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也总有停下的时刻,夕颜攢着沧澜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论沧澜说什么,也依旧哭个不停。
而不远处,在花瓣尘埃落地之后,原本光秃秃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两颗圆滚滚的珠子,一个粉色,一个黑白双色,粉色在下,氤氲着淡淡的生机与艳丽,在贴近地面的位置上下浮动,而那个较小的黑白色珠子,却是直直地悬在半空,仿若在等待什么似的。
“夕颜,不要哭,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会死的,跟凤凰一样,我会重生。”有些骄傲又有些无奈的声音,若不是知晓她已经活了亿万年,怕听到的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夕颜被吓了一跳,不由地打了个哭嗝儿,傻傻地盯着那个一动一动的粉色珠子。
“你……你这是……”
“我要重生啦!真笨,跟你说过好几遍了,”娇嗔的语气甜甜蜜蜜,似乎她所言之事是一件十分开心之事,“重生之后就不能看到你了,你要好好活着哦!还有你身上有很奇怪的命运线,虽然指向不明,但你的未来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哦!所以,不要哭了,这可是连天帝都不会碰到的好事呢!”
夕颜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哭了,但由于哭了太久,身子还一颤一颤地打哭嗝儿。
“还有,刚刚多亏了你的力量,这是谢礼,不仅能补足刚刚抽取的力量,多余的力量你自己也能用哦!嘻嘻,那个你也忒调皮!”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珠子如同激射的弹珠似的飞一般朝夕颜冲了过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夕颜只觉得喉咙一凉,然后就有什么东西滑进了自己的体内,一瞬间,如同被解放了的巨兽般的力量在体内奔腾,夕颜脑袋一嗡,被巨大的力量激荡,整个人瞬间就晕了过去。
“放心,她没事。”一扫之前如同少女般的玲珑,当只剩下沧澜时,那原本还跳跃的声音一下子沉稳起来,良久才道,“她是个单纯的孩子,你……唉……孽缘啊!”
沧澜闻言只是眉毛动了动,面不改色,也不接话。
“身为天界战神,承接了千万年战神的传承,你也应该感觉到了,神魔之战,马上又要来临,人间的战鼓已经敲响,天界,也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仿若是从时光里打磨过的顽石,女子的声音忽然多了几丝淡淡的飘渺与怜悯,明明没有双眼,沧澜却感觉到了一股从上古里传来的注目。
“还请姑娘赐教。”
她所言到底是真是假,整个天界,怕是没有谁比自己更清楚了,本打算将这些埋在心底,不想今日竟有人挑了开来,沧澜半抱着夕颜,无法施礼,语气却是十分恭敬。
“我时间不多了,也无法直接插手你们的事,不过,”声音微微有些停顿,仿若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复又开口,然而声音却比之前弱了不少,“三界自有轮回,不论外力如何干涉,其本身自有其运行的规则,就如同一棵树,虽然果实长在其上,但这却并不影响他们的生长或枯萎,一枯一荣,皆是造化所致。”
不过片刻,微微思索过后的沧澜便沉吟询问道:“那按尊者的意思,三界大乱乃大势所趋,根本已经无法改变。”
“这是天命,早在天界形成之前便已有定论。只是……”莫名地,女孩儿的声音有了一丝迟疑。
“只是……还有转机?”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转机,或许她可以救三界免于这场灾难,也或许,会将三界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尊者是指?”沧澜有些急迫地追问道。
然而,或许是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也或许是她所说的时限已至,那声音断断续续的飘到沧澜的耳边时,零零碎碎的,只组成了一句话:“旁观者清。”
沧澜全身一震,而后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低下头,目光深邃而闪烁地看着昏迷在他怀中的女子,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粉色的珠子此时已经换了衣服模样,嫩绿嫩绿的,如同刚出世的豌豆似的,磨磨蹭蹭地在地表滚了滚,而后“噗呲”一声,跟只小小的穿山甲似的,一头钻进了身下的土壤里,地表的土壤动了几下,然而,一个嫩绿的头顶带着鹅黄的小嫩芽,转眼就从土里冒了数来,迎着风扭了扭身子,然后,就不动了。
而之前还势如水火的褐色土壤,此时俨然也换了一个颜色,淡淡的灰色,仿若事件最普通也最不缺少的土壤似的,然而,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到,这看似普通的土壤,却在以一种极慢极慢的速度缓缓移动,不堪重负,却毫不放弃。
……
“你……你为什么偷我的力……你……”醒过来的时候夕颜便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司花神殿,一直昏迷不醒的葫芦娃好像也提前醒了过来,见自己睁开眼,有些气急败坏地向自己声讨什么。
只是也不知道估计,讨伐的话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半,不清不楚地,他自己反而脸红了,仿若羞愤,又仿若难以启齿。
夕颜却没有心思研究,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感受着体内一股温暖而庞大的生命之力,久久没有说话。
而一旁狠狠地啃草的葫芦娃却是眯着眼睛愤愤不平地瞅着夕颜,哼,不打声招呼就拿走他的力量,好吧,这力量是她衍生出来的,但她的出生本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供给力量,她的力量就是他的力量,本来就该如此,后来虽然还给他也就罢了,她自己竟然还留个一股强大的力量不给他,他怎么拿都拿不过来,太可气了!哼!私藏!自私!无情!
“沧澜神君呢?”冷不丁地,夕颜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葫芦娃本在神游,被这么一问,也没多想,愣愣地就回了,“他把你送回来之后走了……”然后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又跟她说“好话”了,立刻扭了头,十分生气地模样,“我凭什么告诉你!”
夕颜朝天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跳下床,头也不回道:“那我去找他,你自己好好看家吧。”
“你!你才看家!混蛋,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