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芒莫由突来,一抖,便显出一枚枚斗大的字。这是篇文言文,各个字金芒闪闪,在青色中格外显眼,仔細感知,萧平途所化的芒点立即一跳。
八枚大金字高高立于文字上方,明明同样的金字,可这八枚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磅礴气势,仿佛诸天万地通通一举镇压,端是强势大气。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当萧平途感知这枚金字时,感知变得格外緩慢,尤其‘苍天’二字,仿佛一刹那间闪过永恒,死寂、孤独,各种负面的情感一起在意识中跌荡,搅得萧平途有种迷失的错觉,在刹那与永恒中波动。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五个局部,每个局部似乎都含着什么,传递了什么。朦朦胧胧、昏昏沉沉,萧平途回神时,你八个字的金色已褪去,由金变青,似乎失去了本来的純粹,转而由一青独秀的世界所侵蚀、同化。
带过对八字的猜测,萧平途继续感知,一字字的感知,但速度已恢复正常,转瞬间文言文全部读了个遍。
如果按道家炼道的三期来划分,冥想炼神是炼神期,这篇文则对应炼气期。当然,里面的炼道方式与道家所谓的炼气那是丁点相关也没有了。
泰平道的炼道,由炼神起,勾命魂,通中枢,贯七魄,融天地。这篇文主讲‘通中枢’,稍稍涉及‘勾命魂’,似乎在‘勾命魂’中泰平道中提及的黄天已成为重中之重。但关于黄天,无论是泰平道书还是这篇文,都未曾提及。
萧平途猜测,泰平道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当作道敕,里面的‘苍天’‘黄天’定是关键,可能关于黄天是口口相传的秘诀,并未在字面上留有记载。
留有口口相传的秘诀,抑或是解开秘密的口诀,这是炼道山门贯常使用的方式,能避免传承的外流,即使山门秘籍意外遗失,缺少关键的秘诀,也是无用之物。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萧平途一遍遍的品读,体味字里行间的泰平道精义,与曾记忆中里的《抱朴·炼气》相映相照,逆道家,逆道家,从冥想炼神时起,泰平道走的便是一条逆道家之路。一个炼神期入门,一个炼精期入门,一个由神至魄,一个脸精气神,起点时已区别,走过的路变成截然区别的两条路。
萧平途有所思,有所悟,但反复想起的,仍旧是那八个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
已死?
指的是道家吗?
是在特指道家吗?
如果是,确实可以解释得通。毕竟泰平道走的是逆道家,之所以逆,便是否定,换个角度来想想,正因为苍天已死,正因为道家已成死路,才有了逆道家,才有了黄天?
是这样吗?
萧平途在思考,芒点仍旧在一青独秀的世界里在固定范围内飘荡。除了增加一篇已由金褪色成青色的文言文外,一青独秀依旧青色当道,一切事物是青色的,青色的。
不知多久,似刹那,似永恒。
萧平途所化的芒点突地颤动,将意识从思考中惊醒,失去了感知,无知且无觉。
随即,感知又回来了,萧平途迅速扫过,日月当空,海面波澜起伏,除了识海还能是哪里?刚感知出,意识的芒点突地散开,在昊日与玉兔间溃散开来。
“唔?”萧平途緩緩的睁开双目,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风格外的轻柔,拂过树木上刚发芽的嫩叶。
翻身从床上坐起,萧平途认出,这里是他的房间,而外面已是天黑。揉了揉脑袋,萧平途努力想回忆发生了什么,如何从烧僵变成躺在床上的。
“奶奶……我真的看见奶奶了吗?”萧平途呆呆坐在床上,随回忆,脑海中闪过点点滴滴,包含一青独秀、五彩缤纷、無尽黑暗以及金芒散出的文言文,在意识状态中的所见所思所知,随回忆一起在脑海中闪过,仿佛烙印,深深地记住、记牢。
“你醒啦……咳咳……”黄三峰推门而入,说得急切又扯动了伤势,一阵的咳嗽。
萧平途转头,立即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未曾体恤黄三峰的咳嗽,迫不及待地追问,他真的、真的好想知道,他真的看见奶奶了吗?
黄三峰拉过木椅,摆开促膝夜谈的架势,脸上跃跃欲试,似乎扯动伤势引来的咳嗽也算不上什么。比手划脚,唾液横飞,黄三峰讲得酣畅,中间除了推眼镜停过外,竟一点卡壳、停顿也没有,当真是个话痨。
当然,另一方面,萧平途积极配合,时不时的提问,也让黄三峰的讲诉得以持续。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人单讲也不会聊得酣畅,一个爱讲,一个想听,才是合格的巴掌响。
“王欧阳?孙武略?赵太公……以及奶奶?”萧平途沉默,若非黄三峰亲口讲来,他真的难以将其中的人与事联系在一起。
百年,竟是一个跨时百年的谋划。
百年前,百年后,仿佛在听一个动听的故事,可偏偏故事里的人物,如此的记忆犹新。萧平途一边心中感概着,一边也豁然开朗,一直未曾解开的疑问获得了答案。
隔离地魂,出自奶奶之手,防止他卷入是非恩怨当中,影响平静的生活。可惜,也许正像黄三峰重复奶奶所说的话一样,一因一果早已注定,非人力能够易变。
一命一气一运,小势可易,大势难易。
会不会从未出生时,孙武略太公已知今时今日呢?
明知不可能,萧平途仍旧忍不住想,但在脑海里、心中似乎在‘不可能’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真的不可能吗?
故事,黄三峰讲的是个故事,萧平途努力自我说服。
边听着,边呆呆地望向窗外,树枝在轻柔的风中微微摇动,萧平途突然在想,他会不会正像风中的树,无力地在风中晃动,一切的一切,掌控在风中?
我的命,是天定还是人为?
我,是我吗?
我是谁?我来自何处?我又能去往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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