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中有实,实中蕴虚,虚不止于世,实终将归墟,虚实相生相离无止境,虚实之上为阴阳,终焉至末,万物归虚……
一个激灵,白宇清醒了两分,轰鸣不断的耳畔再度传来昨夜女子的声音:“无止境的修行一途,你我终是陌路人老妪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此时白宇仿佛化而为鱼,遨游在灵气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忽的,一条金光大道从天而降,恰似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白宇意欲伸手触碰,谁知,天摇地晃,虹光大绽,一切都化为乌有。
当白宇再度清醒,早已物是人非,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
“春……姐?”
也不知着了什么邪,春姐牢牢抓紧白宇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弄得白宇一头雾水,耳鸣目眩。
“诶诶,你晃啥啊?”
春姐望见苏醒的白宇,长舒一口大气,“哎呦,可算是累死小姑奶奶我了。”
说罢,柔嫩的四指握成小拳头朝白宇脑袋一锤,“咻”的一下,月牙眼一皱,嗔怪道:“我滴个亲娘诶,你这脑袋石头做的吧,这么疼呐。”
白宇愣了愣,恶人先告状,除了这女人还真没谁了!
春姐呼了口热气在拳头上,忽的,想及什么要紧事,慌慌张张说着:“唉,呆瓜,你是不是有病啊?”
“……”
白宇气不打一出来,“你才有病。”
“那你怎么连睡三日,还迟迟叫不醒?”
白宇彻底懵了,三日?莫非是因那虚实一道的体悟?
此时春姐递过来一个传讯灵晶,道:“这是少宫主让我交给你的。”
白宇一把抓来,灵气灌入催之,“吱吱呀呀”的一阵怪声之后,苏子媚的天籁之音响起,宛若空谷幽兰,风风韵韵。
“白宇,我不知你因何缘故遁入空冥,本想以秘法催你醒来,但生怕伤及你的根基,便派遣春姐在旁替我传讯。
想必你也猜到不少,以六位御司的手段,得知第三秘藏——宫将在三日后埋骨之地出土,千皓已将此事告知整个阴域,到时候八方势力大都会前来分一羹,虽说灵匙在你手,但来与不来皆取决于你,毕竟第三秘藏的恐怖超乎常人所想,生死都是极其常见之事,如果不是因为千皓上门挑衅,我身为少宫主绝不会贸然出手。
至于你承诺三位师尊的一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冬阴宫绝不会归咎于你。”
断断续续的声音逐渐落下,白宇微微一叹,心湖泛起涟漪,苏子媚不愧是一代少宫主,这等度量和决断不禁令人由衷敬佩。
白宇理了理思绪,询问道:“那个黑衣女人她去哪了?”
春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迟疑了两息没有回应。
白宇小声嘀咕道:“算了,问了也是白问。”
也不知春姐是听及白宇的碎碎念,还是怎么着,月牙眼瞪了一下,不耐烦地说着:“一说就来气,那女人昨日半夜也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突然跑来我厢房,说有要事傍身,得先行一步。”
“要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宇虽琢磨不清,但隐隐之中似乎预感到将有大事要发生,此行再入埋骨之地怕就是一个不详的征兆。
……
自从三日前汨罗门千皓告知阴域第三秘藏的出土处后,除却一些稍有渊源的世家在陆续赶来,不少小门小阀早已打消了贪念,打道回府。
“嘶,我说这四霸来了几霸?”
“唯独不见断剑宗的人影,据说在西面,齐梁山与汨罗门结盟为齐罗门,和那魅族早就对峙上了!”
“若这两尊庞然大物能斗个你死我活,那我等岂不是能捡个便宜?”
“嗤,你就做梦吧,不光是殷墟的霸主,周遭的那些怪人们也来了不少,不容乐观啊。”
“簌簌”
偌大的埋骨之地一片死寂,气氛凝重而压抑,暗黄的沙地里皆是惨白的死人骨头,且大多是未曾风化,沾染肮脏血渍的,一看便是刚死不久。
有了武王墟入世的前车之鉴,此时的各方势力出奇地慎重,面面相觑,显而易见谁都不愿做这个出头羊,大都是一边警惕着四周异变,一边窥视着两大势力的动向。
西侧,两方势力形成鲜明的对照,以千皓为首的一方,乍一看,五花八门,赤裸的,纹身的,锦衣的,细细数来约有数百人,反观魅族,不足十人。
千皓一袭白衣,翩翩君子范,随意瞄了魅族女修两眼,冷笑道:“苏宫主好大的魄力,六位御司不见一人,带着区区十个地境上下的女修也敢前来此地,该说你是想死,还是不怕死?”
