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起头,南奇眼神里是满满的无可奈何和习以为常。
雅间里,白芙蕖才不管那么多。既然有人请客吃饭,当然不会推辞。所以她很随意的坐下来,等着好吃的上来。却没想到,关上门转过身向她走来的南圣哲,突然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神色骤然严肃起来。
白芙蕖这才有些奇怪了,按理来说,如果只是吃吃饭聊聊天的话,南圣哲应该不会千拐万拐,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想来只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等他一坐下,白芙蕖先开口问道:“说吧,你这阵仗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
南圣哲忍不住还是笑了,虽然他确实是因为有很要紧的事,才把白芙蕖带到这样幽静的地方。可是如此聪慧的她,能够如此迅速体会到,他只能以笑容来面对她,真不忍心吓到她。
他眼神里满是赞赏:“你果然很会看人脸色,这确实个很不错的长处。没错,我今天把你带到这里来,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顿了会儿,南圣哲给白芙蕖倒好茶水,才接着开口道:“我想,对于今天发生的事,你一定还有很多疑惑。而在解释这些疑惑之前,我先告诉你,昨晚我的质子府确实进了刺客。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重点是在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你们淮央的二皇子姬承亥。至于今天你们那个皇帝陛下为什么没有提起这件事,我想,他其实还是想保住他这个儿子的名声的。你也知道,我虽然是住在质子府,可我如今的身份已不同往昔。”
“如果姬承亥到我府上对我行刺的事传出去,我赤安国岂会善罢甘休?所以姬景安不过是想着,能为姬承亥压多久就压多久。只是依我看,这件事压不了多久的,姬承倾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就算他自己不会把这件事传出来,他手下那么些官员也会代劳的。所以我今天想提醒你,接下来到年前,你们淮央一定不太平,至少姬承倾和姬承亥之间的争夺所带来的影响一定不会是小波浪。”
“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保护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虽然我知道你不可能不卷进这场混战中,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等我回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来年还回来?”白芙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南圣哲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那当然,你在这里,我当然要回来了。”
“不是,你说你现在的身份地位也不是质子,而是赤安的太子。你不回你们赤安好好呆着,在我们这里逗留什么?还有,你看我们这里的夺嫡大战打得如火如荼,你就不怕你不回去,你们赤安那些个觊觎你的太子之位人蠢蠢欲动?”白芙蕖一直以来,就想对南圣哲说这么一番话。
南圣哲在听了白芙蕖这番话之后,立马露出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所以,芙儿你是很不喜我待在这吗?”
他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样,直勾勾的看着白芙蕖。
当南奇敲门进来送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家的主子,委屈的跟个什么一样。而坐在他对面的白家三小姐,则一副很无可奈何的模样。看到南奇进来,简直犹如是看到了救星。
南圣哲当时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很想拒绝让他进来。可是白芙蕖已经先答应了,所以他在听到开门的动静立马就变了脸色,转头恨恨的看着南奇,心里暗骂这小子坏了他的好事。
虽然他并没做成什么好事。
接下来的时间,白芙蕖一直很安静的享受着美食。这家酒楼虽然地处较偏远的地方,但是客源却是一点也不少。当吃到端上来的菜品时,白芙蕖就知道了原因所在。
所以总的来说,白芙蕖对于这一趟,还是挺开心的,因为吃得很开心。
