嘴边噙着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寒:“刘内侍,先皇曾留下遗旨给你,告诉你,我若有一日以男色魅惑君上,你便可以欺君之罪,将我给斩杀了,不是吗?”
“嗯!丞相记得对陛下的承诺就好!老奴还有事,就不耽误丞相离宫了。”刘顺笑着弯腰行一礼,便转身向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
文玉舒弹了弹衣袖,随之便走过去上了马车:“出宫!”
芸生皱着眉头,赶着马车离宫。公子竟然许下了这样的重诺,那岂不是说,公子此生都不可能和那昏君在一起了?
啊呸!不在一起才好呢!刚好公子有了儿子,以后再娶个贤淑的妻子,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过日子,可比暗地里跟这昏君纠缠不清好多了。
文玉舒没有出了宫便回丞相府,她先是在热闹的街市上下了马车,之后便孤身一人去了文心轩。
古兰城虽然有了文家新开的《古兰图书馆》,可这文心轩,依旧有不少文人雅士常来。
百叶华今日正在同几人品论一副好画,忽然看到门口来了一人,他仔细一瞧,可吓了一跳。
文玉舒见他遮遮掩掩的收起一幅画,她顿觉疑惑的走过去,手按住了他的手腕,眼底冷光乍现。
百叶华吓得赶紧松了手,他这手一松,那卷画可就铺散开了。
文玉舒看着画卷上醉卧美人榻的人儿,粉色的丝绸衣,香肩半露,满头青丝披散,神情冷然淡漠,粉唇便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纤长的玉手中拈着一只翡翠象鼻杯,烟雾缭绕中,似仙似妖。
而这幅画中人,不止与她长得一般模样,更是在锁骨之上,也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火凤之羽胎记。
百叶华一见他家主子冷静异常,他便吓得脸色苍白,忙做解释道:“舒公子,这画和我无关,不是我们文心轩的东西,这东西是……哎,刚才那个人呢?他的画不要了啊?”
文玉舒手抚摸上画卷,指尖沾染上一点颜料,她放到鼻尖闻了闻,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百叶华,帮我找十名画艺精湛的画师,我手里也有一幅绝佳之作,需要让人多临摹几幅,送往七国让大家伙儿,一起帮我鉴赏鉴赏。”
“呃?找画师啊?呵呵!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给您办好了。”百叶华一说完,便脚底抹油赶紧逃走了。
文玉舒对于这幅画,心里有着气愤,可就算她再生气,也不能真挖了这些看画人的眼睛,不过威胁他们几句,还是有必要的。
那些看画的书生文人,一见他们的好丞相笑看着他们,他们便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唾液,这种奇怪的感觉,有恐惧,也有男人本色的心理。
文玉舒收起那幅画卷,敲着画轴看着众人,笑的很是温和的道:“这画是好画,我刚好明日还要进宫,拿去给陛下欣赏下,想必诸位,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众人一听这话,便知这是威胁之言。
大家伙儿忙陪着笑,你一句,我一句的赔笑道:“丞相喜欢这画尽管拿去收藏,至于给陛下欣赏之事,嗯哼!陛下国事繁忙,欣赏画……应该挺费心力的。”
另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脸笑的都僵硬了道:“是啊!陛下为国繁忙,丞相就把这画拿回去,自己好好欣赏吧!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到,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啊!我们今儿就看了点书,没见到过什么画作。”
“没见到,一幅画也没看到过。”
文玉舒握着那卷画将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折扇轻摇,唇边笑意随和道:“既然诸位如此好意赠画,那本相便笑纳了。明个儿去百家园吃饭,本相请客,望请诸位,不要回绝本相的结交好意。”
有人开始苦着一张脸,有人开始东瞧西看,有人开始拿扇子遮着脸。
总之,这下他们惨了。丞相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们就算逃得了今日,以后要是敢到处胡说什么,被丞相抓住了,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文玉舒见威胁的成效不错,便笑了笑,拿着那卷画离开了文心轩。
在他们的好丞相走了后,众人才敢长松了口气。
“这人到底是谁啊?竟然这般害我们?”
“谁知道啊!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画那样的画。”
“谁说不是呢!这简直就是自己死还不够,还要拖累我们受罪。”
那幅画上的人雌雄莫辩,神情虽然像极了丞相,可普通百姓若一看,说不定还有人,把画中人看成了静夫人呢!
要知道,静夫人可是陛下的妃嫔。传出这样的画来,别说是他们看到了,就是听说了这事,说不定也会被安个罪名,无辜的丢了小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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