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我!”
“救我!”
……
“夕颜,醒醒,醒醒。”
“夕颜,快醒过来。”沧澜皱着眉,一边拦住脚下土壤越发密集的袭击,一边担忧地呼唤仿若陷入梦魇的夕颜。
“我来了,不要怕!不要怕!”忽地睁开眼,夕颜眼中一道粉光闪过,抬起脚眼看就要走出沧澜设下的保护圈。
沧澜顿时皱眉,长剑忽然似绽放的花蕾般开出万道剑光,一拉夕颜,指尖抵上夕颜眉心,神光透过指尖侵入夕颜神识。
“夕颜,快醒醒,那不是真的。”
“沧澜……”眼中粉光渐渐淡去,然而泪水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兀自落着,夕颜泪眼朦胧地望着沧澜,满目悲伤,“沧澜,她好痛,好痛,我们去帮她,我们去帮她吧。”
沧澜全身一震,猝不及防之下后背挨了重重一击,然而,看着夕颜那伤痛欲绝的面庞,他也只是笑笑,温柔地点点头:“好,不要哭。”
感觉到他们的靠近,那巨大的花蕊周身的光芒更盛,仿若是要燃尽最后一滴生命。
粉色的光芒慢慢地变得艳丽,一扫之前完全的防御状态,随着光芒日盛,无数粉色的花瓣像是忽然从天而降一般,一片一片地从天空坠落下来,飘飘洒洒地落在褐色的土壤上,而原本看起来柔嫩无伤的花瓣一旦落到地面,便迅速在褐色的土壤上燃起一道金色的火花,虽然瞬息寂灭,但被燃烧过的土壤眼色却一下子变淡了不少。
然而,放佛是感觉到了花朵的反抗,原本一直攻击向前靠近的沧澜二人的土壤一下子缩了回去,而后如同毒蛇吐信子一般,一缩一伸,无数道细如牛毛的褐色土针蜂拥一样扎进了巨大的花朵上,而空中飘飘洒洒的花瓣也在半空便被这细密的土针给击碎。
夕颜全身一颤,她听到了花朵悲鸣的痛呼,而那朵粉色的巨蕊在如此攻势之下迅速枯萎下去,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淡,那之前还飘散的花瓣也慢慢地消失了。
夕颜看得又急又怒,拉着沧澜就要冲过去,被沧澜阻止。
“夕颜,贸贸然出事无益,”微微思索,沧澜斟酌道,“这花朵与土壤怕都是天地异物,你我的攻击对他们无用,但你乃草木之母,且能感受到那花朵的心声,因而你的法力应该是和花木想通的,这般,我去拦住那土壤,将它困住,你趁机靠近花朵,将自己的修为传过去,要击败这诡异的土壤,怕有只能靠这花朵自己。”
夕颜愣了一下,而后擦掉眼泪,坚定地点点头,“嗯。”
沧澜轻轻一笑,身形欲动,衣袖却忽然一紧,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拉住他衣服的夕颜。
夕颜民抿唇,半响,闷闷地憋出声:“沧澜,谢谢你,还有,小心。”
沧澜嘴角的笑意一下子便柔和了许多,如同被酒意染醉的春风,一眼望去都暖如春日。
“嗯,你也是。”
清俊如电的身影一下子一分为十,从四面八方拦住了底下的土壤袭来的一波波土针的袭击,每一张冷静不凡的面容上都是都是一副淡然而清雅的神情,十个身影,十个法诀,无数朵用剑气劈成的剑花,仿若是绽开在大海中央的巨大莲花,一瞬间笼罩了整个天空。
夕颜趁机靠近了那朵虚弱而唯美的粉色花朵,果然听到了之前那个虚弱而温柔的声音。
“谢谢你,夕颜。”
“啊?不用谢,不用谢,你没事就好,唔,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你是花木精灵之木,我自然知道你的名字。”
“额,呵呵。”真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你们……额,怎么会打起来?”花木与泥土不应该天生就是共存的吗?