在送白芙蕖回将军府的时候,南圣哲真的很希望时间可以静止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多和白芙蕖待一会儿。
但是终究是没如愿,将军府还是到了,白芙蕖就要起身下去。
南圣哲一把拉住她,然后递上一封信笺:“等我走了,你就打开信来看看,我想对你应该是有用处的。”
白芙蕖定睛看着他,接过信笺,看着他的眼神也慢慢柔和下来,对他笑了笑道:“谢谢你。”
然后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很多年以后,白芙蕖下车的这一幕依然回荡在他的脑海。
白芙蕖拒绝南奇弯下腰做她的踏凳,提起裙边,旋身就跳下马车。一身白裙在微风下荡起一角,她转头浅笑着和南圣哲道别的时候,南圣哲就想着,再也不要和她分开才好。
可最终,她还是走进将军府的大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过了好久,他才对一直站在马车旁的南奇开口道:“走吧。”
没过几天,赤安太子回国的消息在淮都就传开了。质子府几乎被搬空了,那栋宅子却一直空着,只有几个门子住在那。
白芙蕖不知道南圣哲说他来年还会回来是不是真的,只知道看着空荡荡的质子府,她心里似乎有点不舒服。从质子府门口经过回到将军府,白芙蕖就想起南圣哲临走时留给自己的信笺。
赶紧回到自己房里,左翻右翻的把信笺找了出来,看完之后,白芙蕖暗呼大事不好,赶紧起身去找白瑞谦。
南圣哲在信笺上说,姬承亥只是被禁足,而他手上所拥有的兵力并未被控制。所以他很可能会真的气极造反,要将军府他们提高警惕。
白芙蕖之所以会觉得大事不好,是因为这几天,白瑞谦和白芙蕖的二哥白允茂一直愁眉不展,说是军营中出了问题。这时候,白芙蕖和信笺上的内容联系起来了,只觉得越想越不好,赶紧去找白瑞谦。
所幸的是,白瑞谦还在家。白芙蕖敲开他的书房门,进去之后再出来,就已经是仆人过来喊吃晚饭。
当天晚上,一家子见到的白瑞谦和白芙蕖都是面色不安的。
第二天一早,白瑞谦带着白芙蕖就进了宫,之后他们就被带到了乾清殿。
而他们并不是要见姬景安的唯一一组,在他们之前,姬承倾已经在殿中候着了。看到白瑞谦爷俩进来,他的眼神就落在白芙蕖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莫名想要靠近她。可是碍于两人的身份,他一直没有和她有过多的接触,而他也知道在她眼里,他甚至不如萍水相逢。
所以在南圣哲一走,他就命邪骋去调查一下这个白芙蕖的来历,他真希望最终的结果会是他所希望的那样。
白瑞谦见了姬承倾自然就要行礼,白芙蕖也跟着福了福身行了礼,姬承倾只是点点头。不一会儿,姬景安就在牛公公的搀扶下从后殿走出来了。
“儿臣参见陛下。”
“微臣参见陛下。”
“臣女参见陛下。”
三人齐刷刷的行礼。
姬景安挥了挥手要他们不要多礼:“不要多礼,也都不是外人。不过,你们今儿怎么来的这么齐?”
“回父皇,儿臣比白将军他们父女先一步到殿。”姬承倾解释道。
姬景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就问:“那你们过来这边,是为什么?”
姬承倾不知道白瑞谦他们过来是为了什么,至于他自己过来,不过是为了推动姬承亥的事的发展而已。
白瑞谦听到姬景安向自己发问,立马俯身道:“启禀陛下,微臣收到消息,近日宫里只怕会有大事发生,故而前来禀报。”
姬景安长叹一口气:“朕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感叹完,姬承倾就开口问了:“父皇,儿臣不知为何二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且他对儿臣的怨恨,似是由来已久。儿臣也想不通,为何儿臣会被送到宫外长大?儿臣的母妃到底是谁,是否还活着?”
姬景安看了一眼姬承倾,叹息道:“一转眼,你已经到了如此年纪。而当年的事,于朕而言,却还是历历在目。”
“陛下”白瑞谦开口打断了姬景安:“这是陛下和殿下之间的事,儿臣和息女就先行告退。”
“阿谦,有些事,朕想你也是可以知道的。至于你家芙蕖丫头,这事和她娘亲不是也有关系吗?难道你今天带她过来,不是因为这?有些事不可能瞒着他们一辈子的,父辈之间的恩怨他们也该知道。”姬景安像下定最后的决心一般。
白芙蕖看了一眼一旁的白瑞谦,发现一向稳如泰山的白大将军,此时有些局促不安,这让白芙蕖对姬景安嘴里“当年的事”特别感兴趣。
再看姬景安,几下深呼吸后,缓缓开口,揭开尘封许久的往事:“当年我和皇帝姬景康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真可谓是你死我活的程度了。通常只要我微服出行,就一定有姬景康手下的杀手伺机行刺,几乎到丧心病狂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