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元垂首,“属下自会去阁内领罚。”
一般间临阁的隐士犯了错或是未完成任务,都会自去领罚,阁内有一套完整的处罚机制,即使受顾长暮如此重视的贴身隐士也未能幸免。
但这种小惩与他们从小接受的训练相比来说,无关痛痒,他们都是糙惯了的人,修养两日便可痊愈。
顾长暮默声,寒潭般的深眸中透出几缕杀意,但很快便从眼底略过,“水云烟再加设一层戒备。”
“是。”影元听令,知道殿下自有其打算也就不再多问。
但心中有事,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不定,想了想还是从衣袖中拿出玉佩,双手恭敬的递到顾长暮眼前,
“这是那人赏给马夫的东西。”
他从见到这玉佩第一刻起便疑惑不已,自他跟随着殿下这么多年,从未见殿下何时配带过这枚玉佩,却依然如视珍宝的放在内衣夹层,随身携带。
隐隐约约听人说起过,那是殿下生母的遗物,但谣言不可信,坊间传言,更是捕风捉影。
唯殿下马首是瞻的影元,绝不会听信这些谣言,可他随身跟着殿下这么多年,也确实在殿下身边见过一两次这玉佩。
若是同一块羊脂膏玉倒也不稀奇,可为什么背后都刻有一“殷”字。
可若是殿下的玉佩,又为何会出现在九皇子阵营中的人手里?
他实在不解,只好来秉明殿下。
顾长暮见此物后,眼底冷意更甚,只见他挑起递来的玉佩穗子,将那珍贵之物移至掌心。
别说世上仅有一块的沁源玉石,纵使南黎盛产此物,可那注入玉石中的朱砂却是罕见,近百年已销声匿迹,最近一次出现还是二十多年前。
确认是那晚他给蔺疏锦的那块无疑。
在她眼里,他的东西竟这般廉价到可以随手打发给马夫,那国公府穆小公子的簪子便珍视的戴在发间。
指尖泛白,微微用力,一半面庞隐没在阴影里,让人见之忍不住寒蝉。
周遭冷气低沉到像影元如此不通情绪的杀手都感觉到了。
要知道,殿下可是不轻易泄露情绪的高手,尽管在皇帝与九皇子不断设防的联合施压下,也未曾见他蹙过眉头。
看来这次的事情果真是棘手了。
顾长暮转身吩咐下去,“本王知道是谁了,你不必再查,受罚也不便再领了,三日后,你去与她碰头,务必确保她的安全,就当是将功赎罪了。”
殿下不让他受罚,一定是想到三日后形势迫人,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而确保那公子的性命,也一定是想要活捉撬出他口中这次行动的目的。
他一定会不辱使命,将那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不辜负殿下这些年的栽培。
影元暗暗想着,说话时的语气都带着几分笃定和势在必得,“属下遵命。”
夜黑风高,月朗星稀,黑夜遍布将军府的每一处角落。
谨怡端着火盆去往隐蔽处,通往祠堂的那条小径上有一大片假山,她选了个最隐蔽的位置,将今天褪下的男子服装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姑娘说了,这东西放在房里总是隐患,所以让她拿出来烧了,以免有后顾之忧。
刚刚才扑灭火种子,假山那边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不像一个人的样子。
为避免人发现,她蹲在假山一处角落。
来人似笃定这么晚不会有人在此处出没,毫无遮拦的开口道,
“你托人传我过来做什么?”
一道清亮的女人声音,语气中颇为不耐烦。
谨怡疑惑,这好像是二夫人的声音?
“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就没有什么奖励吗?”男人话语中的意味不明,更为这氤氲的夜色增添分暧昧色彩。
张管家?他们两个怎么会单独大晚上在这里私会?
想到某处,瑾怡心中警铃大作,双眼睁的如铜铃般,写满不可思议,另一边儿用双手死命捂住自己微张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就连呼吸都清浅了三分。
齐姬云轻摇慢摆了几步,实则是躲过张晟不断靠近的身体,欲行不轨之事。
兀自行至一旁,背对他拒绝道,
“侯爷的那个庶出妹妹过几天就回娘家省亲,我这几天忙前忙后,实在是没这个心思。”
语气清冷疏离,似有若无的带着些疲惫。
这些天也真的是累到了,府内大到接待盛宴,客房酒席,小到一副餐具,一张草席,无不要经她过目。
女儿回娘家省亲虽不是什么大事,也不必如此张扬,可她心里一直都憋着一口恶气,不狠狠的打她的脸实在不痛快。
蔺沐晨虽然只是个庶出女儿,却是家中独女,老来得了一个闺女,在一众男人堆里。
深受蔺老将军和各位哥哥们的厚爱,自小也是骄傲恣意的长大。
齐姬云作为外室进府的那天,她就站在将军府的门楣下一袭俏丽红装,拦着不让她从正门进。
那高傲,视她如污秽之物的眼神,鄙夷不屑的说道,“自古只有正妻才能从正门进,你一个外室,侧门进都是抬举你了。”
那天那人那景,她到现在都清楚的记着,心底纵使委屈心酸泛滥成灾,却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全部掩埋在心底的感受,她定要让蔺沐晨也尝尝。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做到了。
只怕那小妮子一辈子也不会想到,最疼爱的她哥哥居然会把她下嫁给一个如此落魄的五品侍郎。
全是她当初最瞧不起的自己一手促成。
心底暗讽,将军又不管这后院宅子的事,以蔺道远现如今对她的感情,还不是吹吹枕边风就来。
吕覃?手下败将罢了,不过是装装大娘子的样子,果然,这府里没了她可真不行。
过两天,把老太太从庄子上接回来,又有得忙了。
张晟才不理会眼前小女人那张会骗人的小嘴儿,他从背后直接将她环抱在怀里,任她怎么抵抗也是徒劳,男女力量悬殊,只能任由他禁锢住自己。
他在她耳边吹起热气,慢吞慢吐,热气喷洒在耳畔,引起微微颤栗,“怎么?在我这里没有,在侯爷枕席上就有了?”
话语轻佻,手更不老实的往她身上探去。
齐姬云强忍住心底的不适感,指尖狠狠掐进肉里,若不是这个蠢材还有些用处,她早就一早把他踹开。
男人,从来都是她攀附权贵的手段罢了。
冷清的闭上美眸,感受两人周遭温度不自觉升高,张晟见美人松动,便火急火燎,一点就燃,在手欲将伸进衣内时,齐姬云适时冷冷解释道,
“我若是对蔺道远有半分上心,就不会在进这侯府不到半年,便把你聘为管家了,表哥。”
最后咬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