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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血(1 / 1)

魔狱繁衍千年之久,而这种人间惨剧,蔓延数十代,早已不足为奇,只是每每涉及,总能勾动起内心深处,最为惨绝人寰的一幕。

恨生水起,苦海难渡。

伴随夜剑指尖落下,凝气化弦,琴音飘渺无踪,波音似水,溅起无痕,唯有莫名情愫,隐隐流转开来,让夜愈加沉静。

血月流白,丝丝魂气,开始反哺天地,这种扭曲的共生,何时才能结束?

“其实魔佛,应该告诉你一些秘辛,这天这地本就葬着活物,虽提供了生存空间,却以生灵为祭奠。我的祖上,早已深知此物穷凶极恶,将流毒诸夏,欲以通神之能,举族炼化神月,让众生不再受到灵魂剥夺之苦。”

幽梦影眼望血月,说到此处,尽是伤神之苦。

“天葬、地葬,难道真的存在?可久远之前,就没有发现过么?”夜剑惊疑。

“那时魔佛破开界域,从冥府而出,佛气浩荡三千界,让天际紫月原形毕露,祖祭祀虽拥有通神之眼,却一直被此物蒙蔽,可足见其道行高深。紫月其实是某种生灵的一只眼睛!那眼睛毛骨悚然,它被层层石皮包裹,无声无息中,吞噬众生魂识,虽不足以致命,但是久而久之,不能修行之人,终会寿元锐减,死于非命。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祖母大人故意支开我和姐姐,让我们拜访魔佛,其实历代祖祭司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让一百零八人全数陨落,失魂而死。”

幽梦影娓娓道来,她的眼眸,蒙上了一层紫色,极是妖异,整个人都变得虚幻起来。

“真是如此?”夜剑惊声问道,他有些难以平复,虽听魔佛提及过,有些难以置信,再经别人提及,我沉思间又问道,“那血月之殇与通敌之罪,又是何因?”

“祖祭祀一脉,集举族之力,炼化神月,神坛华光耀世,照亮整个魔狱大地,就连魔狱外围的禁忌之地,本是一片虚无,此时却有擎天厉影横空,惊天兽吼不断,大地被魔云笼罩,再无可视之物。此事让魔狱如临末日一般,血月惨象浮动诸天,降下灾厄之景,许多人被无形之物收割了灵魂而死去,却被血月不停吸收,它有自我保护的意识,结果族人全部罹难,活下的少数人,也死于非命。而我跟姐姐会见魔佛之事,亦被有心人得知,落下了通敌的罪状。“

谈起此事,幽梦影语中带恨,个中缘由,不得而知,如谜一般。

“难道你没发觉,此事太过蹊跷么?“夜剑反问。

“那又如何?有时候人的境界,决定了你的眼界,你所看到的天,不过井中方寸之天,人因自身的渺小,看着想保护的一切,却从自己眼前慢慢消失,而无能为力,这种自责让人痛不欲生!“

百年光景,行走魔狱各处,没有人知道她身上发生什么,族人之殇,如心头噩梦,让她挥之不去。

“那你不曾想过见你的姐姐?难道最后的亲情,你也想舍去,祖祭祀一脉的仇恨,无需你一人担下。你的族人为了魔狱众生,甘愿奉献生命,可歌可泣。而在我心中,众生平等,但愿有世外桃源,容纳百族。“夜剑开解道。

“或许你说的对,执着于恨,心中再无乐土,苦境美轮美奂,亦是人情试炼之地,你出自此地,对于魔狱噩土的荒芜,作何种感想?“幽梦影探首望月,鬓垂香颈云遮藕,眼角清泪,风中落下。

夜剑缄默不语,他不想出言安慰,只是轻叹数声。

“夜已深,你且休息,天际吐白之时,我将游历魔狱百日,其间不用让枭首派人寻找我,顺便替我向他告别。“

琴声渐起,勾起靡靡之音,似断似续,幽梦影脚上风铃,风中回荡以应,却见魔云掩月,琴音到此收声。

“天终于将亮了!“

话声淡去,夜剑背琴,御空离去,眼中的魔天宫,数座君城众星拱月般拥簇着它,巨城黑光耀耀,被神阵所护。

这大魔天城尽数以黑曜石所筑,在夜风凛凛中,透着凝实的萧杀感。

天快亮了,血月收敛寒气,渐回阳转暖,恢复勃勃生机。

大魔天城广夏万千,从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座城门而出,外围便是庸流寒舍,绵延千万里,全以黑岩所建。

南蛮城,市井之间,闲置的摊位,一大早,就有人起来准备货物,张罗生意。

夜剑压制行狱布牒,隐去符文,让其如同布衣一般,再无光泽可言,他走向人群中。

“新鲜的野猪肉,还有上等的魔狼肉、各类凶兽肉,应有尽有,大家快来买呀,尤其是这上等的魔狼肉得之不易,可是以高阶两位猎人的性命换得,这魔狼肉精气内敛,食之可以强身健体!”

