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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此身所倾(1 / 1)

这车辇的座位下面哪里会有多大的位置?

离忧沒有吃过如此的苦头,方才蜷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觉得腰酸背疼。

她巴巴的盼着叔父早些上路,只是心里越焦急那时间便越是变得漫长。

离忧觉得腰脊之上像被压了座巨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叔父还沒有來,若是此时放弃,顶多被母妃狠狠骂一顿。

但是,这个念头只在她的脑海里闪了一瞬。

离忧硬咬着牙齿,开始想些美好的事情,想让自己分散些注意力。比方墨逸为她扎的秋千,比方他带來的蜜糖。唔...墨逸,算起來,他又有两月沒來了。

渐渐的,酸胀变成疼痛,疼痛到麻木,离忧犹絮叨着他的名字,慢慢睡了过去。

巨大的颠簸将离忧震醒,她侧耳听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车轱辘声,马蹄声,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未城的路大都平坦,如此的样子应是已经出了城。

离忧觉得头昏眼花,又渴又饿。

只是此时还不能出來,只有这车辇走得足够的远,她才有足够呆在叔父和紫玉身边的机会。

她想着,如果到了目的地,怕是她堂而皇之的现身,叔父也沒有办法再将她送回千里之遥的未城。

不过,想法总是好的,到了第三日,离忧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嗓子渴得快要冒了烟,再不想法子弄点水喝,怕是自己便真的要死在这‘天然棺材’里了。

估摸着挨到了入夜,四下安静无声,离忧悄悄打开了盖板。

她的运气十分的好,车辇边并未守着人。

踮手踮脚的下了车,部队似乎扎营在不远处。

篝火已经燃了起來,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萦绕,离忧开始猜想他们吊子里煮着的到底是什么。

最终,吞了口口水,她摇了摇头,知道那些与她无缘。

她重新环顾了四周,就着月色见到北面有一片水光。

嘴里的干燥愈渐厉害,离忧提着裙角开始小心的小跑起來。

还未到达河边,她便听到男人们说话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瞅过去,立刻便红了脸。

原來,舟车劳顿的兵将们都赤着胳膀在河中洗澡呢。

离忧决定再往河的上游行点,那里的河水要更干净一些。

她悄悄弓着身子往上走,并顺走了搭在礁石上的兵将们的一套衣服。

好不容易到了无人的位置,离忧踩着河边的小石子蹲下身,捧着清凉的河水猛喝了一气。

呼,顿时觉得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

裙裾滑到了水中,立刻变得重了起來。

离忧早就嫌这身衣服碍事,只是当时走得急,沒办法换身轻快的。

她寻了个小树林,一边随时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悄悄将自己的衣裙换下來,穿上了方才顺到的那身衣服。

直到穿上了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兵甲,是类似寻常百姓的打扮。

想來也是,瑞帝令他们打探地形,总不能戴着头盔披着战甲同要打战似的吧?相反,做寻常的打扮才能掩人耳目。

只是,这男子的衣服还是太大,离忧不管是收裤腿还是系衣腰,如何穿着如何怪异。

理到后面有些心烦,索性不再管它,准备沿路返回。

此时,兵将们早已吃饱喝足,大部分人已经各自寻了地方睡起來。

离忧轻手轻脚的往车辇处走,不想这衣着怪异,偷偷摸摸的样子立刻引來了看守兵卫的注意。

“站住!”一声厉喝声响起。

离忧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快步往前走。

守卫起了疑心,更加快的跟了过去。

离忧听到急追的脚步声,紧张得跑了起來。路面崎岖不平,又沒有光亮,离忧踩到一个湿滑的石子,踉跄着跌了下去。

守卫已经追了上來,一手紧紧地按住她的后颈,一手拧过她的左臂。

离忧觉得很痛,可也只是颤抖的身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是哪位将领手下的?抬起头來?”守卫的声音高了两分。

散在不远处的其他守卫也注意起这边的骚动,缓缓围了过去。

紫玉刚刚与华将军聊完后面的行程,正巧要回到自己帐中的时候便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本不想去管,毕竟这些守卫常年跟着华将军,身经百战,小骚动能迅速解决。

只是刚要再行几步却觉得心脏忽而跳的厉害。

他疑惑的走过去,分开聚在一起的守卫,沉声问着:“何事如何吵嚷?”

离忧听见紫玉的声音,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倏地回头,与他四目相对。

紫玉一个愣怔,纵使衣着不符,纵使发丝杂乱,纵使脸上尚有污秽,可他怎会记不得离忧的样子?

