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暗处的人影冷声道,“这件事,我来查,晚些自会禀明殿下,你且在此等候,如若有突发情况,立刻通知影眼。”
话毕一道黑影纵身一跃,从窗台离去,不知去往何处。
影眼是阁内第二大人物,他与影元出身相同,同时也是他们口中那殿下的左膀右臂。
若是上边人有重要机密要处理,一般影元侍卫那几天都不在,则间临阁实务由影眼接替。
至于那位至高无上的殿下是谁?他从未见过。
“是。”无关对方能不能听到,掌柜的依然答了一声。
水云烟座落于北街尽头,不是全京城最热闹繁华地带,可来往之人却络绎不绝,其中上至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身穿锦蜀的王公贵胄,下至身材魁梧的屠夫,奇装异服的异域人士。
各形各色之人,齐聚于此。
此时虽还是青天白日,可门前早已聚拢了不少人,与平常烟柳之地不同的是,这水云烟门前从不见艳廋环肥,断襟长裙的香艳姑娘摇着团扇招揽过客。
反倒是门前站着一排下人着装的小厮,见有踏马而至的男子,则一人上前引着马匹去往马厩,一人引着男子穿过亭台水榭,去往那别有洞天之地。
蔺疏锦的马车此时正停在偏巷,她掀起一侧车帘,掩盖住大半张脸,炯炯神色在水云烟门前逡巡。
她原是过来打探一番,好为三日后的交易做准备。
这一个时辰里,水云烟只接待了五位客人,每一个人都仔仔细细的搜身检查,看是否暗藏利器,直到确保万无一失,才能被领进门。
这样苛刻的规矩,自然会有人表示不满,一个身穿黑大褂,敞露大片前胸,满嘴络腮胡子的高大男人,他的身形站在那里足足可抵一个半的中原男子,对着身高只达自己胸前虚弱瘦小的小厮,抡起随身携带的双阔斧。
“这可是爷的传家之宝,谁敢乱动,爷的斧头可不长眼睛。”
那小厮原本正欲表达禁止携带兵器入内,看到男人凶恶的嘴脸,以及斧头挥动时的锋利声音。
咽下欲脱口而出的话,侧开路来,让那男子进了亭台水榭。
那彪形大汉洋洋自得,心底暗自称快,远近闻名的水云烟也不过如此,中原皆是瘦小之辈,不足为惧。
众目睽睽之下,将斧头抗在背上,大摇大摆的阔步离去。
意料之中的是,那男人很快便被打了回来,身高体壮的魁梧大汉倒在地上,似连周围的建筑都跟着震上三震,然而里面的人连人影却也没见着,更别说偷学几分招式。
可想而知,这水云烟当真是卧虎藏龙,想在这里闹事,只怕嫌这辈子活的太长。
虽然排在门口的长龙队伍依然不减反增,但比起这里带来的巨大收益,这点儿耐心都等不了,谁会和金钱过不去?
酉时时分,从水云烟尾巷逃出衣着单薄的女子,外罩一件水薄烟纱,内里的质地轻薄的百褶长裙,大片肌肤在烟纱下若隐若现,这样的女子若是走长街上,必得教人怒骂“轻浮女子”。
可这里是水云烟,本就是轻浮之地,她戚哀的叫声落在一众男子耳里悦耳至极,想必定是今晚的上等猎物。
女子在一众男子中穿梭,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杂役,五六个男人拿着棒棍来势汹汹,看这小娘子还能往哪里逃。
单薄的衣物在一众男子眼下视同无物,杨柳细腰,美丽娇媚,再加上声如啼莺,还未入房却生生勾起体内无端燥火。
这里也不是装什么正人君子的地方,一个个带上轻佻的打量目光,她苦苦哀求的声音只换来了公子哥儿们的讥笑唏嘘声。
一个布衣男子没忍住,率先张开双臂,“诶,小娘子,这是要去找哪位情哥哥?”
面露猥琐笑容,调戏的声音令人作呕。
她惊吓的往相反方向跑开,可是却有另一男子迎上前来,将她堵住,“小娘子不若就今晚求哥哥给你赎身,明个儿我就将你纳入府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一伙的。
女子狠厉的摇头,她身穿女子装束在一众男子中间,很快便被追上前的仆役发现,“在那边。”
发号施令后,仆役们赶忙跑上前来,将几个人团团围住,领头人手里敲打着木棒,狠厉的威胁方才调戏的两人,
“把人交出来,要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也不看看这水云烟什么地界儿,朝廷都不敢管的地方,你们不想活命了吗?”
奴仆的话吓得两人皆是一颤,因为他们知道,他的话无半分虚假。
前有彪形大汉的前车之鉴,况且两人又都是鼠辈,方才说赎她一事,也只是为一番,犯不着为这红尘女子沾一声晦气。
两人自觉讪讪退开,连忙将自己撇干净,还不忘推卸责任,把祸水往人姑娘身上引,
“诶,我们可什么都没做,是她自己往我们怀里钻。”
“莫不是你们这水云烟的姑娘一个个都活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两人的轻浮之语,引得周遭频频侧目观望。
这种情状若是放在寻常大户闺阁女子身上,恐羞愧的悬梁自尽。
四周尽是男人讥笑嘲讽的可怖嘴脸,不,她不能就这样被糟蹋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能把她卖到这种地方,若是柳家落到她的手里,弟弟就完了,绝不能让她如意。
柳如晴的目光落在了一抹蓝色身影上,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雪白花纹滚边与腰间佩戴的暖玉交相辉映。
他面庞平静,未因眼前事而起波澜,给人一种不自觉地平易近人之感。
柳如晴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在奴仆们准备制服她的那一刻,巧身侧过,箭步跑到他身后,“公子,求您救救我,我是被人打晕卖到这里的,绝非我自愿的,公子。”
那温润男子侧目打量,由于身高悬殊,只低头看到她胸襟前大片雪白的肌肤,赶忙收回神色,只在心底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女子一双软若无骨的巧手攥紧他的臂膀,他都能从那衣料间体察出她的抖动,这番场景,不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女子能驾驭的。
当下心生怜心,吞咽了口水,对着那个穷凶极恶的奴仆头头说道,“这个女子多少钱?我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