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弄堂幽静，附近二十米，没有任何光源。
好在杨卫成两颗眼珠子跟灯泡似的，瞪得溜圆，视力还算好。
他看到旁边是一堆煤，另一边是一些筐子，里边装满各种废弃的家具、破木板子等。
他被捆在树上，双手反绑动弹不得。而那对儿‘父女’，则站在他对面。
女孩低着头，怀里抱着洋娃娃。修鞋匠则坐在一只倒扣的筐子上抽烟。脚边，是一只白色塑料桶。
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桶装脏水，泼醒杨卫成。
杨卫成醒来之后，不小心弄出动静，修鞋匠便回头瞧着他，嘿嘿冷笑。
“醒啦，兄弟？”
杨卫成嘿嘿地冷笑：“啐！谁特么是你兄弟？你个死变态……”
“呵呵，随便你骂。我李雪丰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是还怕人骂，早特么崩溃了。”修鞋匠道。
自报家门？糟了，这是杀人灭口的节奏啊。
杨卫成扯着嗓子吼：“你个死变态，恶事做尽，死后要下地狱的！”
他故意弄大动静，想要惹人注意。但算盘最终落空，因为这附近真的没啥人。就算有人，住在这里也不敢轻易多管闲事。
“随便喊，有人来管你，算我输。”李雪丰叭叭抽两口烟，冲杨卫成抬抬下巴，“你叫个啥？家住哪？”
“关你屁事！”杨卫成骂道。
“当然关我事，我李雪丰手底下不死无名之鬼。等你死了，我也好把你的魂儿送回老家去。”
杨卫成瞠目结舌，这还真是现实比电视剧更精彩、更狗血。这种残忍无道的事，居然被这家伙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你自己说，或者我帮你说。”李雪丰扔掉烟头，从兜里掏出那把锉刀。
本是修鞋子用的工具，愣是被他磨的比王二麻子还锋利。
他拿刀抠指甲，然后吹了吹，冲女孩招招手：“闺女，过来！”
女孩低着头，抱着娃娃走过去。
杨卫成看到她，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
“老抱着这玩意儿干嘛？扔掉！”李雪丰冷冷地下令。
女孩反而抱得更紧。
李雪丰于是一把抢过来，唰唰撕烂扔掉，漫天飘着烂棉絮。
好残忍，杨卫成暗道，这姑娘得救之后，要是没人给心理疏导，这辈子估计也够呛啦！
女孩开始哭。
啪！
李雪丰一耳光铲过去，直接将瘦小的身躯打翻在地。
“你够了！”杨卫成吼。
李雪丰嘿嘿地笑，哪怕隔两米远，杨卫成也能闻到他的口臭。
他一把薅住女孩头发，锉刀逼在她咽喉上。
“你不说，我就刺她。你一次不回答，就刺一刀。既然你这么好心，总归是不忍心看的吧？”
杨卫成哪想得到，这家伙居然比刘金根变太多了。
就在这当口，女孩哭出声来，脖子上有血流下，染红衣领。
“好，我说！”杨卫成只得投降，“我叫刘金根，家是南岛省……”
巴拉巴拉说一顿，反正对刘金根足够了解，家庭住址说的一清二楚。
那人还不信：“你是南岛人？怎么会在舟市？”
“这还有啥好怀疑的，做买卖的都这样，天南海北地跑。”杨卫成道。
李雪丰将信将疑：“好，既然知道家住哪，你就安心上路吧。”
他把女孩像是扔垃圾一样丢开，起身朝杨卫成走来。
便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旁边的屋顶唰一下跳下来，咚一声落地。
杨卫成感觉地面好像在震动，当然，这完全是黑影带来的气势所产生的错觉。
可无论如何，黑影气势太凶，杀气腾腾。
“李雪丰，我找你找的好苦！”
一拳击出，虎虎生风。
李雪丰转过头，和他纠缠起来。
