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毓秀公子要抢你的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方杜衡问。
流苏又喝了一口酒,低眉淡淡的笑笑,她脸色苍白,喝了酒之后没有变红,竟然更加的苍白,她道:“你听说过武刚车吗?”
方杜衡皱眉想了一想:“听过,传闻黄帝大战蚩尤,发明了指南车,后来武王伐纣,姜太公改进指南车,是为武刚车。”
流苏又问:“你知道武刚车是什么样子的吗?”
方杜衡笑笑:“《兵法》有云:武刚车有巾有盖,谓之武刚车”。武刚车长二丈,阔一丈四,车外侧绑长矛,内侧置大盾,而传闻中姜太公的武刚车可不用掉头而向四方前进,可连续射出箭矢,万箭齐发,且能运送粮草军士。”
他又道:“不过我可不相信姜太公能做出这么厉害的车子。子不语怪力乱神。”
流苏叹了口气:“姜太公虽然没有,但是有人却发明了出来。”她又饮了一口酒:“淮阴侯幽居长安六年,研发了武刚车。”
方杜衡瞪大眼睛看着流苏:“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呢?”
流苏扯出一个不是笑容的笑容,她道:“可能,现在图纸就在我手里。”
说着,流苏又饮了一口酒。
方杜衡跳起来:“天哪,你告诉了我什么,流苏姑娘,你怎么能把这么严重的事情告诉我。”
流苏笑笑:“或许我喝醉了,又或许,我实在是,太累了。”
方杜衡看着她灯下明亮的眼睛,着急的道:“那现在怎么办?”
流苏道:“什么怎么办?”
方杜衡道:“东西怎么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觉得你还是把它毁了的好。”他说完立即就拿起小木做桌子上的一坛酒,猛灌起来。
流苏却放下了酒杯,不再饮酒,她低声道:“我舍不得。”
怎么可能舍得啊,这么好的东西,淮阴侯六年的心血,韩氏族人几世几年保护的东西,谁能舍得毁掉啊。
方杜衡呛了一口烟,放下了手里的酒坛,他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更不能拿来救人,你要来干嘛呀。”
流苏看看这个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动,她无可奈何的笑起:“话虽然如此,不过,我还是舍不得,况且,我已经答应过我母亲,一定要把这个东西保留,我的家族世世代代守护着这个东西,我不能让它消失了。”
方杜衡又拿起酒猛灌了一口,然后狠狠将酒坛子放下,大声道:“答应别人的事情,如果有变化,还是可以反悔的。”
他说完伸手伸手去擦自己衣襟上的酒水,然后又喝了一口,他觉得羞愧,觉得无地自容。
他的脸上开始发红,他开始头脑发晕。
他今天晚上说了这样厚颜的话,羞愧的可以,可是这又是他的真心话。
于是他就更加死命的灌酒,好像灌了酒就可以把说过的话收回去一样。他不敢再看流苏,他觉得自己真的不好再看她了。
等到他把酒坛里面的酒灌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终于扑倒在桌子上了。
流苏却再也没有喝酒了,她静静的一个人吃了饭,然后自己收拾了东西去睡觉。
可是她睡不着,她终于把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原子弹的事情告诉了别人,她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但是也没有很多。
她并不敢把这个秘密交给一个熟悉的人,刘健,非乐,还有那个见了两次面就莫名其妙同生共死的庄鹰,她都不敢。
她只能把自己最深的那个秘密告诉给一个淡泊名利的,同自己萍水相逢的方杜衡。
她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脸色就更加的差。而方杜衡的脸色就更加的差,他虽然睡了一夜,但是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
两个人盯着鬼一样苍白的脸收拾药草。
太阳却很好,暖融融的照在脸上让人想要睡觉。
方杜衡道:“这样晒太阳真是太好不过了。”
流苏道:“可惜春天的太阳不烈,你的草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晒干。”
方杜衡伸出中指轻轻摇晃着道:“草药可不能在烈日下晒,要在特定的时候慢慢地晒,要有耐心,可不能像庄鹰晒茶叶一样,一次性给晒成了灰。”
“啊,看来我今年的酒是没有了。”庄鹰清亮明朗的声音从他们背后的草庐上响起。
流苏和方杜衡回头,就看见庄鹰抱着把剑,站在草庐顶上。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他还是之前的那个样子,头发用发带扎起来,留了一缕在脸上,并且身上的衣服虽然换了一件,但是也还是原来那个颜色的。他的脸上挂着十分的笑,左边脸上有个别致的酒窝。
他每次出现都是这么的意气风发。
“你怎么来了?你有没有事?”流苏和方杜衡同时道。
庄鹰叹了口气,故作无奈的说:“本来是没有事情的,但是一看到你们两个把我的酒都喝没了,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有点疼。”
他脸上的明亮的笑容马上就不见了,佯怒地看着流苏。
流苏道:“你伤好了?”
