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茶淡饭、平实屋舍,装饰全是手工制品,不是随处可见的麻绳就是还泛着清香的竹藤,谁能想得到,这里藏着一个风华绝代的娇媚男子和一个威名赫赫的硬气英雄。
婚外情不值得提倡,但她怎么看都觉得两个人从内心里幸福出来,不仅仅是她,换做任何一个人认真看过一次,都无法责备他们吧?哪怕是黑白分明的梁子彦。
孔维清和孙伯庸在一起,美得让人心疼,彻底刷新了她对爱情所有的观感,他们不在乎俗人的眼光,不在乎婚姻的羁绊,抛却繁华,回归田园,甚至皮囊**已苍老,不再英挺妩媚,他不再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他也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律师,当世界只剩下彼此的时候,这种爱才真纯粹。
当然,不是过尽千帆,又怎么能驾驭这种超然脱俗的爱呢?
心里推崇羡慕,但嘴里没说什么,孔维清给了她好多菜,不好意思拒绝就只能埋头拼命吃。
梁子彦和孙伯庸小酌两杯,气氛相当融洽,孔维清全程微笑,一言不发,不时帮忙斟酒,晕黄的灯光中,一切都无比梦幻,不似真是,她舒了一口气,找到一个间隙将筷子扣在碗上,起身。
如果没有杨达远的案子,这会是一个相当悠闲舒服的聚会,看得出,梁子彦眉头也有清愁。
饭后,孙伯庸在书房里摆茶,坐下来聊,很少说话,只是认真倾听,偶尔提问便一针见血,她盯着孙伯庸的脸,很难将他和办婷婷案件的杜宁联系起来。
“沐夕。”孔维清弯下腰,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将她从失神中唤醒,“我泡些蜂蜜茶,能请你过来帮忙吗?”
她忙起身,轻轻点头,跟着孔维清来到厨房,说是来帮忙,其实都已经弄好了,只是让她把久不用的玻璃杯拿出来洗干净而已。
她把杯子放在满是白色泡沫的水池里,认真清洗,孔维清用木勺搅拌着大瓶子里的蜂蜜红茶,举止优雅连她这个真女人都自愧不如。
“你的年纪不像是知道我的。”孔维清听起来比她还好奇。
“我爸爸是您的歌迷,我家里有很多您的卡带。”她避重就轻,浅浅一笑。
“那太好了!我有很多都没有,要不改天去你家一趟,借过来我拷贝一份!”孔维清兴致很高。
她尴尬一笑:“抱歉,我家道中落,父亲失踪了之后,家里的东西都变卖了,卡带和家里绝大多数东西一样,没能留下。”
“你爸爸失踪了吗?”孔维清问过才又道歉,“不好意思。”
“没事。”她微笑,“大家都说他逃走了,但我不相信,他就算真的要走,也绝不会对我们姐弟弃之不顾的,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脱的麻烦。”
孔维清停下手中的动作,伸出手来,轻轻抚弄她的发尾,眼神中满是怜爱:“可怜的孩子,得找个人帮帮你。”
她将杯子放在托盘里,用毛巾轻轻擦拭上面的水渍。
“你和子彦怎么认识的?”孔维清换了个话题,并且兴趣满满。
“他是我老板的朋友,见过几次,不是太熟。”她不想提起那些无法言明的愤怒和矛盾,简单地将两个人的关系如此定位。
孔维清笑出声来,轻叹一声:“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长辈面前本不该说谎的,但为了不把她和梁子彦的关系复杂化,她就笑着点点头:“见过几次面而已,并不了太了解。”
孔维清又笑,轻轻摇头,一双月牙眼看着她。
她心虚地陪着笑,但愿在梁子彦的“六婶”面前,她对他排山倒海一般的厌恶不会泄露半分。
“你知道吗?男人就像水果。”孔维清切开牛油果,放在果盘里。
她咧嘴笑,很有意思的想法。
“不同的男人,是不同的水果,还要看谁来吃。”孔维清嫣然一笑,细心将切开的果子摆放整齐,又将小勺子放在一边,“对我而言,孙伯庸是红蛇,我曾不止一次地想,伊甸园里那个引诱亚当夏娃的水果,一定是红蛇,就像孙伯庸这样的红蛇。”
她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接什么,于是便傻傻一笑。
“沐夕啊。”孔维清抬头看着她,“我有好些年没见过生人了,刚开始是怕,接着是躲,再后来就是彻底想明白了,超脱了,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你刚来的时候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
“对不起。”她忙道歉。
“用不着对不起,如果这点都看不透,我不配在这里。”孔维清轻叹,“都这把年纪了,如果还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生命就真的毫无意义了。”
她端着盘子,跟在孔维清身后,裙摆摇曳,无限美好,这样的人,苟且偷安也好,自私自利也罢,活得最真实,也最勇敢。
两人穿过走廊走进书房,孙伯庸戴着老花镜看手机,梁子彦站在露台上抽烟,孔维清偷偷推推她,笑道,“看到没有?那个家伙是个榴莲。”
她哑然失笑,还真贴切。
“是那种你不下狠心亲口多尝几次,永远不知道他有多好的人。”孔维清讳莫如深一笑,盯着她看。
“他应该是臭豆腐。”她忍俊不禁,“极品那种。”
两人都笑了,孙伯庸放下手机,插话道:“别当着我的面,说我侄子的坏话。”
梁子彦扔掉烟头走进来,低声说:“六叔我们先走了,等明天见过了达远,我再过来。”
孔维清对她是真喜欢,一路拉着手送到车门口,依依不舍地摆手,不停交待她要再来,车子开出半个小时,梁子彦才问她:“你和六婶在厨房里聊什么?”
“女人的友谊,都是建立在共同观点的基础上的。”他脾气的确差,不容易相处,连亲戚都这么说,这让她心里舒坦不少,至少证明是这个家伙的问题,而不是她人品差,特别惹人厌,只要问题不出在自己身上,怎么都能高高挂起,心情豁然开朗。
“你这女人挺能装。”他没细追究,冷笑一声,熟练地避开一个大坑,“刚刚还担心得巴不得舍身取义,现在笑得这么灿烂。”
她挑了挑眉,不搭理,不喜欢榴莲,所以离远一点。
“别去找那个季菲菲!听到没有?”他命令道。
不让去找季菲菲,找杨达远不就行了!铜墙铁壁又如何,她也有金刚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