先是震惊再是愤怒,这样远的地方她是如何一个人來的?

离忧的眼里泛起水光,紫玉见她可怜巴巴的一副样子,不禁又无奈起來。

长长叹了口气,紫玉故作镇定的说:“无事!这小子是后行部队里的。华将军让他与我们保持联系,时刻汇报情况。你们都退下吧,让他跟着我便是了。”

话落,紫玉冲离忧使着眼色说:“你这是如何行事的?连路也不会找了吗?都是自己人,还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干嘛!”

离忧立刻会意,将头再次埋得低低的,似乎无颜见人的样子。

兵将们见此,虽心中尚有疑问,但还是依言慢慢散去。

离忧站起來,紧紧跟在紫玉的身后,低着头进了他的帐中。

紫玉打量了她一下,将还剩的干粮递给她,声音清冷:“饿了吧,你先随便吃些!”

离忧接过去,她已经饿了三日,吃起东西來早沒有了女儿的姿态。

紫玉望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又道:“呆会我让十个精兵送你回去,明早你就走吧!”

离忧被他的这句话噎得够呛,明白他这是生气了,想要解释也不行,只是不停地咳嗽。

紫玉立刻倒了碗水喂给她,并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和着水将干粮咽下去,离忧开始哀求:“我都已经出來了,你又把我送回去做什么?”

“哪里有像你这样胡闹的!不要说跟着我有危险,怕是你母妃现在已经急死了吧!说不定父皇都已经知道了!”

“母妃才不会同父皇说呢!”离忧了解她,说得十分肯定。

“那你也得回去!”紫玉的语气难得的强硬。

离忧沒了法子,打算开始耍赖。

“不回便是不回!你若是强行将我送回去我便绝食!到时,就算你回來了也只能去坟堆里找我了!”

紫玉怔了怔,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无力:“你又何必这样逼迫我?”

“那你又何必逼迫我呢?”离忧不服气。

“我现在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照拂你?”

离忧的声音慢慢弱下去:“我就是知道这些才跟着來的。哥哥,忧儿担心你...”

她低着头,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紫玉就着微弱的烛火望着她,心里又是那种半喜半忧的复杂。

“你是怎么跟來的?”紫玉问离忧。

离忧回答:“躲在叔父车辇的坐板下。”

“一直都那样?”紫玉的眉头堆到了一块,他知道那个地方狭小,且路途颠簸,哪里是金枝玉叶能呆的地方?

离忧颔首:“从出发的前夜便在那里了,一直到方才才出來。”

“忧儿,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紫玉长叹一口气,有些心疼她。

离忧见他的语气里有些松动,立刻笑着回答:“自然是依了我,让我跟着你!”

紫玉凝望着她,沒有说话。

离忧原本就纤细的身体更加瘦弱,脸色也苍白得不见血色。平日里,若是要她一日不说话都不行。可她却沉默了三日,不吃不喝,只因为担心他这个哥哥。

“若是跟着我,沒有高床软枕。”

“忧儿明白。”

“再往前两日便要进入边境,南方不比中原,蛇虫鼠蚁很多。”

“忧儿懂。”

“关键时刻我未必能保护你,就像今日,如果我不出现,你也许便会以细作的罪名而被处死了,尸体也会被随便抛到荒野。”

“忧儿不怕。”

紫玉按了按额角,也不知道她的这种倔强性子到底像谁。

“那么好吧!只要你答应往后都听我的,我便让你留下來。”

离忧用力点了点头,并朝他伸出小指:“哥哥,我们拉钩!”

紫玉笑了笑:“难道我还会赖了你吗?”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轻轻勾了勾她的小指。

离忧满心欢喜,不枉她一路忍耐。

半晌,紫玉从简易的案上取了纸笔。他席地而坐,自己磨了墨,就着微弱得烛火,在纸上写着什么。

离忧挤过去看,发现紫玉写的乃是一封书信。全都是写给自己母妃的话语,让她勿要担心,离忧在他的身边,一切安康。

搁了笔,紫玉唤了侍卫进來,让他们快马加鞭的将信件连夜送回皇城。

离忧则乖乖的躲在阴影里,生怕让其他人再见了她的相貌,为紫玉添乱。

紫玉望着她的背影,那不同于一般兵将的皓白手臂,着实有些打眼。

他思忖了一会儿,继而走出帐子,要兵将们去准备他要的几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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