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辟雍堂附近的宅院时,已过了寅时。
疏桐正担心若王墨与她同寝又该如何自处,王墨却道:“三日后我们启程去西北,这两日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置,不会回来。桐儿做好准备,到时我会让人过来接你。”
启程去西北?
事到如今,却由不得疏桐选择了。纵然她体内的毒‘药’不是王墨所下,为了那七日一次的缓解‘药’,她也不得不与他同行。
“西北之行,究竟是为了什么?”寻思之后,疏桐仰首望着王墨道,“公子那日在白果岭说过,若奴婢答应与你同行,你就如实相告。”
“桐儿果真好记xing。”王墨无奈一笑,“此行西北,我们要去寻找西夜古国。”
“西夜古国?”
王墨点了点头。
疏桐的脑海中瞬时浮现了《古城奇闻录》里记载的那个故事。看来自己往日的直觉是对的,只是她仍不明白王墨和司马颖究竟为何要费尽心思去寻找一个已经从历史上消失的国度。
“奴婢不解,公子为何要不远万里寻找这个已然消失的国家?”
“桐儿还记得《古城奇闻录》里关于西夜国的故事么?”
“这和那个故事有关?”
王墨再次点头:“有关。”
“公子能说得更详细一点么?”
“等上路了,有的是时间说。”说着,王墨翻身跃上马背,“天时不早了,桐儿回去休息吧。”
王墨策马离开,只在夜风里留下一抹料峭的背影。
此后的两日,疏桐除了将本就不多的衣物打包装好外,还特意去后院练习了骑马。几月不曾骑马,原以为会很困难,却不知道“小黄”出乎意料的十分配合,几个来回,她便重新找回了骑马的感觉。
这日上午,疏桐正在后院替“小黄”喂食,阿荣急匆匆跑了进来。
“疏桐姐,出事了!”
阿荣惊慌失措的声音令疏桐有些心惊,她搁下手里的木桶,转身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我,我先前和钟叔去市集买菜,遇到了府里厨膳房的陆大哥。”阿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陆大哥身着丧服,我上前询问,却是府里在办丧事……”
丧事?王家宅院里寻常死个丫鬟婆子的,直接棺木装了送出去便是,哪里会让仆从着丧服?除非是府里的主子死了……一念至此,疏桐不免一怔。
阿荣又道:“疏桐姐,你肯定猜不到,陆大哥是替谁在服丧?”
“替谁?”
“是在替夫人服丧!”
夫人?常云霁?!一时间,疏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便将陆大哥拉到一边询问。他说前日申时,‘春’芽按时去服shi夫人午睡起g,进了内室就发现夫人叫不醒,急急去找了大夫来,大夫只看了一眼便说夫人已经不行了……”
疏桐诧异道:“夫人一向身体健康,怎么会午睡之后就不行了?”
阿荣凑近了道:“陆大哥听福禄院的章婆子说,入殓时夫人一身青紫,像是服毒自杀。”
“好端端的,夫人为何要服毒?”
“陆大哥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说前日一早有廷尉府的官吏入府查案。午间送走官吏后,老爷就去了福禄院,听说两人在内室有过争吵,老爷最后是板着脸离开福禄院的……”
廷尉府?难道常氏是因为程据的案子受到牵连而畏罪自杀?
“府里除了办丧事,还有其他变化么?”
王恺本就是贾南风一党的,廷尉府的官吏入府调查,莫非是司马伦不给王墨情面,要彻底清扫余党?此刻,疏桐按耐不住的想知道王恺的情况。
“变化?哦,夫人去世后,如今是吉瑞院的那位七夫人在主家。老爷素来偏爱她,指不定这次就要扶正了……”说到这里,阿荣便后悔不迭道:“早知有今日,上次宅子里闹盗贼夫人命我去登记失物时,我就不该为了一块‘玉’璧得罪了她……”
阿荣本是常氏的眼线,原以为常氏的死多少会令她有些悲伤,她却这么快就在考虑投效新主子了。阿荣的势利,令疏桐不由得替常氏感到悲哀。
这些年来,常氏‘精’心算计辛苦钻营,不择手段的捍卫着自己当家主母的地位,这个位置却终究没能陪她到老。别说丈夫王恺的心不在她那里,就连她身边的这些丫鬟,除了对她心怀畏惧外,又有哪一个是真心实意向着她的?
常氏是在与王恺争吵之后服毒的,也指不定这是王恺为了洗清自己与贾南风的党属关系,用常氏来做替罪羊。
这日午后,王墨安排来接疏桐的人便到了。
令疏桐想不到的是,来人竟是一直留守在白果岭的七儿。七儿见了疏桐,将王墨写下的纸条递给疏桐后,便静默立在一旁。除了一身英武的男装打扮外,和往日所见一样,这个哑巴姑娘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王墨让疏桐换上男装带上包裹与七儿同行,往西北方向出城,在邙山脚下的馆驿与他汇合。
疏桐对七儿的身份一直存疑,如今知道她也要一道去往西北,心下便有些不自在。七儿却浑然不知,她替疏桐拎了包裹,又去后院牵了马匹,主动扮演起小厮跟班的角se。
换好衣装,疏桐到前院上房与权叔、钟叔两人道别。
钟叔只知西北之行的目的,是王墨要去查看济生馆新开的医馆,见疏桐一身男装打扮,他便连连摇头道:“公子将医馆开去那般偏远的地方不说,还连累夫人跟着去受罪,这真是何苦啊?”
“人家夫妻俩的事儿,你‘操’什么空心?”权叔笑罢,又肃容对疏桐道,“若非老朽身体不比当年,还真想再去西域看看,亲自拜谢当年资助过老朽的朋友。我这里写了封致谢的信函,若夫人和公子顺道,能否请夫人代为转‘交’?”
疏桐接过权叔用竹筒封好的信函,瞥了眼竹筒上的文字,皱眉道:“不是于阗文?”
权叔笑道:“这是写给龟兹护国寺高僧白延的信,是用吐火罗文写的。”
白延?父亲的那位西域友人?!
看着竹筒上那行自己并不认识的文字,回想起权叔讲过的关于父亲的往事,对这趟即将开启的西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