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花厅里响起了楚沐林为了讨好老太太而讲起长堤诗会的趣事时,一个绛红色比甲的丫头领着一个俏妇人走进来。
原来,今日是楚老太太的女儿,嫁到康王府做侧妃的楚心洁回娘家的日子。
楚心洁年约三十岁,一脸的外干中强的样子,说话爽爽利利的,炮语连珠。
很快地在楚沐林与楚心洁有眼力的配合下,花厅变得笑语不断起来。
“大姑奶奶,你们家的紫嫣郡主真真是个可人儿。上回我去萧丞相府上见过一回,那谈吐,那教养,真让人感到尊贵无比,偏偏她还没半点架子。”金氏提起康王妃嫡出女儿夏紫嫣,轻笑道。
楚家的人都知道楚心洁甚得康王爷的宠爱。康王妃平易近人,虽然楚心洁是为侧妃,却与康王妃极为投契,两人一直相处颇为融洽。康王妃还曾带着一对儿女来过楚府作客,故此金氏才有此一说。
提起夏紫嫣,楚心洁那长长的丹凤眼一挑,语带婉惜道:“二小姐倒是个难得的,偏偏她的未来夫婿”她赶紧拿手绢儿捂住嘴唇没有再说下去。
夏紫嫣从小就被指腹为亲,订亲的对象是西伯候上的嫡长子邵慕风。邵慕风二十五岁,从小就跟随着西伯候在西域征东战西的,从小习读兵书,而且擅长武艺。年纪轻轻的他战绩累累,更获当今圣上赏识。
邵慕风这样身份与门弟与夏紫嫣倒也是门当户对,康王府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此次西域藩王叛乱,银国皇帝孝泽王御驾亲征,率领三十万禁军将藩王叛军打得落花流水,还生擒了西宁王。虽然藩王封地被收复,银国也损失惨重。老西伯候英勇捐躯,而邵慕风更是双腿中箭落得终生残疾。
嘉帝将老西伯候追悼为神勇将军,邵慕风更是被赐予抚国大将军并加追一等公,并赏抚国将军府,皇帝亲笔赐予牌匾。
邵慕风得此重官厚爵对康王府来说却如炙手山芋,康王妃与夏紫嫣终日以泪洗面,暗叹夏紫嫣命薄福浅。如果可以的话,谁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一个残疾之人,更不能行夫妻之事,又谈何福之有?
而夏紫嫣向来心高气傲,所有的贵胄们面子上都说她寻得个好夫婿,好归宿,底下里她可不止一次听到别人的同情兼感叹之类的话语。
“前一段日子不是说邵将军失踪了吗?一个月后又说他回来了。”章氏在旁好奇地问道。
“是啊,从前线传来邵将军失踪的消息时,我们家王爷可是急成什么似的,他托了朝上好些人帮助寻找将军,一直没有踪影。待我们都以为邵将军遇难时,他竟然带着一个随从回到了西南候府。
圣上知道了,大怒,宣了邵将军进宫,却得知将军双腿残疾的不幸消息。圣上体恤神勇将军去世,邵将军在战场上又受了腿伤,便特意派出御用的金撵前去接将军进宫。你们听听,这是何大的荣耀。邵将军得到的圣宠最多,我们康王府面对的压力就越大。如今,只能委屈了郡主。”楚心洁一一地解释道。
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邵慕风打了胜仗,圣上自然隆恩厚泽,广施恩宠。夏紫嫣不嫌邵将军腿伤下嫁,圣上也会更加的优待康王府。
“要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个争气的。大将军那种人,除了腿疾不好,论起来与郡主也是顶般配的一对。所以说,这人的命啊!”楚老太太唏嘘道,惘然若失地望了一眼楚沐华。
楚沐华正听得入神,却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的神情。
“可不是嘛。大小姐可没少拿这事跟王爷闹,可是王命难违,我们王爷虽然疼爱郡主,也是没有办法的。神勇将军刚逝,大将军还有三年的热孝,也就先搁下来再说吧。”楚心洁笑了笑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紫丫将来也是个有福气的人。”楚老太太突然地说了这么一句。
楚心洁立即附和道,“老太太说的在理。”众人又开始说起笑话来,笑声晏晏,其乐无比。
等到傍晚摆饭时,楚家小姐们齐齐告退。不仅如此,就连平时留在慈心院过夜的楚沐林也被带了出去。
楚沐华一个人走在最后,前面传来楚沐菲两姐妹与楚沐林的欢声笑语,偶尔还能飘进她的耳里一两句。
“二姐姐,我们不如等等三姐姐吧。”楚沐林对着楚沐语哀声说道。
“我们才不要跟她好呢?”楚沐语冷言冷语道。
“……”
楚沐华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停在原地。
“三妹妹为何不走了?”章明心带着官氏走进来,对着她笑盈盈道。
楚沐华抬起头,冲着章明心一笑道:“嫂嫂好,我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呢。我这个运气欠缺之人,还是莫要走得太紧了,万一惹上谁,又是说不清的道理。”
她说完,但又慢慢地走向前方。
“三妹妹,你以为置身事外,便能高枕无忧吗?”背后响起了章明心轻轻低低的笑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要犯我,我必诛之。”
楚沐华回旋过头来,一句一字地说道。看到章明心的脸微微变色,她笑了,又说道:“嫂嫂没有听说过吗?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嫂嫂可要仔细了,巧儿才三岁。小小年纪,就要沦落为某人的报复工具,我不知该说是为巧儿可惜,还是为某人的果断点赞。”
“你”章明心身影一摆,逼近她,咬牙说道。
“我,我怎么了。我不是承认了巧人冤枉我的事情吗?难道,嫂嫂刚才的大度都是装出来的?”楚沐华放肆地笑道。
看到前面的人回过头来注视她们,她便收敛笑容,可惜地说道:“嫂嫂,你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不然,你为何要打压我来讨好婆婆。”
说完,她发出一声冷笑,渐渐地走开了。
“岂有此理,你这个小贱人”章明心气得浑身抖筛子一样。
她身旁的官氏劝慰道:“小姐,你何苦跟她置气,她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哼,我且看着她怎么倒霉。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也敢玩心眼儿。”章明心回过头看了一眼慈心院的方向,心里有了一丝得意张狂,好像这样心里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