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媛本就打算要给白氏守墓,只不过今儿正好顺着太医的话说了出来。
一则,想要再陪母亲些日子,全了那份母女情,二则也能让薛练安心,三则,也为了更方便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薛老夫人知道孙女想的是对的,便叹了一口气,不再阻止,而是道:“虽则病了,但大约宫中还要传唤……这样吧,你先在家中待这两天,等你爹和兄弟回来,你们一起到你娘的墓上去,我也先让人在那边给你收拾出个地方住。”
薛媛这才离开薛老夫人怀中,施礼道:“是,秀秀听祖母的。”
……
这面事定,送走了太医,薛老夫人看薛媛脸色不好,也觉得反正见都见过了,也不用一家子在这儿拘着那虚礼了。
都是一家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何必如此累人?
是以她对众人道:“罢了,别在这儿围着了,都散了吧,让秀秀好好歇歇。”
薛媛听说,忙也起身道:“祖母,我如今这回来了,总要去看看祖父的病体,还该去二爷爷家看看吧?”
薛老夫人了一声,道:“你二爷爷才不理会这些俗礼呢,你祖父现在看你也是伤心,等都养得好些了再去吧。”
薛媛知道二爷爷那一房的习惯,说要看祖父更是不想让人挑理的词儿而已,是以很高兴薛老夫人如此说,便道:
“既然这样,我也别在这儿搅了,祖母还要照顾祖父呢,我也记挂海棠坞的人。”
薛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道,对了,竹意那丫头呢?”
本在门边站着的竹意听见叫她,这才忙进来,跪倒在薛老夫人身前,施礼道:“竹意请老夫人安,给二夫人,三太太请安,给各位少爷小姐平安。”
薛老夫人立刻让人扶她起来,让她到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你是个好的,一路陪着照料你家小姐,世子已经来信说了,你们一家都放出去,你若是还想留下,就和大丫头一处当姐妹作伴了,她也离不开你的。”
竹意眼眶更红了,施礼道:“是,多谢老夫人和世子恩典,奴婢不出去,要陪着大小姐。”
“好,好。”薛老夫人道,“以后你也不要称奴婢了。”
又对众人道:“以后竹意也是我的孙女了,你们都要当小姐待她,不许怠慢。”
一屋子夫人太太的,都称是,而仆妇丫头更是过来施礼喊小姐,冲散了一点儿竹意的愁肠,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纪氏和薛着实很不高兴了,但只敢在心中撇嘴而已。
薛媛很高兴家中对竹意的安排,不过此时不好说什么,就拉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二人相视一笑后,方辞了薛老夫人,要回海棠坞。
不过薛媛要出去的时候,祁氏先一步过来,笑着就要扶她,口中道:“二婶娘送你回去吧,这难算满了。”
薛媛此时背对着众人,看向祁氏的眼神忽得锐利起来。
祁氏顿时就觉得脊背一阵发寒。
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转瞬之间,那神色便不见了,取而代之是自进门起就有的些许苍白与倦怠之。
就在祁氏以为自己想多看错的时候,薛媛却背着众人,将她的手推开,只让竹意扶着自己,迈步出门。
祁氏的手悬在空中,又迅速收回。
她没看错。
薛媛,知道的!
一直在关切她们的薛妍看见这幕,顿觉得大脑轰得一声,脑海空白。
大姐姐,知道父母做的那些事情!
……
再回到海棠坞的时候,院内的海棠已经凋谢,除了那些许绿茵之外,只觉得带着莫名的萧索。
院子里,海棠坞和蕙心院两处的仆妇都穿着素服,等着薛媛。
薛媛刚转过曲径,就看见了院子里的样子,却站在院子外,对竹意道:
“姐姐,你去让她们都散了吧。”
竹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忙道:“小姐,总要见她们一下。”
薛媛摇摇头,声音稍微高些,刚好能让院子里的人听见:
“我和我娘那天是一起离开的家,如今我一路艰难地回来了,我娘却往那世里去了,想来没有什么可贺的地方,不过是主仆对着哭一场罢了,所以我不受她们的大礼。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还是什么样子,大家念着我娘活着时的好处,都好好当差,将来不管哪个院子的人,我都不会亏待了就是。至于我南行的事情,外面人怎么说就说去,这两个人院子的人,都别议论这些就好了。”
竹意被她说得心底更难受了,擦着眼泪道:“是,奴婢们听见了。”
……
薛媛不过是回自家院子嘱咐了一番,就去独自去祠堂发了一下午的呆,直到华灯初上的时候,还是玉俏去寻她回来的。
薛媛见来找自己的是她,不由笑道:“随便派个小丫头来就好了,怎么是姐姐来了?”
玉俏搀扶着她往海棠坞去:“如大小姐说的,以后大家该怎样还要怎样,小姐这番回来,海棠坞上下都忙,我们那边没什么事情,接个人总能做的。”
薛媛看着本来人如其名,长得俏丽的玉俏,如今不施粉黛,面色也不是很好,心中感念她对母亲的思念,笑道:“我爹和兄弟都回来了,有得你们忙的。”
“两个少爷倒是回来了,但世子这两天怕是都回不来了,”玉俏笑道,“方才宫里传了信,说是陛下留了世子,所以冯妈妈才放了我们去海棠坞帮忙。”
薛媛已经想到了这个,就和玉俏一路聊着天回了海棠坞,顺便打听了些家中情况。
待到了海棠坞院门外,薛媛不用喊人,玉俏这才退了回去。
薛媛则走回了自己的屋门口,正好听见竹意和竹韵两人在屋中说话。
说的南行路上的事情,不过都是风土人情,倒没有要紧的关节。
薛媛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方才推门进去,嗔怪道:“我不许别人说那些,结果你们两个说得起劲儿,算什么?”
竹韵忙站起来,眼底都带着笑意道:“奴婢这不是陪着竹意小姐说话嘛,只在这屋里说,出去了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