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降临,村里宁静且安和,我心情一般良好,举头望上天,天空一片晴朗。此刻在那暗淡的屋檐下,响起咕噜咕噜的音符,请莫先想到,此种声色是人入睡觉时所发的呼噜声,其实这实情是爷爷在抽着水烟筒,现在寂静的空间里,也只弥漫着这古怪的声音。
这时我无处可去,却往屋顶上攀爬,而在这攀爬的过程里,我总要想起爷爷当年叮嘱给我的训话,“你这样有事无事地老往屋顶上爬,切勿给年幼的儿童遇见,不然,他们是要以好奇之心来模仿你的,在这期间,若有个不当心,跌下来,那可是把人跌坏的,如是这样了,他们的好奇,可不是害死猫而已,而是害死人呐!”我当时的情绪是无所谓,全然不当爷爷的讲话是一回事,然而越是这么样,爷爷这段话却像是烙印印在我心里,越是深刻。
坐在屋顶上,我见惯了这夜色的朦胧,远处景色已表露不出个性的张扬,总是这样的时刻略显低迷,令我目不转睛,静似一尊雕像。最终,也看不出年华的意义何在。
正在现在的时候,景色像是给我空虚来了,如此安详之地供给我赏景,心里的空虚仍是不得安抚。其实说实在的,前段日子,我曾有伤透了脑袋欲想将空转实,可全无济于事,也只能姑且如此而至了。
日落后山顶上空残留下的那片晚霞,看起来不过一般美足,也许是因为只能阅目却不能赏心的理由之在吧。轻悄地,微风起伏,头发稍稍扬起,即便这情景相似于日本动画片里的卓越少年,但我心依然,却不怎么温暖,尽管是夏天。然而天又这样匆促暗下去了,耳边开始留意四处微声,偶尔的吵架声;笼统的孩儿哭声;频繁的孩子们吵闹声;依旧的电视机声;路上迷茫的牛车声等等众多,这一系列响声被风带过我耳边,听着是多么的远在天边,又近在耳边,“娓娓动听。”但,这些声音,却都归于杂音,也并非噪声一类,于是乎,此声像是征兆,人们正处于安居乐业,盛世太平的时代。
但在此时,最别致的声音,来自树上乌鸦的鸣叫,特别在这时候,是每次有人葬礼过后的时候,乌鸦的叫声总在夜幕降临时分统统呼喊,在夜幕里荡漾起伏,仿佛像人们所说,是死者的魂魄归来,乌鸦的喊,不过是呼唤。
忆想今天中午别人的一场葬礼,人不多,却有近百于人,少数白衣,多数则以便衣出场。白衣者通属死者亲戚;便衣者较称之为比亲戚关系甚远些的人,应该是舅舅之类的。他们的任务是为死者亲属撑伞,这是陈年风俗惯例。亲属得手持木棍,如同老爷们撑拐杖般姿态,为死者送行。当中有抛纸钱的、放鞭炮的、还要有敲锣打鼓的道士,道士衣装打扮自然古怪离奇,形象类似于驱鬼,嘴里喃着送行语。整场葬礼最为人瞩目的是棺材,毕竟棺材不是人能经常看到的东西。女黑男红,我是只棺材的颜色,据悉也是以往传来的风俗,其意义嘛……我不大清楚。而今天葬礼的棺材之色为黑,死者必定为女性。每逢目睹葬礼时的棺材,始终如常的一感,那邪气不凡呀,是的,总是如此,也不怪,老人们常有一些扶乩的建明,信口开河说死者的魂魄会在夜幕降临时分,沿着有遍地是纸钱的路返回。更不怪乌鸦叫喊。乌鸦叫喊,老人们也有他们的“理论”,就是:乌鸦在开全体会议,会议的大概内容是数日后,它们要进入坟墓,啄食死者的尸体,此一理论实在过于天方夜谭,但可曾有众多人看过人刚死后不久的坟墓上聚集乌鸦一大帮,若按此做证实,以上理论与此证实联想起来,倒有几分“合理”了似的。然而在这一次,乌鸦叫的地方就有些神奇了,是一棵不大且枯死的榕树,榕树在世百余年,枯死已三五年。树离我家一百来米外,中间隔一条道路,正是今天中午葬礼走过的路。枯榕树本有两棵,一小一大,正可以般配,可听说,前些日子家境贫寒的某某(他的姓名也有的,因我忘去了),因家中紧缺干草烧饭和急需木材做某工具,就打起榕树的主意,悍然不顾将小榕树砍回屋去利己而用。不久到在昨天,就传言他的情况,自他砍去小榕树后不几日,竟顿然一场大病临身,他得其反应得算快,马上请来道士给他做法,也不见有用。现仍在家中卧躺床上奄奄一息,命悬一线,已经到了随时驾崩的地步了,倘若几天内有葬礼,加上传言属实的话,想必就是他死了,无需多疑。不过说回来,这样一来,两棵榕树确实令人更悬疑,仿佛真有所谓诅咒存在了?那么,既是诅咒了,为何不直接些?让他死去。为何只要他大病一通而已?莫非纯属榕树下达的警告么?假设如此,也可这么往下怀疑了的,那人生病跟砍树的事是毫无任何关连,纯粹是两马事去的。
而后我抛开杂念躺下,身体得到松解,脑袋自然不例外,眼睛观向不再同,直视天上,细看见有点滴星斑,星星大概有些含羞,它们那样在我眼前若隐若现,我开始心弦回荡,想到学校里三年琐碎的过往,有趣与无趣,全在一眨眼之即,也都没给我个提醒,如此无声无息,走到末尾了,惟独存留的,只是乏味的空虚罢了。——人们常说这叫做岁月无声。
