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晴抱拳,“那就祝你好运了,如若下次见面,你我皆安然无恙,不如就义结金兰,做个姐妹如何?”
蔺疏锦淡笑着点点头,轻启红唇,“荣幸之至。”
绝非违心之语。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复,柳如晴只匆匆留下两字,“告辞。”
说完便一个利落的转身,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必拘泥于离别时的伤感。
蔺疏锦正是体味到这一层,也没有客套的挽留。
瑾怡靠近她身旁,自觉替她理了理衣襟,愁云遍布脸庞,“姑娘,你真的要去吗?”
“去,当然得去,千年难得一遇的花魁,不开开眼,不就可惜了?”
她睥睨窗外繁华盛景,只觉重活一世,际遇不同,遇到的人也不同,唇角微勾,一切仿似未变,却也变化无常。
比上辈子有趣多些。
马夫将两人送回主街,又再一次进去锦绣坊换回之前的服饰,才向将军府走去。
架着马车急急忙忙的奔向一处空巷才停下的马夫,这才从怀里掏出那枚玉佩,此时天近黄昏,只见残阳,温偌光束照在剔透的玉佩上散发出耀眼光泽。
果真是,绝世宝物。
他小心翼翼的拿衣袖擦拭着,丝毫没有发觉背后有人逼近。
刹那间,长剑出鞘,抵在马夫喉间,冰冷的触感摩挲着肌肤,他面露惶恐,仿似下一秒这锋利的刀刃就会滑断他的喉颈。
稍稍往后挪动,可那长剑瞬间又再次贴近,力道较之前更重,这下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大侠,有话好好说,何必舞刀动枪?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语气中依稀能听见抖动的颤音,马夫垂目,落在那光泽的剑身上,刀光锋利,寒气逼人。
来人也不浪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的冷声问道,“方才坐在你马车上的人是谁?”
马夫无奈,委屈的哭诉道,“大侠,我就是个车夫,那两个公子说要包我这人和车一天,我看他
出的价格高,就二话没说的答应了。”
他还以为今天来了一单大生意,看那公子锦绣华服,出手阔绰,一张口便是十两,他为此乐不思蜀了一整天。
却没想到,会引来杀身之祸。
怕眼前人不信,他连忙又补充道,“我真不认识这两人呀。”
语气恳切真实,让人看不出半点虚伪。
来人又问,剑柄未曾挪动半分,“你带他们去过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摇着扇子的那位公子在南街把我买下,就下令一直往北走,到京城中心的时候,两人说要去买点东西,我就没跟上了,之后又驾车去了北街的水云烟,在巷子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位公子也没说要做什么。”
他们在京城中心时,并非是买东西,而是去了一趟间临阁,这些影元都是知道的。
只听那车夫又开口道,“对了,最后还救了水云烟的姑娘,”
马夫精明,眼露精光,见他注意力全然放在他的话语上,悄无声息的攥紧手中的玉佩悄悄往身后掩盖,“之后便回来了,大侠,就这么多了,你放了小人吧。”
他不知的是,间临阁的隐士都是受过严格培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的这些小动作在他们眼下,根本无处遁形。
剑锋一转,在日光下折射出光芒,眼见着就要朝马夫背着的那只手劈去,那马夫机敏的将手中的玉佩冲他眼前抛出,这东西再怎么名贵,也没有命值钱。
乘着那剑客去接玉佩的空档,猛扯缰绳,慌慌张张的驾车逃跑,只是还未走出十米之多,那剑客一个腾飞直接将他从马车上踹下来,长剑相对。
剑身周遭不自觉散发出凛凛寒气,马夫终于知道眼前人是个高手,并非泛泛之辈,他绝望的双腿跪地,苦苦哀求,“大侠,小的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放过小的一马吧。”
“想要活命,就说真话。这玉佩是他给你的?”摩挲着手中玉石,音色更冷。
“是的,那公子说只要救下那个水云烟的姑娘,这枚玉佩就是小的了。”
“你可知道他是何人?”
“这个小的也不知,小的真的不知道。”
眼下见此情形,不得不搬出可怜的身世博取眼前人的同情,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诉道,
“小的家里上有母亲年事已高,下有蹒跚学步小儿,大侠,你行行好,放了小的吧,我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再多别的,小的也不知道了啊。”
而传到影元耳中,只显聒噪,想必此等惜命之人也不会那自己的命维护不想干的人,嫌恶松口,“滚吧。”
“谢大侠,谢大侠。”马夫感激万分的跪地磕头,仿似害怕他反悔般,连滚带爬的架着马车西去。
两人从间临阁出来后,影元就一直跟在马车不远处,也经过了水云烟整个过程,他知那马夫说的不是假话。
车上两人回了南街后又进了锦绣阁,他在门外等了一刻钟,除了两个女子,便再也没有见人出来过,未稍片刻,等他走进锦绣阁内一看,一个人也没有,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两位姑娘,正是那两人乔装。
障眼法,好手段。
影元拿起手中的玉佩,翻向背面,赫然沁着一个‘殷’字,这个玉佩他仿似在何处见过,瞳孔兀的睁大,这是
事不宜迟,得赶紧回禀殿下。
蔺疏锦回到将军府后,常嬷嬷交给她一封信,说是安国侯爷托人送来的。
叶容宵?她内心警铃大作,刚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又要开始如履薄冰。
她拆开信件,里面盛放着一张折叠信纸和散落的桃花,写信人是用质地松软,其上散发出馨香的东昌纸做笔,再以花瓣点缀,可见其重视程度。
大致掠过信件内容,大抵说了些春日正浓,邀她一道青衣江游湖,字字看似恳切邀请,实则知她根本无从拒绝。
索性便收进抽屉里,不见便不烦扰罢。
三月十五,现在担心,还为时尚早,而三日后的事却是迫在眉睫。
想进水云烟,就必得搜身,她得想个万全之策,不被那仆役看出是女儿身才好。
而此时,影元一个闪身便躲避摄政王府一众守卫的门侍,径自向着书房掠去,轻车熟路,仿似进入自己的后院般。
径自闪进书房,“殿下,有要事禀报。”
座下人对于他的突然闯入,神色自若,甚至连眼神也未曾抬动分毫,指尖羊毫笔轻轻点墨,在高丽纸制成的奏折上批下草草几字。
淡淡一声,“讲。”
“今日间临阁突然来了两人要雇佣一名隐士,而且欲在三日后水云烟碰头,属下猜测,可能是九皇子那边又有异动。”
放下手中奏折,起身行至来人身前,“可知去往何处?”
声音中似有若无的透出杀气。
“那两人先去了北街水云烟外停驻了一刻钟,救下了一名青楼女子,随即便往南街驶离,最后进了锦绣坊,他们乔装成女子模样,属下一时没注意,便”
影元顿了顿,惭愧说道,“跟丢了。”
这绝对是他杀手生涯中第一次滑铁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