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被逼到绝境,会做出的事情,是可怕的。
殷善被文嘉宁当众打耳光羞辱,甚至连床第都暴露出来,骂她下贱,骂她泼妇,骂她没用,发完了无名火,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搂着白幕工作室的有背景女郎扬长而去。
殷善蜷缩在地上,死死盯着文嘉宁跟新欢相互依偎渐行渐远的背影,全身抖成一团,脸色煞白一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在床上呆呆的躺了一天,在室友的反复哀求劝慰下吃了点东西。第二天,她从床上起来,洗了个澡,换上了亮黄色的连衣裙,跨上心爱的包包,出了宿舍,又转回来,打算把跟那个负心汉有关的东西全都扔掉,找了一圈,竟然一无所得,一年多的相爱相处,除了一身脏污,她什么也没从文嘉宁那里得到。
她惨然失笑,在街上逛了一圈,在药房里停顿很久。
晚上,她请宿舍的姐妹们吃了顿饭,要跟自己的过去告别,心情看上去很好,一直在咯咯笑,还怂恿她们勇敢去追男生。
晚上,她睡得最晚,在甬城大学的论坛上,在她经常逛的365姚鸣专区里,第一次发帖子,写了很长很多,她对面床铺的同学,一觉醒来,看到她的灯还亮着,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不停敲打着。
“殷善,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咕哝了一句,渴睡的同学就继续呼呼大睡,没有看到殷善肩头细微的一抖,还有嘴里溢出的一句呢喃,“会睡的,我会睡很久的”
9月的最后一天,室友们一边起床,一边叽叽喳喳策划者国庆节的活动,问她要不要去上课,殷善吐了吐舌头,要借着情伤偷懒,不去上课,直接给自己放假了。
“我的假期,比你们都长噢”殷善美滋滋地说道。
室友们鱼贯而出,路上碰到了尚义,关心了几句殷善的状况,听说她有说有笑,请她们吃了饭,还乐呵呵地要度假,非常诧异,随口说了句,“不会吧,她对文嘉宁那人渣感情那么深,心肝都差挖出来了,怎么好那么快?”
室友们心里咯噔一声打起了鼓,但都不敢往坏处想,纷纷反驳尚义,尚义被损得无地自容,眼睛乱转,突然一亮,挥舞着手里的教材,哈哈大笑三声,“今天上午的乐理调成了和声课,姐们儿,你们的教材都拿错了吧,昨天班导通知了的”
“啊?呀……”殷善的室友们一起呐喊一声,一人踩了尚义一脚,飞叉叉往回跑。
这一跑,她们就没有回来,而是去了医院,殷善吞服了大量的,已经晕死在床上。
消息迅速传开,音乐学院的学生老师还有领导纷纷前往医院,叶麓也去了,隔着厚厚的钢化玻璃,他隐约可以看到病床上的女生穿着鹅黄色的衬衫,很鲜亮。
卢院长陪着校领导来了,作了一些安排,校领导走了,卢院长留了下来,守了一个多小时,病房门打开,面对一双双期待的眼睛,医生叹了口气,“还好发现的早,病人虽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但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
众人都松了口气,卢院长的手机响了,叶麓的手机差不多同时响起来,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接听。
“三麓,你们学院是不是有个女生死了?”是一秀。
“在医院”叶麓皱了皱眉头。
“她留了封遗书在论坛里,写了很多事,里面还提到了你,现在网上都传疯了”一秀气急败坏,“现在怎么弄?咱们学校的大名也跟着臭大街了”
叶麓看了看那抹鹅黄,深吸了口气,“先别管”
电话刚挂断,又响起,叶麓索性直接说,“孔易,事情我知道了,你让人把消息放到姚鸣专区里”那里面的人很多都是他的粉,而且比较理智。
“呃,叶先生,专区改版后,临时取消了网友发帖的功能”孔易有些心虚。
叶麓一怔,继而勃然大怒,那可是他苦心经营的贴吧孵化器啊,压低声音吼道,“孔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谁让你动专区的?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孔易赶紧解释,“不,不是,不是我,是叶总让我们讨论后决定的”
叶麓一口气憋得肺疼,咬出几个字,“瞎指挥……行了,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国庆假期里,我会去一趟绿藤”
“是”孔易又听到了这句话,心肝儿晃悠着去传达消息,绿藤上下飞快进入严阵以待状态。
叶麓回身,正碰上卢院长忧心忡忡的眼睛,“走吧,学校叫我们开会,先看看这丫头写了什么,哎……”
两人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一群群的长枪短炮迎面冲了进来,叶麓迅速闪身戴口罩,有惊无险。
甬城大学行政楼会议室里,人人都有电脑,人人都能看到那篇帖子。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控诉,殷善把她的爱、她的挣扎、她的付出和她的绝望全写在了里面,她自己做的让自己都不齿的事情也都在内,就是因为真实,所以有了打动人心的力量。
就因为真实,叶麓也被卷在其中。
“……文嘉宁说我下贱,这其实也没有错,在床上,他让我摆什么姿势我都顺从,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我连欲拒还迎都不会,更不会撒娇,就像是他的女仆和玩偶……没有人会想得到,我们开房的钱都是我出,甚至计划生育用品也是我买,有时候买的是事后药……为了他不挂科,我曾经去求过老师,怎么求才有效呢?呵呵呵,用身体,用我下贱的身体……因为他跟叶麓的冲突,我到处散布他和丛笑,和王老师的花边儿消息,这样做,对我没有好处,也动不了叶麓一根汗毛,我只觉得这样做,嘉宁会好受一点,因为他跟叶麓的差距,真的真的太大了……”
这里面,殷善写出了那个她公关掉的老师的名字,还有,很详细的过程。
“……我知道求叶麓是没用的,我在课堂上请他给文嘉宁写歌,用同学情谊当众为难他,他果然不会被我的小伎俩难倒,拒绝的很文艺,也很断然……我没有办法了……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叶麓身边都是明星,都是美女,他对我下贱的身体应该没有兴趣,但我要试一试……那是周末,叶麓才从魔都回来,我骗他到宾馆……我脱光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一眼都没有,呵呵呵,网上都说叶麓是狼人,能让他变成狼的,会是什么样的女人呢,我肯定不在其中……”
叶麓的段落都集中在这里,全都是事实。
“……那天,我在舞台上被打了,不痛,嘉宁曾经打过我更痛的,我能原谅他……我痛的是心,我的付出在他看来竟然一文不值,而且,我最痛的是,他竟然选择了和我一样的路,他也在用身体去换东西了,嘉宁,你不可以这样……”
“……嘉宁,我不怪你,我是爱你的……我不在了,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要有尊严啊”
字字血泪,最后一句诀别的呐喊,让叶麓痛苦地仰起头。
殷善的一腔痴情,所托非人,每个路口走的都是错路,反倒更加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