苏子媚面无表情,“我族祖上有规,凡入三宫的修士不可随意外出,况且对付你,十人绰绰有余。”
千皓的眼珠子闪过一抹杀意,挤出一丝笑容。
顿了几息,苏子媚的嗓音依旧平淡,但转而为质问的语气,“本宫问你数月前的汨罗河沉尸一案你可知情?”
“知又如何?”
“说。”
一字一眼,如寒霜千年,杀意无限。
千皓笑声不断,沉声道:“苏宫主,您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区区魅族少宫主有何资格命令我?”
话锋一转,“况且苏宫主言而无信在先,在下又凭什么如实禀告?”
苏子媚面容稍动,“本宫何时言而无信了?”
“啧啧”
千皓玩味道:“苏宫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三日前你亲口说将带着在下想要的东西,但如今秘藏出土在即,一是不见白宇的人影,二是不见灵匙的踪迹,苏宫主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苏子媚倒是不慌不忙,说着:“真是可笑,本宫虽说带着你想要的东西,可又没说是灵匙,至于白宇要来那也是出自他口,干我何事?”
说罢,千皓的瞳孔紧紧一缩,恼羞成怒,显而易见,他中了苏子媚的计,但令他真正恼火的不是此情此景,却是他身为千面郎君竟然连来那个都在女人身上吃了亏,这是坚决无法容忍的。
“既然苏宫主都这么说了,那小人也无力反驳。”
酝酿了一番,千皓高举残破血旗,高声令下,“齐罗盟听令,活捉魅族苏子媚,其余女修杀无赦!”
说着,嘴角稍稍一斜,“相貌极美者也可手下留情,活着的,任你等处置。”
顿时,数百齐罗盟人士热血沸腾,狼嚎鬼叫,魅族三宫的女修那可都是千娇百媚,绝色佳人,不说一时的欢愉,与其双修的受益可是非同小可,可谓是一日千里。
一旁的女子闻及,纷纷怒目而视。
“一群浪荡的登徒子。”
“子媚,你放心,我们宁可咬舌自尽,也不会受这些败类的凌辱!”
苏子媚虽面无波澜,但其早有动容,此行她压根未曾请示六御司,甚至连自已的亲妹妹苏妍都瞒在鼓里,要不是偶遇昔日的故友们,她应是孤身一人前来。
一是碍于祖上的门规,二是因为不想牵连同门,她此行只是为了私人恩怨,意欲弄清数月前汨罗河沉尸一案的实情,更是为了森罗宫的那位。
苏子媚幽幽一叹,心中犹有芥蒂,但望着一个个兴致盎然,战意勃发的模样,恬淡一笑,随之陡然正色,“我冬阴弟子自当凌寒踏雪,飞鸿渡难。”
一息之间,两方势力赫然暴动起来,刀剑乱舞,狂沙漫天。
两大巨头的剑拔弩张仿佛就是一条导火线,不止是埋骨之地的西侧,四面八方蛰伏在暗中的势力接踵而出,气势汹汹,为的便是第三秘藏的一席之地。
方圆百里血光染天,剑啸刀锵,战鼓震天,狼烟滚滚,如此厮杀持续了半个时辰。
与此同时,雷影绰绰,血色天边划过两道马蹄踩踏而过的烈焰长轨,高贵而华丽,虽说与埋骨大地的战火相比微不足道,但仍被修士所察觉。
“快看那天,有东西飞奔过来了!”
“是敌人还是盟军?”
“不,那……那是灵兽!”
当初白宇也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远在殷墟的他通过空灵自紫晶作为媒介,依旧可以唤来雷炎战驹。
白宇踏剑而下,望着混乱不堪的战场,吐出一口浊气,灵识一松,轻而易举便能覆盖半个战场,但未曾寻到苏子媚的气息,看来自己还得加快脚步,毕竟灵匙在他手上,难保千皓会不会对魅族女修做出什么苟且之事。
突如其来的白宇无异是一大变数,周遭的众人齐齐刀剑相向。
“诶,小子,你是哪个势力的?”
“大哥,这小子有坐骑,定是个富家子弟,不如杀了他,逼出灵骑!”
“区区聚灵境的修为也敢孤身前来,找死!”
面对眼前的杂碎,白宇的心态早已不复当初,重重磨砺之下,他连自已的生死都看轻了不少,更不必说他人的性命,况且手中执剑,便是拿来杀戮的,他攥死了拳头,握紧了木剑。
“扰我心者,不可留,挡我路者,杀不休。”
一个黄色麻衣男耐不住性子了,“小子,给你爷爷我滚开!”
“噗蹭”
北风吹地百草折,看似钝劣的木剑如烈风驶过,削铁如泥,黄衣男人应声而倒,一道血痕从下颚延伸至天灵,翻白的眼珠暴凸,满脸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