像是知晓了她心中所想,那个声音温柔地笑了下,解释道:“我们本是共存的,但那必须在我和他力量相当的情况下,如今我时限将至,力量衰减,而他虽已时日不多,但力量却远胜于我,我们不会死,等到新一轮轮回开始之时,我们又回重生,就像是涅槃的凤凰一样,虽然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但力量确实一脉相承的,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被他吞噬,那么来日重生,他的力量必然大于我,如此循环往复,必定会形成一个恶性的轮回,最终导致我的灭亡,而他一方独大。”
顿了顿,那声音似乎恢复了些气力,“我并不害怕死亡,但是,要知道,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平衡,善与恶,强与弱,都基本处在一个平衡的界面上,虽然平时看不出什么,但是,一旦平衡被打破,那么由此而带来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这个空间,原本便是三界制衡的极寒之地,也可以说是三个位面能保持共存的支柱,一旦此处失去平衡,那么,天平的倾倒可能就会直直地倒向一方,届时,三界失去平衡,战争与错位怕是不可避免的,等再次获得平衡,还不知道要牺牲掉多少生命,耗费掉多少时日。”
“可是,你们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他……他……”夕颜却是说不下去了,心头有些愤愤不平,又有些为她难过。
“他怎么舍得杀我?”那个声音一下子笑了,似乎十分快活的模样。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舍弃了我,自然是为了得到他认为值得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啊!”
夕颜一下子被噎住,半响才讷讷道:“可是……可是,你们……你……你不怪他吗?”
夕颜问完有些急迫,但之前一直言笑晏晏的花蕊却忽然沉默了,正在夕颜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尴尬与抱歉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怪他什么呢?怪他无情,怪他心狠,可是,不说我们仅仅只是共存,就算是共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的权利,他做了他认为应该的选择,我又有什么理由要怪他呢?”
停了一会儿,花朵又轻声道:“如果是我,或许,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夕颜一下子沉默了,她也不知道,她说得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就如同她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背负地越多,选择的空间就越少,而在做选择的同时又总是有一些必要的舍弃,你又能说他选择的不对吗?
她不知道,但是,她很明白。
“谢谢你,我很久没有跟你说话了,我觉得很开心。”有些轻松地语气,却让夕颜觉得心头发酸,“你的力量有些奇怪,你应该也是共生的才是。”
夕颜刚想问问什么意思,那声音又饶有趣味地补了句:“不好意思,你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我只好先借一个另一个你的力量呢。”
夕颜还没有明白什么另一个你是什么意思,就忽然感觉到体内一股熟悉而磅礴的力量莫名地汹涌而来,澎湃浩荡,取之不竭,而这股力量,慢慢地,也几乎全部朝着那朵巨花奔袭而去。
有些脱力地软倒在地,夕颜被一片艳丽的粉色花蕊托上半空,眼看着那原本已经快要枯萎的花朵此刻一下子迸发出生机盎然之意,花瓣都有些滋润般的水汽,眼眶一下子就热了,她知道,她快要死了。
“不要哭,让你夫君看见可是会担心的。”有些促狭的打趣传至耳边,夕颜顿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张口结舌,却说不出来来。
“果然是小姑娘,不要急,马上把你相公送来。”话音才落,一道粉色的光芒柔柔地罩着沧澜,瞬间将他分散的身影聚拢,而后挡住底下土壤的袭击,轻轻地将他送到夕颜的身边。
“神君,多谢。”
在沧澜落在夕颜身旁的一瞬间,夕颜感觉眼前的天空都变亮了。
想要吞噬花朵的土壤一下子聚合起来,慢慢地竟然聚成一道巨大宽阔地泥墙,将那朵粉色的花朵围困中央,意欲合而杀之。
而原本半开的粉色花蕊,在吸收了夕颜体内的力量之后,不仅颜色变得愈发鲜艳,慢慢地,竟然一瓣一瓣、一点一点地全部打开了来,展露出全盛的花形。
花瓣中央,是数十根细细的黑白相间的花蕊,长长的,软软的,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在泥墙的压迫下摇摇摆摆。
夕颜不忍心看,却又不愿闭上眼睛,于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吸着鼻子瞪大眼睛。
温柔的手臂环住肩膀,沧澜微微叹了口气,无声地抚慰。
花朵越开越盛,泥墙也越升越高,夕颜和沧澜站在泥墙之外,渐渐地已经看不到花朵的一点身形。
没有声音,空气都静悄悄的。
夕颜扁着嘴,高高地仰着头,仿若这般就能看清那刚刚还笑眯眯嘲笑她的花朵似的。
“夕颜,要开心哦!”
耳畔忽然又响起了那个熟悉的有些雀跃的声音,夕颜还来不及惊喜,眼前几乎遮天蔽地的泥墙忽然从里到外炸了开来,伴随着破碎的粉色光斑,遥遥落落地,如同下了一场不忍直视的泥花雨。
夕颜再也忍不住,紧紧拽住沧澜的衣襟,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嚎啕大哭起来。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最美不过初见,最痛不过初见过后,便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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