庄鹰拧着眉目道:“你们怎么把酒都喝光了。”
方杜衡道:“本来一年就只有两坛,昨天晚上我们都喝了,你来晚了。”
庄鹰瞪着流苏:“你住了我的房间,还喝了我的酒。”
方杜衡道:“你要清楚,那是我搭的草庐。”他无可奈何的看着庄鹰,轻轻叹了口气:“你要是再这样板着脸说话,我可要不客气了。”
流苏迅速的躲开一点,决定不再说话。
果然庄鹰不再别扭,从草庐上跳了下来,坐到流苏旁边,头大的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草药。
流苏上下打量了他,什么都没少,就是瘦了一大圈。看来他实在吃了不少的苦。
她终于道:“你的伤还疼?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
方杜衡也道:“你还是把手给我让我看看,不要落下了病根。”
庄鹰道:“不用,我已经好了。”
流苏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庄鹰嬉笑一声:“办法嘛,总是有很多,过程太复杂,我和你们也说不明白。”他笑了一下,马上又板起脸道:“我今天晚上要吃肉。”
方杜衡笑道:“你哪天能不吃肉我就奇怪了。”
流苏叫道:“你一定和霍去病有关系,我亲眼看见过他吃饭,他除了肉什么菜都不想吃。”
庄鹰不高兴的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和他没有关系。”
流苏也觉得自己说这个有些无聊。吃肉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多人都喜欢吃肉不喜欢吃菜,两个人长得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流苏才知道吃肉其实也是大事,比起庄鹰,霍去病吃肉绝对属于控制板,这家伙除了肉什么都不想吃,他一粒米饭都没有碰。
“起来啦。”方杜衡把庄鹰从被子里拖出来,“本来我准备出去打猎,正好你来了我就不用去了。”
庄鹰睡眼朦胧的出门,嘴里还叫着:“不行,我昨天晚上和你挤一起,一整晚都睡不好。我还要睡。”
方杜衡也不理他,自己跑去打理药草。庄鹰一旦醒了就肯定睡不着了,不怕他又回去睡。
庄鹰果然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跳着走到晒药的空地上。
流苏正在浇花,她穿着方杜衡小时候旧得不能再旧的黑色布衣,头上带着的是木头的簪子,丑的不像话。
可是她很漂亮,庄鹰第一次觉得流苏漂亮。
于是他嘴巴里面就说:“哈,我就说你怎么看着顺眼多了,原来你穿着男人的衣服就正常了。”
流苏白了他一眼:“饭在锅里,我们都吃过了,就剩你了。”
庄鹰嘿嘿跑到厨房去找吃的。他吃饭很老实也很快,流苏浇完了方杜衡种的药草和花,他就已经把饭吃完了。
他吃完了饭就准备去打猎,方杜衡让他带着弓箭出去,他死活不肯背着,方杜衡只好自己捆在他背上:“你老实一点,山上野兽那么多,这里虽然没有老虎,但是有很多的班狗,你小心别遇上了,带上弓箭。”
流苏问:“何谓班狗?”
庄鹰得意的眨眼:“就是一班狗。”
方杜衡拿手在他肩上一拍,然后对着流苏解释:“就是野狗群,这些野狗和狼差不多了,虽然没有狼凶悍,但是他们也是群居,一起捕杀山上的野猪和山鸡,这个时候他们活动的最频繁。”
庄鹰看着流苏惊讶的样子,得意地笑笑:“嘿嘿,等我打回来野物,你就知道了。”然后他伸手在方杜衡的肩上也拍了一下:“我要拿一些去换酒。”
方杜衡道:“你打了回来再说。”
流苏反对:“庄鹰,你才这么点大,不能把自己弄得像个酒鬼一样,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庄鹰不高兴的板着脸:“我都十六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他好不容易表情正常了一早上,现在又开始半脸,流苏无奈的道:“十六岁而已,你还能再长十几公分。”
庄鹰这回头大,认真的把剑放在桌子上:“我都说了,我都十六岁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爹生我的时候才十五岁呢。”然后他气冲冲抓着剑跑了。
流苏被他吓了一跳,十五岁。
十五岁在她那个年代还在上初中呢。
这回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看着庄鹰义正言辞的脸,吓得后退一步,一脚踩着一块兽皮,撞道桌子上。
她是真的忘记在这个时候人长成年的比较早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