那魔狼躯体如一座小山,肌腱厚实,头像狰狞,只是它的脑壳被人开过,还有四只利爪也被人砍走。

此魔狼成妖了,血晶已被人挖走,至于爪子,肯定亦是制成武器了。

闹市之间,叫卖声,呦喝不断。

“上等的兽皮,可御寒,亦可制成皮甲,还有各种布料,让你在更为英俊潇洒。”

“刚刚采摘的紫花菜,幼嫩可口,还有各类蕨菜,欢迎大家品尝。”

??????

“今早上抓捕的影豹幼兽崽,就一此一只,对于想融合血兽的修者,可是梦寐以求啊!”

此话一出,在人群中如雷一般炸开,兽笼被人堵的水泄不通。

却见那幼兽,两月大小,可怜兮兮,生人围近,它发出呜咽声,不停舔着受伤的右后腿,那腿骨已被兽夹夹断,只剩下一层皮连着,它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老板,忽悠人的吧!怎么可能真有影豹,就是有,你也抓不住吧。“一个人调侃道。

“快给我让开,我可是要成为英雄的男人!“一年轻小伙子,穿着皮甲,腰间挂着匕首,背着短弓,箭步冲来,撞飞路人。

“哪个眼瞎的,找死不成?”被撞飞的数人,其中一个人破口大骂,见到事主是一少年,老脸都红了。

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力道,确实不简单。

那少年相貌英俊,却显狡黠之色,双眼机灵,跟顽猴一般。

“老板,你这小猫快不行了,而且腿骨都断了,即使接上了,也是个残废,带出去多丢人。”少年讥笑道。

“哪来的毛头小子,明明是影豹,故意说是猫,少来打扰我做生意!”中年兽贩回击,怒声道。

“强言令色,凶我这小孩做什么?你不会是心虚吧,而且真的是影豹,你也不会拿到这卖吧,大伙说,对不对?”少年惟恐天下不乱,嚷嚷道。

“老板,不会真是假的吧。”众人附和。

兽贩被众人这么一说,心里没底了,他也是从别人,那高价收回来的。他很久以前是猎人出身,自然看过兽鉴,此幼兽虽形似影豹,可毛色不太一样,而且影豹那么机敏,怎么可能被兽夹说夹就夹住?

“这幼兽,是我从别人那高价收回的,不能低于一两黑金,这是我的底限。”兽贩丧气道。

“老板,就这么快死的小猫,还断了一条腿,也要一两黑金,你怎么不去打劫啊!”少年讥讽道,他暗中使了法术。

那小猫,眼看就快不行了,可这一切自然逃不过夜剑法眼。

众人一听,要一两黑金,如此天价,谁人受的了,而且觉得有假,不欢而散。

兽贩一看,幼兽快死去,脸都绿了,这次血本无归,他开始怨声载道,咒骂那欺骗自己的猎人。

“老板,我看你所说属实,看你也不容易,这样吧,我就一两黑金收下这只小猫,还有数十串刀币,算是赏钱。”少年一脸严肃,从细小的锦囊中,拿出一两黑金与十串刀币,抛给兽贩,那锦囊一看就是空间袋,不是平民所有。

兽贩也是眼色过人,放出幼兽,擦了擦手,急忙接过钱两,对少年毕恭毕敬:“这位少爷,这是影豹,请看管好了。”

旁人议论纷纷,知道这少年不是普通人,刚开始从过来,就把数十个成年的壮汉撞飞,这力道太过恐怖。

少年一把接过幼兽,大笑道:“明明是小猫,哪来的影豹!”

兽贩急忙道歉:“对!对!对!是小猫!是小猫!”

少年转身离去,如一阵风,消失在人群。

稀稀疏疏的人群,在呦呵声中,渐渐热闹起来。

为求证眼中所见,夜剑行走平民之间,如苦行僧一般。他此时如同一个落魄的旅人,背着破旧的黑木琴,步履沾尘。

魔狱的白天,永远没有苦境的风和日丽。这鬼天气昏昏沉沉,缺少生气。但魔狱生灵却如苦境百姓一般,碌碌无为的活着,什么都不知道,可唯有平凡,才有幸福可言。但生命的延续,与凡间无异,一代传至一代。

