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意听竹韵对自己的称呼，忙起身拍了她一下，笑嗔道：“你也消遣我。”
竹韵一边躲一边玩笑道：“这是老夫人说的话，我怎么消遣你了？”
“你还说。”竹意脸色飞红，道。
薛媛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她俩的混闹，只觉得心中高兴。
这种安静的愉悦，她已经许久没感到了。
那两个人闹够了，竹意刚要给薛媛斟茶，就被竹韵抢了过去，冲着椅子努嘴道:“你坐下，我来服侍你和小姐。”
竹意指着她道:“越来越促狭了，我不理你，我去给小姐催饭去。”
说着，就迈步往外走。
偏竹韵还冲着外面道:“快拦着竹意小姐，别让她累着。”
外间真有小丫头应声。
薛媛噗嗤笑了出来，抬手扯她的袖子笑道:“好了，你就别逗她了。”
竹韵这方给薛媛倒了茶，笑道:“奴婢是真的替她高兴，不是逗她。”
“两个妈妈呢？”
“大少爷和小少爷回府了，两个妈妈去照料了。”竹韵笑道，“刘妈妈本要就在这儿的，是我推着妈妈去了，如今夫人不在了，前院那里怕照应不周到。”
薛媛点头，称她做得对，再看她如今凹下去的脸并眼底的青色，心中感触，柔声笑道:“等将来有机会，我也放了你出去。”
竹韵笑道:“我又不像竹意，一家子都在这里，我本就是个孤鬼，出去也没什么好的，陪着小姐一辈子，挺好的。”
薛媛想了想:“脱了籍，嫁人也好的。”
竹韵本来倒好了茶递给她，不想她会说这个，茶险些泼了出来，道:“小姐才多大，倒对我说这个。”
薛媛做了个鬼脸，有些疲倦地接了茶，竹韵看见，过来给她按着额头。
“力道还好吗？”她轻声问。
薛媛点点头，喝了口茶，方道:“姐姐这段日子操持我院子里的事情，辛苦了。”
竹韵笑道:“奴婢倒是没累到，倒是刘妈妈自出事后，心情就不太好，总和冯妈妈说些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竹韵的声音压得稍微有些低，也有些犹豫。
薛媛心念一动。
冯妈妈是母亲身边最亲近的人，很多事情瞒不过她的，所以她当然知道。
不过还好冯妈妈作为母亲的忠仆，也是心思缜密的，没在父亲回家之前闹出事情来。
但是竹韵这似有所知的态度……
竹韵给她按了片刻，叫她神色好了些，方回了里屋，不多时捧了件衣服过来，笑道:“我新给小姐做了衣服呢。”
薛媛见她打开来，是套素色衣裙，正合她如今穿，便笑道:“我瘦了许多，也高了些，怕是不合适了。”
“身长是合适的，”竹韵笑道，“估量到小姐个子要高了，不过……这肥瘦是得改改，不过改得快，总好过小姐回了家，却连个穿的衣服都没有好。”
薛媛点点头，竹韵拿着衣服出去修改。
恰此时，竹意已经催了饭回来，指挥着小丫头们摆好饭，见竹韵坐在里屋改衣服，盛了碗笋汤，小声问薛媛道:
“小姐，有些事……要不要告诉竹韵？”
薛媛接在手里，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道:
“她聪明，有些事儿到了今天，只怕已经存在心里了。不过你还是谨慎些，别吓到她。告诉她不为了让她做报仇的事情，只是我海棠坞的大丫头，今后要帮我盯紧了二房那两位。”
竹意见薛媛懒洋洋的不想吃，便捡了两样素菜，哄着她吃了半个花卷儿，才道:“不过我看二小姐，是真心为小姐高兴的……”
薛媛想起薛妍，心中有了些柔软，点头道:“二妹妹是好的……不是为了她和赴弟，我早就……”
她收住了那些狠话，道:“罢了，不提那些了。”
竹意笑道：“那小姐好歹再吃些吧。”
“不吃了，分了你们吃吧。”薛媛站起来，绕着屋子走了两圈，看着自己熟悉的陈设。
一时竹韵改好了衣服出来，薛媛试了一下，果然正合适，不觉笑道:“好久没穿竹韵姐姐的手艺了，很是想念，今日终于又穿上了。”
竹韵给她整理着衣服，又在几个细节地方记了一下，道:“这几处还要再细致些才好，不然显得小姐都呆了。”
“无妨的，横竖是要去守墓时穿的，那般讲究反而不好。”薛媛道。
竹韵坚持道:“不为了给人看，只为了让夫人知道，小姐如今很好。”
这话说得真挚，薛媛半晌才叹气，脱了衣服给她，道:“罢了，听姐姐的吧。”
竹韵接过来衣服，又道:“明日起为了给世子庆功，三日庆典不宵禁的事情，小姐知道吗？”
“知道。”薛媛重新换了身青色家常旧衣，道。
“那小姐回来的时候，看见外面那新鲜灯了吧？今夜就要点亮呢，”竹韵笑道，“咱们家门前也有，小姐要是不爱动，往碧水阁楼上去就能看见。”
碧水阁就在海棠坞后面的花园里，是个三层的观景楼。
薛媛一笑:“不想爬楼，况且说好了我身子不舒服，再去何苦再去爬高？”
主要是，看见那灯，不免又要想起乐，怪累的。
瞧，到底想了吧？
竹韵想了想，笑道:“听人说得很热闹的，况楼就在这里，不要紧的。”
竹意在旁见了，笑推她道:“小姐刚自祠堂回来，不爱动，你还非让她走动做什么。”
竹韵抱着衣服道:“那灯毕竟是为了世子和夫人，小姐该看看的。”
薛媛再一想，觉得她的话是对的，这灯是陛下下旨点给她父母的，亦算是悼念与庆贺，是得看看。
想及此，便起身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去吧。。”
竹意应了声，让小丫头去将碧水阁收拾了，再把三楼四周的窗子都推开。
竹韵则将衣服放好，刚要随薛媛出去，竹意却忙道:“先让小丫头跟着，我还有几桩小姐的事情嘱咐你。”
薛媛知道竹意要说什么，只自己往碧水阁去了。
上了楼，小丫头已经安排妥帖，要在一旁打扇的时候，被薛媛自己接了扇子道:“你们去吃饭吧，让我自己坐坐就好。”
几个小丫头应了声是，但并没有下楼，而是将饭食摆在了二楼，随时听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