杨卫成一听这动静，好耳熟啊，那不是赵重吗？
赵重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无论如何，他的出现，大大缓解了杨卫成的焦虑。
李雪丰是功夫高手，赵重也不遑多让。两人拳来脚往，打的十分热闹。
砰！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退到杨卫成怀里来，还狠狠踩了他一脚。
“嘶！”杨卫成疼的眼冒金星，定睛一瞧，是赵重，便弄脑袋顶他，“赵哥加油啊，弄死这死变态！”
赵重深吸一口气，再次朝李雪丰扑上去。
没多久，又一个身影跌到杨卫成身上，这回是李雪丰。
杨卫成哪能放过这机会，想到自己脑门疼的要死，还被捆在垃圾堆旁的树上，丢人不说，脏话啊！
原则是什么？坚决不吃亏！
本着这个原则，再加上恨得牙痒痒，杨卫成趁那家伙还没站稳，张开嘴猛地咬住他耳朵。
“啊！”李雪丰疼的大叫，拼命挣扎，血从杨卫成嘴角流下。
“呸，你当老子喜欢咬你呢？脏的要死！”杨卫成咬到牙齿发酸才松口，吐出口血沫子。
就这样，李雪丰又顶着半边血红的脸，重新朝赵重扑过去。
两人打的难解难分，杨卫成一看也不是那么回事，必须得想法子帮帮他，速战速决。
“丫头，你过来，给我解开绳子。”杨卫成对女孩说。
女孩不肯，她怕极了李雪丰。
杨卫成已经看出这点，便道：“你别怕那个变态，放开我，我和朋友一起把他抓起来。等他坐牢，就没人敢再欺负你了！”
女孩还是低着头不说话，而李雪丰和赵重，打的更激烈，但两人体力明显都不支。这时候，谁先趴下谁遭殃。
杨卫成急了：“你有妹妹吗？”
女孩点头。
“不把这坏蛋抓起来，以后他欺负你妹妹咋办？”
这简直是个触动灵魂的问题，女孩唰一下抬起头，眼神从迷茫怯懦，变得凶很愤怒。她脖子被划了道口子，浅浅的，血已经凝固。
“好，好孩子，来把我绳子割断，就用那把刀。”
杨卫成显然是掐住她命门，女孩就在他的指引下，拿起刀帮他割断绳子。
“嘶……”杨卫成的双手得以解脱，可两条胳膊都麻木了。
砰！
那边，赵重被一脚踹中心口窝，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我杀死你！”李雪丰疯了似的扑上去，狠狠掐住赵重的脖子。
杨卫成低头四下里看，拿起一块脑袋大小的煤块，闷不吭声冲上去，扬起手就是一下。
砰！
李雪丰脏兮兮的后脑勺，被煤块染黑，接着血流出来。
他身子歪了歪，回头看向杨卫成，眼神无比凶很。
“！”杨卫成被这一眼盯的冷汗直冒，倒退两步，“还敢凶我！”
他扬手又要去砸。
赵重趁机爬起来，怒吼着扑过来，将李雪丰摁在地上，两只大手死死地掐着他脖子。
“我，要出人命了！”
杨卫成吓一跳，一脑门黑线，感觉眼前的困境很难解决。
赵重之前说是出来找仇人的，又不肯透露具体是什么事。
而眼下这个叫李雪丰的，显然就是他的仇人。参照李雪丰之前的劣迹，杨卫成也猜个七七八八。
所以这种时候劝赵重向善，是要遭雷劈的。可关键在于，杨卫成不愿意看到赵重走入深渊。
就在这时，女孩忽然出现在两人身边，手持锉刀，毫不犹豫地刺进李雪丰脖子。
李雪丰只来得及发出一道短促痛呼。
所有人都惊呆了。
雨被染红。
赵重猝不及防被喷一身，也被吓坏了，松开手傻傻地看着女孩。
咔嚓！
头顶一道惊雷劈下，竟然哗啦啦下起雨来。
杨卫成抬头看了看天，心道，老天爷，你总算张开眼，早特么干嘛去了？
他冒着被溅一身的风险走上前，抓住女孩的手腕。
“放松点，他死了……”杨卫成说。
雷光下，女孩的脸孔那么决绝、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