或者有一小时的时间走去,我恍惚的想,我估计也是空想,更无别的兴致回味得有兴奋的味道来,一切都在以仓促的架势走到末尾,没什么的,那通属是生活的无形催促。
我挂着无所谓的情绪下屋顶。对了,这下屋的速度要比上来快得很多,估计应该是用去了两秒上下,当然,肯定是走到屋顶低处往下跳的,高是估计在2.3米,那得要保证自己下辈子不会靠拐杖走路的情况下,方敢一跃而下,绝非年长的老头随便可模仿的,或许这要换成一般的下等人,这下辈子,不靠轮椅也靠拐杖行走了。
我一落地,已经全面漆黑,举手不见五指,也寂静了很多,不再与屋顶上,可随时看见那些各家各户的灯光,光色并不像城市里的高调华丽,但它很迷离。
刚着地,爷爷在暗角一处,确切位置他正处屋檐下,发出声来:“下来了,你好像还没洗澡。”我全无防备,遭他吓一跳,在我发现过来,便装出未被吓到的镇定:“哦,知道。”
我从来不能适应,爷爷暗处突然出声的事实,而我知道,爷爷肯定适应我常爬屋顶的事实,我与屋顶上总的来理论关系可以,但爷爷也常坐屋檐下,多次我在下来时,记不起他有这个嗜好,我的记忆成这样,成何体统。说归说,这多年来,没事爷爷热衷坐屋檐下,抽着有岁月的水烟筒,水烟筒偏偏只在我下来时,无了声,我则无了提防。爷爷常常那般按时坐着,他有事可顾,但不清他在顾虑什么,我曾借机询问,因我又了解爷爷,问时就不能够“画龙点睛”,我问到“鼻孔”这里,很期待他的回答是对正“点睛”,可不料,爷爷略有疑心,便故意回答到“嘴巴”下面去。我颇觉一番苦脑,他的回答离我的所问更占不到边了,甚至离远了!我放弃继问,那时候我终于明白,爷爷是个奇怪的人;这当然不例外,我常爬屋顶,一呆多则二小时,少则半小时,这是我长久来的习惯,甭管它冬夏春秋,只要空闲乐意,就上。为此,爷爷难以控制自己对我如此行为的好奇,曾鬼鬼祟祟搬梯,向上偷窥我好几回,那时我已发觉他的卑劣行为,只是我当时虚荣于高尚,便假做圣人之态,不与他一般见识。想必他会问我为何如此?我当然是准备回答到“脚下”去的,算是以牙还牙,可爷爷又是个很能忍怪物,我束手无测。后来明了,其实,他心我怪,我心他怪,这一来,我们都成了奇怪的人了呢,没什么的。
我亮起灯,终于见得光明,或许你奇怪,人处家中为何要灭去灯?难道纯属省电不成么?其实非然也,晚饭后灭去灯明,是长年来我与爷爷共同的习惯,也是唯一难得的一个同点,别无其二了。关于关灯这不良习性,也曾引起一回灾难,说来是令人极奋恚的,已不记确凿时间了,大约在两年前的冬季,事竟如此:一夜,正是晚饭过后,我正是像今晚一样,身处屋上;爷爷则不同了,他躲在房里,屋里里里外外的门都是开尽去的。那夜,一小贼悄悄然潜屋内,再悄悄然到了大厅,察觉无人,开始大动起手脚,零碎响声格过瓦片进入我耳,我误是爷爷,没去理会,那也让我想到他人一句旧词,正是:“事若于你无关,且莫管他人闲”。(其实事后爷爷的解释,听到那般声响,他何曾不误以为是我呢?他也不多管的。)可只需顷刻,屋下声响实在是大,持续了好些时间,当中有打碎瓷器的音了,是爷爷的粗心罢?我仍忍着“莫管他人闲”之心态!又不久,响声消去了,我也安心躺下看那片繁星,可心安不久,屋下响起爷爷的的叫声:“暗雨!怎么回事了?!”我感觉不对,马上跃下屋顶,转身直见大厅内一片狼藉,横竖不正的桌椅,就不由吃一惊,反应过来,既感可笑又觉可恨,明白这一切必定是贼的作为,真是晦气!可惜自己不能明察秋毫。但也没计谋了,贼已走远,别无抉择,只好不畅地检查物样有无丢失。查后可是有的,我失去了一条裤子,一件上衣,一双拖鞋,这令我十分地奇怪,但还有更奇怪的,就是晚饭后桌上剩下的饭菜,也只留碎碟片一地,这可是我奋恚的起点。可恶的是,我刚从遥远的野外,带回的仙人掌,被倒下的桌子压死掉了,是我奋恚的高端,像这种人种,简直该将他揪出来,塞进豆浆机里去!也只有这么做才能抵制心中不快。不过说来,已是事各两年余,往事多提使人愁,但虽说是往事,即便愁,也总得把某些不白想出个着落,才无遗。这若要按当年的事况,我衣被窃,饭菜无剩,我断测,多半是乞丐的杰作,要是不然,不会那般场景,不过,窃衣偷吃如此辩解还是对得过去,但此人又为何将我家中桌椅翻倒打碎菜碟,而且绝非是在摸黑中出于大意撞倒打碎,这又怎解释呢?我的见解是,这大概是他饭后故意做出的恶作剧,但他又为何?我想,十分的有可能是出于恨吧,吃饱穿足以后,突感自己的不幸而沦落到如此田地,心中悲凉,开始忌恨起社会来,便随性发泄,我想事是这样子的。不过再说来,能混进我屋里,或者他也很不简单,我便警惕提防了两年,都没守到他再次出没,也许此人已隐退了。然而,往事多提,使人哀,此刻不多想,安心洗澡睡觉去,明天去与学校道个别,当是对它最后的感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