贩夫驺卒忙于生计,摆起货摊营生,人群熙熙攘攘。

夜剑背负木琴,他欲亲身涉足,让脚步度量这片无疆大地;让这双慧眼,观望众生百态。

魔狱除了地理环境极其恶劣以外,却也造就人们坚毅的意志与强韧的身躯,魔狱子民一切生活作息与苦境大多无异。

无意间,他走入一家茶楼。

茶楼有些破旧,布局极为简置,桌上茶具摆放整齐,紫色藤蔓覆盖地面,缠绕各处,尤其是阁楼扶梯,紫藤不蔓不支,入眼甚是舒适。

伙计一幅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样子,天亮没多久,并非揽客之机,生意自然不是很好,此时人们哪有什么闲情逸致来喝茶。

一位掌柜慈祥和睦,他在盘算昨天开支与收入,见到有客人进入,便唤醒伙计。

“小虫,有客人来了,大清早的你就瞌睡,昨晚是不是梦到仙女啦。”老人笑道。

“哪?哪?哪有仙女?”被人称作小虫的青年,留着口水,喃喃道,知是掌柜故意逗他,小声嘀咕,“诗爷爷,你又逗我开心了,哪来的仙女,不就是一位怪大叔么?”

小虫虽是小有不满,却是忙碌起来,不时,水已沸腾,放以地藤黑根,那草根极是不入眼,可刚入水竟然生起迷离茶香,让人非真非实。

突然,一个中年人,直接冲门而入,一身酒气,极为邋遢,开口就是大声破骂:“老不死的,快把钱交出来!”

“阿祥,你爹死的早,你就不能省点心,安心过日,让你父亲九泉含笑么。”老人叹气道。

老人心中不忍,与这中年人的父亲,乃是生死之交,如今忘年,每次见到故人之子,沉溺花天酒地,心如刀割,数次接济他,却让此人变本加厉。

“你这泼皮祥,又来讨钱,一次比一次不要脸,诗爷爷年纪老迈,且膝下无儿,你还昧着良心这样做。”小虫大声喝道,他生气了。

中年人醉醺醺的,步伐蹒跚,他怒眼圆瞪,上手就给小虫一耳刮子:“这没你什么事,滚一边去,老不死的速度把钱拿来。”

小虫摸着浮肿的脸,一声不吭,他看到中年人,从衣服内,掏出一把铁匕首,闪着寒光。

小虫惊恐的看着那匕首,被老掌柜拉到一旁,轻声安慰。

夜剑拍案而起,横眉冷对邋遢祥,醉汉见有人针对他,哈哈大笑。

“这没长眼睛的,哪来的?我父亲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没有我父亲,他早就死在山里了,这点钱算什么?”醉汉酒气熏人,怒道。

掌柜见之,拿出一袋钱,走了过来,他挡在夜剑面前,欲息事宁人。

夜剑看到如此和善之人,年迈无力,却遭恶人欺压,心生不忍,制止老人将钱,给予此人。

邋遢祥本就是借酒壮胆,此时怒火中烧,提起匕首便刺,却被老人以掌挡住刀刃。

却是!匕首刺穿老人手掌,鲜血飞出,溅到夜剑身上。

鲜血被符文阻挡,如露珠一样,逐渐汇聚。夜剑暗施了法术,落在地上鲜血,缓缓升空,极是诡异。

夜剑惊住了,没想到,这手无缚鸡的老人,却是如此果敢,浑浊的老眼,面容极是刚毅,手中鲜血流下,血红无比,却无任何异样。

老者将钱袋,抛给邋遢祥,大声说道:“你走吧,越快越好!”

邋遢祥也是吓到了,松开了手,他平时可没有什么胆子,这次欠下的赌债,让他无路可走了,不然也不敢这样做,拿着钱,他转身就跑了。

小虫回过神,急忙跑过来,问道:“诗爷爷,你没什么事吧?”

“我无碍,去拿些干净纱布与草药来,即可。”老者平淡说道。

只闻“蹬蹬”直响,小虫踩着楼梯连忙跑向阁楼,寻找治伤之物。

魂元凝练,鲜血在夜剑手中渐渐凝成血球,没一丝魔煞,还有热气,果真与凡人无疑!

莫非,龟甲记事是假的,不可能!魔,怎么可能与人的血,是一样的!

当啷!

夜剑有些难以接受,脸色阴沉,老者从掌心中抽出匕首,匕首沾血落地,把他惊醒了。

老人伤口血流如注,却是极为沉静,他早已见惯了生死。

“老人家,把手拿过来,我替你疗伤。”夜剑运气魂元,那颗血球,从伤口没入老者身体,他手发起乌光,利用魂力强行为老者输了灵气,老者脸色舒缓多了,伤口以肉眼可看的速度,愈合了。

老者惊讶,没想到自己的茶馆,今日蓬荜生辉,有贵客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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